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抵達
北半球，挪威，奧斯陸。
一架產自諾爾集團的戰略者新式運輸機在海岸機場降落，相比於常規的豪華客機，這種經過大量軍用改裝的運輸機兼備了舒適度和防禦性，推出之後在民用市場折戟沉沙，但受到了廣大混血種勢力和非法組織的追捧，甚至被獵人網站譽為「不墜要塞」。
奧斯陸作為挪威的首府城市，原型是文藝復興時期，國王指定建立的克里斯蒂安尼亞，這座城市在之後的三百年間與國王名字相同，繁長姓氏中鮮為人知的洛朗被摘出，當作該地域暗面群體組織起來後所用的稱呼。
洛朗家族建立的時間尚未超過四百年，對比其他秘黨龍血家族，無疑極為年輕，並且獲得長足發展的時期其實是現代，本地石油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原油供應商之一，同時也是供應著整個歐洲的天然氣產地，以此和金融相結合，塑造出了橫跨歐洲的辛迪加。
江源頂著梅斯卡爾的偽裝從戰略者運輸機上走下來，接機者只有女孩一人，一段時間未見，對方的身材豐盈了一些，至少不再是以前的精緻火柴人，此時穿著紅白色的挪威傳統服飾，頭戴一幅略顯青春的褐色鹿皮帽。
「很高興知道你和龍族無關的消息。」洛朗上前禮貌地張開手臂，「如果你誤入歧途，作為朋友，我會很難做。」
江源拒絕了貼面禮的邀請，直接說出了來意，「我需要貴方放出STTG研製成功的消息，儘量擴大消息範圍。」
洛朗無奈，只能改為握手禮，微笑著說道，「我們和貝奧武夫家族的紛爭才剛剛結束，STTG本來就是接下來幫助成本回收的重要支柱，實際上，這種藥物是家族和貝奧武夫幾乎撕破臉的原因之一。」
由於狩獵龍族的漫長歷史，貝奧武夫家族掌握了諸多原始草藥的使用方法，這為其成長為醫療巨頭提供了關鍵幫助，也是除武力外，曾經長期充當秘黨精神領袖的強大底蘊。
兩人坐上專車，開車的是一位陌生女子，無論老管家梅森還是近衛狄娜都並未出現。
江源瞥了一眼對方的袖口處，問道：「進化藥有效果?」
此前，在卡塞爾學院的時候，雙方交流過深血的本質，推測出了這種言靈可以化和血液類毒素的結論，這意味著深血的使用者可以汲取龍血或者進化藥的力量，而豁免其中劇毒對自身的損害，即便錯誤，至少也應具有遠超正常混血種的耐受性。
「根據卡塞爾執行部的嚴格測定，我現在應該勉強達到了S級，言靈·血律，操縱血液並有著一定同化屬性，不過精煉進化藥在服用到第二十四支時出現了排異反應，身體沒問題，但精神狀態差點出現異常，而後我嘗試了服用純血龍族的血液，結果就是這個。」
洛朗挽開袖口，露出了裡面青色的細密鱗片，肉體具有半精神性質，深血這個幾乎毫無戰力的言靈使得她能夠以極低負擔飲用進化藥和龍血，但不代表著精神也能承受，在窺探到純血種與混血種的絕對天塹前，就只能被迫止步。
「已經不錯了。」江源評價，言靈從深血進化為血律只是表象，血統的提升將會全方位強化身體素質、動態神經速度、乃至惡劣環境承受能力等諸多方面，而成為S級後，對家族的掌控估計也會步入新階段，同時也無需寸步不離的貼身保護，可以簡稱為人生的蛻變。
「距離死侍化其實只有幾步之遙吧，還算幸運。」洛朗感概地說，擁有力量後，行動方便很多，至於精煉進化藥，則是誕生於鍊金師之手的珍貴藥劑，不同於在世界暗面偶爾流通的劣質品，眾多鍊金素材的消耗只有大型家族才能負擔，獨自飲用二十四支，幾乎難以想像，普通混血種喝下一口後就存在失控的風險，效果極為突出。
「注意開發。」江源隨口說了一句，言靈·血律其實和赤血操術很像，而且前者並不局限於自身鮮血，同化屬性比較適合割草，具有不錯的戰場統治力，如果對方能鍛鍊到特級咒靈·脹相的水平，自己可能還真得用兩根手指才能捏死，一根手指不符合自己「謹慎之暴力」的行動方針。
