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諾頓
「哥哥。」
稚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西部曠野，篝火旁邊，老唐靠著房車蜷縮成一團，聽見這道輕微的呼喊，他忍不住翻了個身，臉上的煩躁緩緩浮現。
睡夢裡，聲音依舊縈繞。
「哥哥，快跑。」
「康斯坦丁，你還是這麼憐懦，沒有逃跑的君主，我們天生尊貴，即便淪為棄族，可還是命中注定要回到故鄉，我希望那時的戰旗下你能和我一起。」
老唐本來想要哄著這個小孩離開，結果卻吐出了意義不明的話，連語氣和音調都不屬於自己。
這是一個充滿鏡子的詭異空間，每一面上都在展現著不同的畫面，有戰爭中橫掃一切的君王，也有書房中獨自品酒的威武男子，沒過多久，鏡子裡盡數化作了一個男孩的身影，他看上去有點文弱，此刻正在焦急的呼喊。
「哥哥，快跑，白帝城覆滅，宿命已經開始了。」康斯坦丁說。
老唐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一段預言，那是人類的北歐神話，自光明之神巴德爾權與力遺失時開始，諸神走向黃昏的號角吹響，命運讓萬物的終焉避無可避。
神話中，黑色巨龍將啃食世界樹的樹幹取得勝利，但真正毀滅世界的卻是蘇爾特爾，祂是創世時即存在的火之巨人。
完整的預言包括過去，現在和未來，宿命將三者彼此串聯。
仿佛一瞬，又仿佛是無窮歲月，男孩的身影消失不見，所有鏡子都倒映著同一副面孔，祂的人類特徵早已不再顯眼，黃金般的尊貴取代了一切，記憶像是河水般湧來。
對比君主在位的漫長時間，名為老唐的人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諾頓在這一刻甦醒，龍之心與權柄回歸。
與此同時，宛若火山噴發的暴怒在思緒間迴蕩，重重交疊，愈演愈烈，雙生子在神秘上緊密相連，而作為當世鍊金術的巔峰，諾頓對之前發生的事情近乎親眼所見。
祂首先取回了蒙昧前布置的太陽意象，康斯坦丁在過去某個時間段不停釋放的權柄能量注入身體，深紅色的烈焰自周身瀰漫。
這原本是用來對付其他龍王的手段，但敵人無疑是君主級同族，僅此一次的太陽意象也不算浪費。
世界各地，超過雙手之數的火山噴發，諾頓體表，一副熔岩構成的鎧甲凝聚，可等祂召喚七宗罪時，眉頭不禁皺起。
七宗罪是祂創造出來用來殺戮君主的武器，本質上是一把刀劍，在應對不同敵人時，模樣和特性都會轉化，這點跟岡格尼爾有些類似，那柄命運之槍可以虛化三到五個次級衍生品，真品和贗品靠外觀無法分辨，至於真正的命運之槍是哪一個，具體要看持有者的心情，可以是，下一秒也可以不是。
如此才能在鍊金十大奇蹟中排行前列。
「梅斯卡爾。」
諾頓念叨著某人的名字，現代的記憶里，這位鍊金大師在獵人網站上如雷貫耳，儘管君主失格的預言在非混血種眼裡如同騙子，但知曉世界真相的人無不驚嘆。
祂壓制或摧毀了七宗罪。
對等的敵人讓諾頓的理智回歸。
曠野上狂風怒號，熱浪隨著龍王的甦醒層層席捲，篝火劇烈燃燒，這讓老唐隊伍的其他三人被迫後退。
隊伍的狙擊手繃緊了身體，她有著相當出眾的身材，緊身衣包裹的雙腿渾圓修長，可美貌對面前披戴著熔岩鎧甲的怪物來說，只是無聊的東西。
酒德麻衣很少祈禱，但此刻卻希望諾頓趕緊離開，老闆的任務果然都有十足的危險性，當然，小隊的其他兩人估計也是苦命的傢伙，這好歹讓她有了點心理安慰。
Ⅱ型血械兵的情報收集系統啟動，眼前的畫面分毫不差地朝諾亞方舟匯報。
諾頓轉頭，威嚴讓空氣陷入凝滯，祂隨手洞穿了第三個「同伴」的胸膛，烈焰燃燒軀體，然後帶著骨與血回流。
隨著烈焰平息，這名偽裝成獵人的龍族露出原型，聖殿騎士團里的四代純血種，它是天空與風之王一脈，奉命監視目標。
諾頓瞥了另外兩個傢伙一眼，面對梅斯卡爾，祂得先恢復全盛，雖然康斯坦丁目前還沒死，時間緊迫，但敵人不是混血種，容不得輕視，至於一頭四代種，聊勝於無。
Ⅱ型血械兵和酒德麻衣身上湧起大火，這一年多來的「情誼」分文不值。
幾乎就在下一秒，血械兵體內的空間權能標記亮起，一道頎長的身影在西部曠野降臨，祂帶著剛剛擊潰秘黨軍隊的餘威，濃郁的血腥味混著冰冷的針刺感籠罩。
隨著殺意沸騰，雙方的精神王域碰撞，元素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沉寂，包括正在燃燒的篝火和烈焰。
