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世間情愛,果然教人為之奈何
文帝一臉悲痛:
「神諳,你這一生,是朕朕耽擱了。」
宣神諳反握住文帝的手:
「陛下不曾虧欠妾,妾不敢反抗舅父聯姻,遇到你,是宣神諳,此生有幸。」
「陛下為天下安寧捨棄許多,阿姮妹妹何嘗不是,不能因她潑辣直爽,大大咧咧,陛下就認定她不會往心裡去,不曾痛徹心扉。」
「妾知她背後流的淚,只有比妾更甚。」
「往後的日子,陛下要與阿姮妹妹好好的,就如同你們在山野時那般親密,就像妾從不曾來過。」
就在文帝聽得連連點頭,止不住流淚的時候,越姮走到床榻邊上:
「阿姊。」
「陛下,讓我與阿姮妹妹說說話吧。」
「好。」
隨文帝起身,越姮坐在榻上:
「阿姊,只要有我越姮在的一日,只要有我越姮在的一日,保管宣氏一門無恙。」
宣神諳柔聲道:
「誰指望伱了,有太子在他穩重能幹,我放心得很,我現在想說說我們,我兒十九歲遇刺那年,我從未疑心過你。」
越姮點頭:
「我知道,那年我兒四月齡夭折,我也從未懷疑過你。」
宣神諳露出一絲笑意:
「我知,你從未懷疑過我,才不怕外面的風言風語,敢於接受這些孩兒們。」
越姮泣聲道:
「阿姊,在我心中,我們就如親姊妹一般。」
宣神諳輕嘆:
「如果我們是尋常人家的小姊妹該多好。」
她眸光一瞥:
「讓孩子們進來吧。」
越妃抬頭:
「都進來吧。」
頓時,屏風外的眾人起身走進來。
文帝一見宣神諳想要起身,急忙走過來,將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
「陛下,妾的身體是要葬入皇陵的,能否允許妾割一束頭髮,讓少商燒成灰,帶回我年幼時隨父隱居的山上。」宣神諳輕聲請求。
「嗯,你說的,一切都由你。」文帝哀痛的應承。
「兒啊,你莫總要優柔寡斷,榮華又如何,人要活得豁達些,才能活得長久,翟媼就由你奉老吧。」
已是東海王的太子連連道:
「母后撐住,父皇已經派人四處找尋四弟的蹤跡,只要尋到他,定能讓母后身體恢復康健。」
他身旁的五公主痛哭流涕道:
「母后,兒錯了,兒錯了,兒願用自己壽命來換母后。」
宣神諳氣息越加衰弱的道:
「生死由命,不必強求,你等有這份心就好,小五,今後珍惜你自己的好時光,莫要再作踐自己。」
「子晟,我知你這一路走來,心裡苦得很,但如今諸多恩怨已消,你應當過得開心一些才對,好好的找個小女娘,成婚生子吧。」
「少商,來。」
等程少商來到床榻邊,宣神諳便無比憐惜道:
「你被我拖累,已耽誤了七年。」
程少商雙眼濕潤:
「何來拖累,少商還願意跟著皇后十年,百年。」
宣神諳輕柔開口:
「傻孩子,人生有幾個十年,何來什麼百年,你為我已錯過許多,我望你將來的日子好好替自己活一回,我不希望你像我一般蹉跎餘生。」
她氣息忽地再度衰弱,雙眸怔然:
「願來生,能得逢太平盛世,使我免於顛沛之苦,願來生父母既康且壽,使我免於憂患之苦,願來生,青春作賦,山野頌歌。」
「夫君,神諳嫁你,此生有幸,願來世.你我別再見。」
話落,就此氣絕。
忽然,殿中顯化出楊蛟的身影。
他眸光幽深,道:
「母后,這一齣戲碼,當真是演的好,自從兩年前,我就知你心結全解,時常在少商的帶領下,潛出長秋宮,與她週遊天下。」
此話一出,跪在殿中的眾人一愣。
宣神諳卻是微微一嘆,緩緩地睜開雙眼。
「子言,我知你定有什麼苦衷,你知不知七年前的一日,少商因你修行上出了差錯,險些身死,曲陵侯府後院的排房還放置著為她打造了一半的棺槨。」
「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銷聲匿跡,從未出現過,我也只好假託病危逼你現身。」
文帝由衷開口:
「子言,你莫要跟子晟學,什麼都自己扛,父皇知你一定有不能明說的緣由,今日你大大方法的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出謀劃策,肯定能想出解決之道。」
越姮走到楊蛟面前:
「阿母知道,在他們之中,其實你的性情最冷,但卻從不失溫良,不然怎會哪怕是面對一個小黃門,都不曾有過居高臨下,趾高氣揚的態度。」
「你對人也最是平等,從不因他人權勢大小,身份高低而有區別對待。」
「是以你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人另眼相看,更不會毫無理由的拋棄少商。」
楊蛟雙眸沉凝:
「世間情愛,果然教人為之奈何。」
他的眸光落在程少商身上:
「我很想成為你的港灣,從而知曉你的缺憾而不試圖更改,知曉你的淨土而不輕易踏足。」
「奈何.唯有我離開你,亦或是你遠離我,你或許才能永遠平靜的生活下去。」
程少商蹙眉:
「何意?」
楊蛟幽幽的道:
「與我在一起,終有一日,你將自己不再是自己。」
「因此,靠人不如靠己,望你從今往後務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毫不猶豫地救自己於這世間水火。」
程少商語氣平淡:
「無論你有什麼樣的理由,你既無比的了解我,就應該知曉我生平最恨有人將我拋棄。」
「我依稀記得,我曾對你說過這句話,你若敢拋下我,我此生絕不原宥,你既無情,我亦說到做到。」
「這一次皇后逼你現身,是覺得有情人不應該這般沒頭沒尾的分道揚鑣。」
「再加上我心中也有困惑,想知道你為何一走了之。」
「如今見你說的還是這般不清不楚,我也不想知道了,自此,你我情義全消,願我們後會無期。」
楊蛟欣然:
「甚好。」
他看向文帝等人:
「七年未見,不知大家還可願與我吃頓飯,畢竟,我也待不了幾日,再次相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宣神諳長嘆一聲:
「陛下,今日不妨就在長秋宮設一場家宴吧。」
文帝多年未見這個四子,雖這些年時常惱怒他,但亦是十分惦記,便讓人下去布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