「知道了。」洛朗撫了下長發，或許是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多餘，乾脆將之系成了高馬尾，挪威傳統的紅白服飾相當保守，可以用來遮擋部分體表的青色細密鱗片，在換取到實力的基礎上，這是值得付出的代價。
前排的女士司機目不斜視，她從小患有聽力障礙，也因此表述能力相當匱乏，不過其人目前的生活水平完全可以對標所謂的上流社會，如果從保密和忠心方面看，所謂的殘疾反倒成為了某種優勢，只需略微注意嫉妒等情緒並照顧到對方的自尊心，背叛的可能性總體上要小於常人，而且更容易產生歸屬感。
「對了，家族中的兩位鍊金師十分崇拜你關於[諾頓不在王座上]的預言，其中一位輔修星象學，如今已經有了幾分化身擁簇的意思，伱要不要見一見。」洛朗詢問道。
江源搖頭，這種看不到收益的事情屬於非必要選項，他的答案通常都是拒絕，在主導大秘儀後自己關於鍊金術的理解更進一步，如果想要有所收穫，交流對象至少也得是類似副校長那樣的鍊金大師。
「並非不願意，而是沒興趣。」
洛朗聞言愣了片刻，其中的差異聽起來不大，但細究的話算是本質不同。
「在你眼裡，我們之間就只有交易嗎?」
「不然呢。」江源反問。
洛朗：「……」
好殘酷的直白。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直接問道，「如果我把家傳的禁忌記載和知識都交給你，能從你那裡換到什麼?雖然洛朗只有四百年歷史，但現代以後借著秘黨的權柄，在世界範圍內收集到的珍貴文獻不在少數，其中有十幾卷全都是以龍文書寫，混血種無法破譯，不過你們鍊金大師應該有辦法吧，畢竟點石成金這件事廣為人知。」
「看具體情況。」江源的神態鄭重了一點，「根據鍊金術的平衡原則，凡所獲取必有代價，那些東西倘若能幫到我，我自然不會吝嗇回饋。」
不得不承認，秘黨長期君臨世界暗面所積累的底蘊是諾爾集團短時間內無法比擬的，鍊金術作為龍族對自身文明的詮釋，卻並沒有比較廣的傳播性，唯有理解方能使用，這點其實限制了鍊金術的普及和傳承。
洛朗輕輕頷首，她找到了和對方正確交流的密碼。
「一言為定。」
今日的氣溫不算寒冷，全天基本在零度以上，專車抵達奧斯陸中心的金融大廈，乘坐外置升降梯時，放眼望去能看見遼闊的海面和零星幾座島嶼，大型輪船載著成堆的貨櫃消失在海平線盡頭，偶爾可以瞥見飛舞的海鷗，海邊公園裡餵食麵包屑的遊客絡繹不絕。
頂層只有一間大型辦公室，室內高爾夫球場占據了近半面積，從旁邊經由樓梯可以前往天台，標準式游泳池和假山園林規整分布，而辦公室左邊則是畜養海洋魚類的展覽區，幾隻尾巴泛著森然鱗片的魔鬼魚輕緩地遊蕩。
洛朗見某人的目光停留，出聲解釋道：「這幾隻魔鬼魚已經被龍血侵蝕，發現地位於希臘的一座海上石油開採平台附近，不過侵蝕程度並不深，目前還處在平穩階段，遺憾的是，經過長達三年的水下作業，我們沒找到有關龍族的線索，或許是水下的尼伯龍根。難得見你好奇，我可以把相關進度資料給你。」
「殺一條。」江源建議道。
洛朗嘴角原本掛著的淡淡笑容逐漸消失，一位鍊金大師如果覺得事情有問題，那結論幾乎已經確定了，專業領域上無人能媲美他們對龍族的了解。
「很危險?」
「沒吃過。」
洛朗：「……」
你口味這麼刁的麼。
江源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無論是斬赤世界新帝國正在籌備的危險種飼養計劃，還是諾亞方舟自主籌備的私人酒店，生活品質方面，有條件的話他從不委屈自己，現在就連日常飲品梅斯卡爾都得從龍舌蘭培育階段專門遴選。
