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這世上最讓人難過的事,就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三日後,都城外,停駐著幾輛馬車。
人群中,一個跛腳中年溫情的看著一個十四五歲,端莊敦厚,柔美可親的少女。
少女強忍眼中淚水,溫聲道:
「阿父只管安心去讀書,家中雜務姎姎會學著打理。」
跛腳中年也就是程家二郎程承,緩緩地道:
「你阿母回葛家,阿父也要遠行了,從此便不能體貼照顧於你。」
他牽著少女的手,面向一旁的蕭元漪:
「長嫂,姎姎性子軟,身邊婢女雖然都是使喚慣的,但我依然是放心不下,所以還望.」
程承對蕭元漪和程始拱手施禮:
「長兄長嫂能夠看顧一二,這樣我去白鹿書院也能夠安心讀書。」
他說完就把自己的女兒程姎送到蕭元漪手邊。
「二弟放心,我定會如親生子女一樣,教誨養育的,定不讓姎姎受半點委屈。」蕭元漪對程姎和藹和親的說道:
「姎姎,以後遇到事,都跟大伯母說。」
人群之外的程少商看著自家阿母展露出自己從未享受的母愛溫情,心中發澀,不由地轉身面對都城大門。
她眼神飄忽之際,突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臉上浮現一層由衷的笑意。
就見一襲素白長袍的楊蛟走到程少商面前,平淡道:
「山一程,水一程,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程少商雙眼微眯,心情瞬間大好,親昵且放鬆的抓住楊蛟的袖袍,道:
「雖然我是說過想學樂道,但你未曾教過我什麼,也就讓你送來的玉笛,在我手上猶如明珠蒙塵。」
「你說,該如何是好?」
楊蛟哂笑:
「玉笛與你手腕上的鐲子一般無二,你隨身帶著的話,不僅可以怡情更能防身。」
程少商秀眉微挑:
「還有呢?須知做任何事都要儘可能做到盡善盡美的程度,還是你教給我的。」
楊蛟眼皮一抬:
「好,今後我教你吹笛。」
頓時,程少商笑顏逐開,豎起白嫩纖細的手掌,道:
「擊掌為誓。」
楊蛟對此,眼底浮現一抹怔色,不禁伸出手掌。
「啪!」
此刻,兩人的一舉一動,正被不遠處的程始等人看在眼裡。
蕭元漪細眉緊皺,光天化日之下,尚未婚配的女娘怎能和外男如此親近。
於是,她不帶任何情緒的喊了一聲:
「嫋嫋。」
程少商聞言,嘴角一撇,轉過身對自己阿母擠出一抹微笑。
楊蛟低聲道:
「走吧,上次登門,因為你的緣故,我還未曾正式見過曲陵侯。」
兩人並肩同行之際,程少商不禁悄聲道:
「我總感覺有些奇怪,按理說,就你這一副尊榮,若是出現在哪一處,必然會吸引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怎麼如今四周的人就像是沒發現你似的。」
楊蛟輕聲回道:
「惑人五感的幻術罷了,只要我未曾與其說話,就不會注意到我。」
少頃,兩人來到眾人面前,楊蛟拱手:
「許仙,許漢文,見過諸位。」
程始看著自家女兒與別家兒郎如此熟稔的姿態,心裡就泛酸,眼見他風姿氣度這般出彩絕倫,也只好受那麼一丁點,便一板一眼的開口:
「許公子今日是準備出都城?」
楊蛟溫聲道:
「聽聞少商的二叔準備外出求學,便也想來相送一番。」
他看向程承:
「想必這位就是程二叔,此去山高路遠,若是沒有一具康健的體魄,難免有些不美。」
「程二叔可願許仙為你治療一二。」
此話一出,不僅是在場的程家人,還有和離帶走葛氏的葛家人,也流露出訝異之色。
其中,程姎連忙拱手施禮:
「敢問許公子是能夠治好我阿父的腿疾?」
未等楊蛟回話,程少商挽住程姎的胳膊:
「堂姊,不用多禮,他既然說要治二叔的腿疾,那必定是有萬全的把握。」
幾年的相處,她可是明白身旁這位有多麼的深藏不露,感覺就沒什麼他是不會的。
「許公子,我這腿疾,長兄和長嫂都不知找了多少醫士為我看過」
楊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道:
「失禮了。」
他伸手按在程承的肩膀上,心念一動,精純又細微的負能量之力匯入其四肢百骸之中。
此刻,所有人都不由地屏住呼吸,而程始和蕭元漪見多識廣,只當楊蛟是在用秘傳武道之法,也就是能蘊養身軀,治療傷病的勁力來治癒自家二弟的腿疾。
不過是七八個呼吸,楊蛟就收回了手,道:
「程二叔,如何?」
程承面現激動難耐之色,自己那條無甚感覺的腿,不斷湧現出酥酥麻麻之感。
他試探性的抬腳,再穩穩的落在地上,然後迅速走了幾步,雙眼終是流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程承急忙走到楊蛟面前,就在準備行大禮之際,楊蛟牢牢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與少商情非泛泛,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多禮。」
程少商聽後,臉上的笑容是愈加燦爛,見自己阿母看了過來,還挑釁的挑了挑眉。
接著不等蕭元漪發作,就率先道:
「二叔,如今身子康健,今後廣闊天地,大有可為,嫋嫋在此祝二叔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此時,程承猶如重獲新生,性子向來沉悶的他,也難得的打趣道:
「嫋嫋,如此郎婿,可謂是世間難求,你當珍惜才是。」
蕭元漪在深刻的見識到自己女兒衝動莽撞,不懂規矩,睚眥必報的性子後,明白若是找個有權有勢的郎婿,十之八九會惹出什麼禍事,甚至還會連累全族。
是以在沒有徹底教好她之前,內心是絕不願讓她嫁到世家大族。
所以,馬上開口:
「嫋嫋自幼缺乏管教,哪裡配得上許公子,二弟還是莫要說笑了。」
此話一出,場上氣氛尷尬。
程少商眼底一黯,低頭垂眸起來。
「程夫人,我理解你心憂程氏,認為少商既是葛氏教養長大的,便也認定她的品性是和葛氏一樣的自私涼薄、卑劣狹隘。」
「因此唯恐少商的性子為家族招來禍患,但她真要是任打任罵的性子,怕是早就被欺負到泥土裡了。」
「程夫人,你可知無論是對誰,都最忌先入為主,凡事更不可過猶不及,不然必將物極必反。」
楊蛟說到這,眸光落在程少商身上:
「這世上最讓人難過的事,就是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你是一朵特別的花,想怎麼長就怎麼長,不一定非要長成別人期待的樣子,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盼望你長成原有的模樣,我還是希望你可以長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程少商聽的不禁抬頭,雙眸明如秋水,蕩漾著燦如花火般的溫柔。
「看到那輛馬車了嗎?按你的想法打造,我又添加了一些,不僅乘坐的舒適平緩,且冬暖夏涼,記得帶回家,免得你氣性一上來,想要離家出走的時候,無一處落腳之地。」
說罷,楊蛟隨性對眾人一個拱手,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