江源猛然踏地，皸裂頓時布滿了地面，體魄在力之權柄的加持下，確變到了一個連龍族也要駭然的地步。
極致的力量換回來了同樣恐怖的速度，近身就在一瞬間，凌厲的權刃橫斬，這柄長刀經過了數次世界旅行的層層積累，鋒銳度甚至超出了傳奇君主的層次，堅韌的質地讓劍術得以完美發揮，斬劍式的凶暴氣勢肆意流淌。
諾頓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半龍化的利爪遒勁非常，熔岩鎧甲上洶湧著致命的高溫，無需藉助元素之力，極熱的材質本身就具備了強悍的殺傷性。
一次對撞，夜空徹底澄澈，雲層被純粹暴力掀起的氣流攪碎，枯樹巨石震退，在場唯一的活人像是破布人偶一樣飛出去，兩位君主都沒興趣關注她的死活。
利爪和長刀撕裂空氣，留下毀壞和破碎的痕跡，不時有血液飛濺出來，轉瞬間就被極熱和巨力泯滅，紅色的蒸汽在曠野上湧現，地面溝壑嶙峋，衝擊波一遍又一遍的洗禮大地，這是群龍之王在相互撕咬。
漫天星輝灑落，僅此一次的星辰意象被不停的揮霍，種種加持浮現，諾頓憑藉自身的青銅權柄，號召著鍊金的力量加持自身，在祂看來，每用一縷，將來敵對其他君主乃至黑王時就會少一分勝算，但眼前的強敵每一次進攻都具有致命威力，未來尚未到來，現在已然走上歧路，得到對方骨血恢復全盛乃至更進一步，又或者徹底迎來死亡，一切都將在今夜分曉。
雙方重複地受傷，熔岩鎧甲和權鎧不斷破碎，然後凝聚，血肉和骨骼屢次暴露在空氣中，偶爾能看見機體牽引下蠕動的內臟，但這種看似致命的傷勢只在片刻間就已經痊癒，初代種級別的生命力恢宏而又浩大。
互換一擊，雙方各自倒退，波動在大地上留下了恍若深淵的裂痕，狂風卷積著烏雲，極熱讓暴雨傾盆落下。
兩位龍王靜默地仿佛死去，卻又在同時心跳如鼓，天空的雷鳴在此種沉悶的壓迫感之下失去了煊赫，兩雙璀璨的黃金瞳帶起流光，凶戾的對撞再度展開。
最後一刀，江源以數種權柄匯聚斬斷空間，巨大的傷口從諾頓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際，輪迴之力讓祂的靈魂在同一時間被重創。
而在這一刀斬落，局面明朗的時候，一柄枯樹枝般的長槍從未知的地方跨越空間襲來，時空在這柄命運之槍前失去了意義，它脫手後唯一的終點就是敵人的死亡。
槍刃頂端的鍊金文字綻放威光，仿佛流星划過一切，在遙遠的時代，人們曾對夜空中的它真摯地許願，岡格尼爾，上面銘刻著「握有此矛者將擁有世界」的誓言。
諾頓的殘軀向前，無視轟碎半個頭顱的刺擊，將熔岩鎧甲收束於手，攥拳擊出，太陽意象的力量耗盡，不留分毫的宣洩，那個野心勃勃的弟弟選擇避戰卻沒有放棄偷襲，一如既往地登不上檯面，可此刻來的正好。
奧丁神槍岡格尼爾的絕對命中屬性會把躲閃全部可能性殺死，但想要就此勝利，諾頓準備讓對方徹底無法防禦。
「未來終將抵達，而你們會淪為過去。」
江源連頭也沒回，以拳對拳，徑直轟碎了敵人的手臂，力道未減，諾頓的半個軀體寸寸開裂，黃銅鎖鏈在祂體內穿刺遊走，盡情破壞著血肉與骨骼間的餘力。
身後，未來身出現，岡格尼爾洞穿了心臟，死亡的氣息迅速潰散，枯敗從傷口處開始蔓延，這是吞噬生命的劇毒，越是頑強之輩，遭遇的創傷就越沉重。
江源直接揮散了未來身的存在，兩秒後，現在重新抵達未來，身影再度幻化而出，看上去完好無損，黃泉神國內，光明帝國北部的無盡冰原，一道天淵悄無聲息的浮現，這是微不足道的代價。
岡格尼爾被巨力折斷，在最後關頭，奧丁轉化了虛實。
江源將戰利品完整地收入神國，康斯坦丁和諾頓足夠讓他晉升半神，憑藉之前的積累，還可以向前邁進一大步。
……
黃泉神國，萬丈雪山。
夏彌用腦袋一點一點蹭著銅柱，黑色的絲巾滑動著向下，然後被她張嘴咬住，經過多日努力，視野終於重新恢復。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外，是一望無際的原野，一座巨城佇立在遠方，眼前的事物非常真實，但差異極大的元素濃度讓她確定這絕非現實世界。
高空，一輪猩紅的月亮灑落輝光，作為龍王，夏彌從上面感受到了精神能量，勾玉在旋轉中將意志投射大地，也因此，壓抑的氣氛在塵世徘徊。
「虛幻的世界?」
突然間，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降臨，在她看不見的視角里，黃泉神國同化了她位於地下的尼伯龍根，光明帝都內來了一位新客人。