「龍血有毒……但應該也行。」洛朗沉思片刻，發現自己的言靈深血好像可以支持這項活動，當然，烹飪龍血生物對於普通混血種來說不亞於進食毒藥，這是混血種世界的常識。
當江源靠近展示區的時候，由於力量內斂，並未引起太大動靜，但血統多次進化帶來的魅力增長使得龍血魔鬼魚們紛紛靠近，人型生物的容貌在它們的視角里並不突出，主要根據氣息做出判斷。
洛朗取出手機聯繫狄娜和梅森，除了從家族秘庫護送禁忌知識外，再順道帶一套完整的廚具過來，至於處理龍血生物需要什麼工具她也不知道，索性各來幾件，多餘的備用。
光影權能籠罩下，江源的聲音自身後隔絕，脫口而出的古奧語言並非人類所屬的任何語種，龍文是每位純血種用來溝通元素的天賦。
「你們誰願意被我吃掉。」
跨越種族和智慧差距，意志被龍文清晰地灌入到了下級生物的腦海。
龍血魔鬼魚們先是一頓，緊接著爭先恐後地向玻璃處匯聚，與尊貴的高等龍族融為一體，這是無上的榮光，太古時代，三代種以上都擁有自由驅使精神影響範圍內死侍和嵌合龍類的能力。
江源隨手點了一隻個頭比較大的龍血魔鬼魚，而在他做出選擇的一瞬間，失去機會的同類們調轉方向，準備對幸運兒發起瘋狂的撕咬。
「退下。」
沒有遲疑，同類們立刻後退，被選中的傢伙在水中來迴旋轉，像是在以此表達自己的喜悅。
「選好了?」洛朗收起手機走過來問道，目光留意到展示區里那條翻滾中的大傢伙，這麼招搖，確實已有取死之道。
江源頷首，兩人一起進入辦公室，洛朗到衣帽間裡換了一身女士西服，至於挪威傳統服飾則被扔進了回收箱，這種穿過一次的衣服不會再出現在她的衣櫃裡，通常會在切割後用化學試劑徹底銷毀。
「那午餐就這麼定了，晚餐呢。」
洛朗走到辦公桌後推著定製按摩椅來到前面，伸手擺了一個「請坐」的動作，整間辦公室里自然是她這個家主的座椅最為愜意，有著洛朗金融大廈頂層通行資格的人只有寥寥數位，個人生活中舒適性第一，血統未進化前，腰椎問題困擾了她許久，和工作無關，是在皇家美術學院進修時留下的老毛病。
「再說。」江源直接坐下，臉上始終平靜，從黑色塑形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枚硬碟扔了過去，開口說道：「諾爾集團和貴方新的合作方向。」
洛朗怔了怔，對方好像永遠急不可耐，如果是有所追求，那麼這份貪婪簡直無法想像。
「你先別急，今明兩天我都有時間陪……跟你洽談，貝奧武夫事件過後，家族整合出來的力量已經足夠穩定目前的話語權，我終於體會到了一些斯諾登爵士他們的感覺。」
新晉S級混血種伊莉莎白·洛朗坐到了自己搬來的座椅上，不過準確來說她應該是超A級，但秘黨關於血統評定的部門很理智地在對方身上選擇了稍微通融，畢竟是頂頭上司的上司，已經到天花板的那種。
江源示意對方查看資料，說道：「人的精力和天賦是有限的，所以需要專注。」
「可你剛剛敲定了午餐，原本已經準備好了的，我出發前才親自把關過。」
江源沒有反駁，洛朗以為對方啞口無言，其實是涉及到了身份問題。
「這個是?」洛朗查看了硬碟里的資料，歸納的很工整，技術部分和發展方向步驟清晰，簡單來講就是照做即可。
「觸控螢幕智慧型手機。」江源說道，咒術世界的時間是2018年，領先主世界一截，資料經過初代諾亞方舟整理，被存在權能重新具現，代價是消耗的第五源能有點多，下了運輸機他的能量才恢復滿額，而值得一提的是，資料中的技術水平最多超越當前相關行業一個層次，免得外界有不好的猜測，偶然的科研突破還能解釋，直接斷代就有些矚目了。
「很誘人，不過可能又要開啟紛爭了，芝加哥的漢高家族不會置之不理，另外，能不能問一下你和諾爾集團的關係，我好做出判斷。」洛朗說道。
