深夜，天泉郡。
一座茂盛森林裡，江媛打到兩頭野鹿，動手生火烤肉。
江源對著本命飛劍一顆顆砸穀雨錢。
十顆之後，品秩提升為中等法器。
五十顆後，來到了上等法器層次。
又砸了二百顆，月滿樽堪堪成為半個下等法寶，正常情況下，劍修剛誕生本命飛劍時，品秩多在靈器範圍打轉，法器是極少數，而天生法寶更是鳳毛麟角，具體要看底蘊。
足足二百六十顆穀雨錢，就算對劍修的吃錢誇張程度早有預料，江源還是微微挑了幾下眉頭，而且這還不是全部，突破大層次沒有天大機緣，比如說之前的金丹煉假還真，就得準備合適的天材地寶，以及磨劍石。
天下劍修，人人都是窮鬼。
江媛將烤熟的鹿肉送到老爺嘴邊，兩人結束晚餐後連袂登山。
根據白天得到的情報，宵禾觀是盧氏王朝四郡仙家執牛耳者。
老觀主身為練氣第八龍門境仙師，年齡未到百歲，此生還有一絲結成金丹客的希望，是無數年輕俊彥心目中的仙人老祖。
宵禾觀秉承著院落式格局和殿堂式建築，供奉尊像是青冥天下大掌教傳承脈絡里的一位天君，就像浩然天下是儒家主場，青冥天下以道家作為主要傳承路徑。
山道兩旁，精心擺放著不少石碑，上面刻有書家留筆和捐贈香客的姓名籍貫，等來到了道觀正門，牌匾上書有「德言得道」。
道經中認為：道之在身者就是德，修道和修養德行本質相同。
兩個四境武夫站在正門左右，因為多年不動，白色鎧甲上已經長滿了綠色苔蘚。
對於大部分道門普通練氣士來說，軀體羸弱都是不可忽視的客觀事實，因此從六千年前開始，浩然天下的道門就衍生出了道兵一脈，各大道觀常常會下山特意找一些練武苗子，培養幾十年充當護山道兵。
江源捏了個劍訣，一道皎潔月光將兩人籠罩，融入月色後，身影像是消失不見。
月滿樽。
偷攬人間白一片，天下明月入酒樽。
除了借用月力，神通根本可以視為「偷竊」，可以偷走一切位格不高於飛劍品秩的東西，發動神通最簡單完整的方法就是讓本命飛劍命中，其次是借用因果，因果越大，「偷竊」的幅度就越大。
兩人繼續前行，江源憑空一探，兩名道兵的某些念頭和想法立刻被抓了出來。
從宵禾觀派出隨軍仙師進攻武帝城的那一刻起，整個道觀就確定了結局，用玄奧一點的說法，便是沾染上了因果。
江源從念頭裡翻翻撿撿，找到了道觀地圖，隨手打散後徑直去見那個「仙人老祖」。
「老爺，可以說話嘛。」江媛輕輕問。
「能不能你也開口了。」
江源又給了她一袖子，這傢伙腦瓜貌似不太靈光，怪不得跟屑彌成了姐妹。
江媛捂著後腦勺，有點疼，但還不至於呲牙咧嘴，她笑著說道，「老爺，我的本命飛劍有兩柄。」
江源不置可否，他只有十三柄主要是因為養不起更多，若非契合大陣，數量於他而言沒什麼太大意義，浩然三絕頂之一的劍術裴旻身懷四把本命飛劍，卻還是快被人搶走了劍術最高的榮譽。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只有一柄。」
這個才是問題的關鍵。
「因為我是老爺的劍侍唄，一把大破，擅長攻伐，另一把劍侍，好像是專門為老爺才誕生的，一半防禦，一半替死。」江媛樂呵呵地說，顯然後者更合她心意。
「那就是半個廢物飛劍了。」江源評價。
江媛：「……」
請不要這麼說。
半刻鐘後，兩人走進靈寶殿。
一路上三層山水禁制，以及一套殘缺的警戒法陣都如同無物。
山上仙家法寶要金丹和元嬰才能發揮出完整實力，半仙兵對應練氣十一玉璞境，換而言之，目前金丹位格以下的東西都能被月滿樽偷竊。
大殿之中，滿身貴氣的羽衣老道突然睜眼，一股莫名其妙的驚悸打破了守中心境。
老道士掐指默算，可惜由於亂天機遮掩武帝城，一切跡象都顯得平平無奇。
大驪王朝原本是盧氏的藩屬國，只是最近幾年很不老實，白天的時候，北嶽正神失去了聯繫，肯定和那個國師繡虎有關。
此番大戰將啟，最先反應的宵禾觀能從盧氏那裡贏得大量香火情，就算日後門人弟子不出現在戰場上，也沒誰會計較，長遠來看，死傷可以減少極多。
最關鍵的是，大掌教一脈擅長卜算，這一點世所公認，老道不敢說自己學究天人，但借著齋儀，推演一點端倪理應不難。
正是因為「雨後春禾」的箴語，他才下定決心派出幾個祖師堂譜牒嫡系，箴語象徵著道觀此番出手，會帶來大興的機會。
某個時刻，一柄飛劍快如殘影，咫尺之遙，剎那間洞穿了老道士的肩膀，帶起一簇血花，讓人根本來不及回擊。
傳訊求援，大敵！
這個想法誕生的第一時間就被偷走。
糟了，不可力敵！
第二個想法剛剛升起，老道士就已經人頭落地，魂飛魄散。
與此同時，一片白光落到了某人身上。
命格、氣運、身份、關係……
一切都被掠奪，鳩占鵲巢。
不遠處，江媛揉了揉眼睛，老爺竟然變成了老道人的模樣，等對方撤掉玄而又玄的障眼法，印象回復如初。
「老爺，這是怎麼了？」
「我偷走了他的命運。」
江源一邊翻看手裡的一捧月色，一邊搜刮這位「仙人老祖」的遺產，這種規則神通一旦完成，想要勘破得有堅固的錨點，也就是十四境合道。
一本抵達金丹的道家修道典籍，半部紫宵雷法，上等法器拂塵，中等法器羽衣，價值二十枚穀雨錢的神仙錢，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可以算是毫無價值。
「老祖，可是有賊人闖入山門！？」
由於沒有遮掩動靜，兩個中年道人急忙趕來，見到地面的屍體和陌生女子臉色大駭。
那個賊人依稀散發著龍門境的道氣餘韻，這等大敵潛入主殿，竟被老祖輕鬆擊殺。
「無知蟊賊，壞我大事，通知道觀上下，近期隨我撤離盧氏王朝，老朽既成金丹，那盧氏說不得就要招為皇室供奉了，兩國大戰，我等清淨修道，豈能成為馬前卒。」
話音落下足足數秒，兩位嫡系中年道人流露出了狂喜。
宵禾觀曾是盧氏王朝的半壁江山，開山祖師作為貨真價實的金丹圓滿，只是後人無能，始終沒法重續輝煌。
「謹遵老祖法旨。」
「老祖修為通天。」
其中一名道人恨不得喜極而泣，但內心深處已然恨極，老祖成就金丹，壽命延長，意味著他再也沒有了繼承觀主之位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