帝都中心的諾大校場上，隨著空間洞展開，江源扛著一頭巨龍出現，芬里厄還在沉睡，沒人喚醒它，導致這傢伙的體型瘦了一點，不補充物質，就得消耗自身。
「諾亞，供給虛空戰艦的資源讓出來四分之一，儘快讓芬里厄完成恢復，注意別太激烈。」
「明白。」
三頭犬將巨龍叼到校場中心，血械兵們開始調集圈養危險種的血肉，由於掌控資源總量的質變提升，這種鍊金士兵的產量也得到了爆發式增長，規模來到了八十萬左右，並且Ⅲ型研究已經取得初步成果。
「洛朗家族和諾爾集團的人分配一下，他們以後組成財務部門，主管民間的商業，我已經施加過八千矛了，可以授予相對重要的職位。」
「是。」
諾亞方舟開始運轉算力，江源則是把目光投向銅罐和被死死束縛的諾頓。
猶如天河傾泄，洪水般的黑暗從天空墜落，將兩位龍王洗滌。
真靈擊碎，靈魂抽離，賢者之石的存量幾乎翻了一倍，永恆之爐竭力釋放能量，江源動用創生權柄將能量轉化為物質，不斷滋養著康斯坦丁和諾頓。
軀體逐漸完整，青銅與火的權柄逐漸充盈，殘缺版和完整般的骨與血含量自然不一樣，這是江源全面晉升半神的重要資糧。
因為突破前所未有，即便他的位格等同半神，預計消耗時間也得需要一年多，大概是在白王骸骨成功發現前夕，那時候跟奧丁的決戰將會到來，半神的骨與血，雙方都不可能放棄，而在此晉升期間，江源準備再進行一次世界旅行增加底蘊，乃至動用僅有一次的世界探索助手權限。
由於某人的實力和去往北地時相比迎來暴漲，路鳴澤沒有推動路明非冒險，奧丁顯然也沒打算捨棄昂熱這枚棋子，直接讓死繭在其體內開裂，進而陷入增益性休眠。
龍王的強大讓秘黨內部，主張「和平」的人越來越多，儘管校董會宣布，梅斯卡爾和諾頓同歸於盡，但代理校董伊莉絲的勢力還是在不停擴大，洛朗家主戰死，校長昂熱遭遇襲擊昏迷，更是加重了這一點。
黑暗在帝都校場周圍形成了絕對防禦，無數白色絲線從江源背後延伸而出，眨眼間將諾頓和康斯坦丁淹沒，進化開始的時候，過去身動用空間權能來到雪山頂端。
夏彌嘗試著將黑色絲巾重新挪到眼部，可惜，這並非瞬間就能完成的事情，洛朗在旁邊觀賞著雪峰視角下的風景，她是被自願的，屬於不可抗力，並非投降，每個混血種領袖或許都有這麼一段忍辱負重的日子，很正常。
江源見狀點了點頭，抬手將還沒反應過來的洛朗送去光明帝都，認錯態度如此良好，理應得到一定寬恕。
「伱想明白沒有。」
「破鏡不能重圓，你我的盟友情誼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即便是強迫，你又能得到什麼呢，信任這東西就是這麼脆弱。」夏彌搖了搖頭，儘量表現出一副惆悵而又正經的樣子。
江源拔出權刃，長刀離鞘的聲音冰冷徹骨。
「但話又說回來，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復興龍族是君主的使命，那麼我覺得能承擔起屈辱的反倒是真正有勇氣的人……的龍，龍族……咱們龍族就是強者擁有一切，我退位讓賢是理所應當。」夏彌有點結結巴巴，她也不確定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斬殺自己的決心，不過本能告訴她，大概率是有的，龍之心難以言喻。
「你眼前所見，即是虛幻的世界，接下來我會對你施加一次幻術，裡面和真實一般無二，想要擺脫，就得盡力變強，會有全新的身份等著你。」
江源伸手扣住夏彌的狗頭，開啟星門。
古奧森嚴的氣息在腦海深處瀰漫開來。
[是否確定選擇四星半世界，該目標為特殊世界，能級浮動根據不同時間段浮動較大，結束後將得到額外獎勵]
[確定]
[是否動用世界探索助手權限]
[確定，開始世界捕捉]
[世界捕捉結束，目標經過選擇確定為分離進化型世界，請從以下三個初始身份中任選其一（身份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天賦）]
[1：地位邊緣的先代王子]
[2、特殊存在的末尾使徒]
[3、無魔現代的普通社畜]
江源眉頭微挑，因為之前得到的世界獲悉權限，他知道對面的情況，三個選項都不算完美開局，而且選項三的時間不確定性和選項二的初始危險性均屬於不可控。
[選項一]
[目標世界與主世界時間流速比為90:1]
[意識投影體投放，助手得到的實力將被100％贈予宿主，結束時可選擇是否除去助手相關記憶]
[世界，開始]
星門洞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