「我和集團董事長布德的關係很緊密。」江源面不改色地介紹了自己和將軍人偶的「友誼」，從某種程度上看相當準確。
「那就即刻開始吧。」洛朗決斷道，一位鍊金大師和S級混血種同盟，諾爾集團的未來極其廣闊。
江源點頭，他的目標是在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後快速具備與之相匹配的權力，這需要勢力的不斷發展，好在有著超級人工智慧幫助，省下了極多精力。
洛朗起身從後面的書架上拿下一瓶珍藏的梅斯卡爾，她是真不信某人的名字就是酒名，估計只是代號或者榮譽一類的東西，不過可以由此推斷一些對方的喜好。
「有事要辦?」江源問道。
「沒有，請你喝酒罷了。」洛朗白了這傢伙一眼，「十六世紀，製作方法流入墨西哥後所誕生的第一批梅斯卡爾，品質和技術成熟的作品大概略有差距，但風味肯定更勝一籌。」
同時擺在桌面上的還有鹽和辣椒粉，以及靈魂所在——蟲子，學名鱗翅目昆蟲幼蟲，除了拿來證明勇氣外，還和在酒水中浸泡動物特殊器官一個道理。
作為汲取過咒毒的深血擁有者，江源將杯子裡的酒水飲盡，過於濃烈的煙燻味在口腔中迴蕩，幼蟲軟糯的觸感升起時，心理不適進一步刺激了味覺，原始風味像是找到了大壩的突破口，瞬間湧入感官。
江源感受到了難得的愉悅，原始梅斯卡爾更契合自己的喜好，每位鍊金師都是醉鬼，幾乎沒有例外，他只是其中還算克制的那種，但本質上差別不大。
「不可沉溺。」
洛朗看著對方推開酒杯，牢牢記住了今天的酒水類型，只有在意才會克制，即便是最菜的混血種，除特殊情況外也不至於幾杯就倒。
等到梅森和狄娜護送著東西趕到時，酒瓶已經見底，洛朗家族秘庫中的禁忌記載和知識從不使用電子設備保存，其中以羊皮紙居多。
「先生。」兩人略帶恭敬地打招呼，家主晉升S級的背後，這位鍊金大師居功至偉，同時關於深血使用者的進化情報也被列為絕密，至於具體實踐當中，如果不想自身出現明顯的龍類特徵，例如利爪和獠牙之類的東西，精煉進化藥需要量身定製。
「午餐一起。」江源說道，管家和近衛的地位不同於尋常屬下，有時候對外完全可以代表家主的意思。
「他們兩個還有事，狄娜目前在負責內部清洗，梅森正在主管南歐產業的接收，要不是你來了，我也不會在這時候干擾他們。」
洛朗悄悄給了兩人一個眼色，看不懂就給她回去打掃家族駐地，混血種體力出眾那就多來幾遍。
「抱歉，梅斯卡爾先生，我和狄娜還有事情要辦，等處理完一定回來賠罪。」梅森微笑著回答。
管家，他是專業的，這是躬耕數十年的經驗。
「我也想嘗嘗龍血魔鬼魚，早就清理完……」
江源見梅森拽走了狄娜，轉頭看向洛朗，眼神里清楚地流露出詢問之色。
便簽本被打到了今天那頁，洛朗解釋道：「下午一點，我得在游泳池裡藥浴，弗麗嘉婆婆說她的水平肯定不如你，希望你能幫忙改善一下。」
「血統穩定藥劑?」江源問，說是藥劑，其實是一整套相當複雜的流程，目的是為了穩定混血種瀕臨突破臨界血線進而步入死侍化的狀態，這個過程需鍊金師長達數年的持續跟訪，耗時耗力，而鑑於校董家族也只有零星幾位鍊金師的現狀，目前無法支持廣泛應用，這種方法被秘黨隱而不宣，因為每年都有血統墮落卻無能為力拯救的執行部專員。
「為期三年，最好結果是體表的鱗片能夠成功消失，一般的話就只能維持當前水平，理論上這套血統穩定藥劑的素材配比還不是最佳比例，弗麗嘉婆婆認為至少還能提升三成。」
突然，江源發現了異常。
「在游泳池裡藥浴，你不覺得有點浪費麼。」
「……運動有助於藥物成分吸收。」
「勉強合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