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與氣魄雙雙上乘的一拳徑直砸來。
對此,江源只是略顯平淡地送出直拳。
一力降十會而已。
三分勁道破去威勢,蕭四照手腕劇痛,兩臂交錯前架,足部像是刺入地面,向後橫移百丈之遠,肘部滲出的鮮血觸目驚心。
早在碰撞之前,雙方的外溢罡氣就已經交鋒數次,幽靜的天地間驟然響起晚寺敲鐘的洪音。
一品金剛境之間,體魄氣機融為一體,武夫交手大多先行消磨氣機,如同卸甲拆衣,再損壞筋骨血肉,但蕭四照明顯發了狠,不顧尚在對碰的罡勁亂流,再度爆起一拳砸向敵人面門。
卻有一拳仿佛未卜先知,提前等候。
江源任由精鐵般的拳頭砸中面前護體罡氣,一氣運轉五百里,震散了敵人的周身氣流,緊接著一拳砸中對方頸部,使其雙膝下沉,倉促跪地。
手感極硬,指玄境圓滿武夫放眼天下亦是名副其實的高手。
高空雲霧翻騰,風流紊亂。
蕭四照向前屈步,一拳向上,如雷震吼,恍惚間有了那挺身登天的荒唐念頭。
指玄秘術·五蘊皆空。
自身疼痛盡去,與此同時狀態和氣勢恢復巔峰,拳端閃爍白光。
觸碰到那渾厚異常的護體罡氣時,竟然如同大日灼雪,輕鬆穿透。
直抵胸膛。
劇烈的衝擊波從江源背後爆發,衣衫獵獵作響,這一拳實打實地落在了體魄上,五蘊皆空秘術有融化罡氣的妙用。
可讓蕭四照絕望的是,對方依舊未曾退後半步,甚至沒有一絲搖晃,巍峨逾山。
又是一拳捶下,蕭四照又跪。
山頂建築崩碎坍塌,像是挨了致命一拳。
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蕭四照狠心咬牙,金剛觀照深入骨髓,他徹徹底底地成為了一頭怪物。
深坑驟然浮現,猿臂甩出,數條巨蛇般的凜然罡勁裹挾著沙石與意氣,傾泄灌注。
江源揮拳,隱隱約約間,四周響起虎嘯。
左拳對右拳,骨裂聲清脆悅耳。
蕭四照額頭滲出冷汗,奮起又能如何,無非一跪再跪。
「餵了數拳,竟然還鑿不開瓶頸麼。」
江源一腳直踹,前方真空漣漪圈圈散開,像是無匹的利劍,在山峰上切出一道橫貫創痕,蠻力開山。
蕭四照體內氣機爆炸,剛烈的銳風簡直讓人睜不開眼。
一擊之下,倒飛千丈,從山峰墜落平原,翻滾無數圈,軀體推起數尺土山,才堪堪藉助大地卸掉了那股強橫的勁道。
江源揮袖,一道兩米寬的金光大道自腳下鋪開,一路向下。
最擅長切斷天人感應的紅袖招適合宦官,他確實無法修煉,但自身眼光足以轉換根底,將其化為己用。
從今往後,世間就要多出一門金縷衣,用以砸斷天人感應,搶奪一番紅袖招積攢的風頭。
土山前,蕭四照撐地起身,遍體鱗傷,血污浸透混身上下,不過他依舊行動自如,五蘊皆空屏蔽了痛苦,只要能動,他就能出拳。
「可以跑。」江源平靜道,言外之意,如果能引誘蛛網出手,或許有一線生機。
「你要殺衍兒。」蕭四照死盯著身前這個一言不合就闖入山峰的傢伙。
「他搶我殺,有何不可。」江源不屑。
蕭四照屏息凝神,雄渾氣機裂開經脈,填充進四肢軀幹,在五蘊皆空的加持下,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被完全壓制。
「我知道他性情頑劣,遲早惹出大禍,只是沒想到那個天大的萬一來得這麼突然,他娘去世時我發誓照顧好他,悔恨之類的東西一次就夠了,教導無方,這便是我身為人父的命數,既無怨言,亦無悔意,你我道理都在拳上,再大不過先死而已,我有拳問你。」
黃沙似槍滾滾而來。
蕭四照舉著垂落的手腕,悍然出拳。
他的體魄早已接近支離破碎,但此刻氣勢竟然還要勝過開始時一籌。
第一拳,江源手刀揮出。
本就礙事的手腕齊根斷裂。
第二拳,蕭四照以骨為矛,直刺敵人眼眶,結果手肘爆裂。
第三拳,罡氣散盡,左臂彎折數段。
第四拳,心口貫穿。
第五拳,腹部開裂,五臟成泥。
江源收拳,散去一身剛猛勁道。
天地間,有那一線黑潮席捲而來。
黑雲壓迫地面,光暗之間似線似劍。
蕭四照右臂以北,狂風捲起,呼嘯向前,與敵人不過幾寸距離。
指玄還是指玄。
最後一拳卻成天象。
可惜,這位四照山主沒了右側小臂,此生最巔峰之拳頗似曇花一現,並且在抬臂遞出前,他就已經死了,至死未能讓敵人出力八分。
江源毫無敬意地伸手汲取其人體內生機。
指玄秘術·五蘊皆空具備破罡奇效。
至於摒棄痛苦,於他而言沒有意義。
「六龍一象。」
飛灰在眼前消散,江源轉身踏上金光大道,砸斷天象取而代之,金縷衣實則是以假亂真之術,現在屬於天意讓他如此「招搖」,速度堪比全力奔跑。
……
洪襄城客棧。
幾個尋常行商打扮的人坐在一起,全都是近似的難看臉色。
「他不找蕭衍麻煩,幹嘛直接打四照山啊。」
「有病吧,先打老子再打小子,沒點順序麼。」
「關鍵是人家老子也沒惹他啊。」
「一言不合就分生死,還得從長計議。」
「咱們幾個不夠看,先匯報一下吧。」
突然,廂房門打開,一身將軍鎧甲的青年將領走了進來,一屁股坐下,言辭不滿:
「不是說準備一萬騎麼,人呢,我家大人沒功夫陪你們耽擱時間。」
幾人之中,一直閉目的老年練氣士睜開雙眼,殘留著些許驚懼。
「一刻鐘不到,蕭四照被活活打死。」
這波蛛網刺客領頭之人聞言沉默。
按照正常計劃,應該是敵人找少山主蕭衍麻煩,然後他們仗義出手引來白馬輕騎,付出一些代價後對方逃跑,最後由蕭四照突兀出現一錘定音攔住,最差結果也是大家併肩子上,從而圍殺目標。
少山主蕭衍一死,一萬四照精騎沒了繼承人,勢必落入持節令慕容寶鼎手中,而蕭四照還得認下蛛網的人情。
至於李密弼和慕容寶鼎這等大人物做了什麼溝通,他們這群刀子無緣得知。
同一時間,一隻烏鴉從橫水郡飛往京城。
裴老頭這次給某人準備身份,資源來自江南道的二把手,如今提前暴露,少不得一番自查,他謹記不入室弟子的告誡,但不意味著不可以引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