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不可探究的天平

  (本章為全書關鍵章節,希望各位讀者大人不要錯過細節)

  曼達來到了詩人的房間,詩人還是老樣子,除了鬍子長了不少,似乎沒什麼其他變化。

  在接手金骨架天平後,詩人沒有像瓜特爾一樣貿然使用,而是仔細研究了天平的構造。

  研究了三天之後,一無所獲。

  接下來他開始研究天平的材質,三天之後,仍無所獲。

  再接下來,他向赫淮斯托斯祈禱,三天之後,收到了神諭,被火神罵到懷疑人生,仍舊沒有收穫。

  到了第十天,無計可施詩人把一塊麵包發生在了天平的托盤上,終於有了變化。

  而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被瓜特爾嘲笑了很久。

  今天,他在曼達面前又做了同樣的演示,他把麵包放在了右邊的托盤上,等待片刻,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右邊的手掌骨開始慢慢活動,握住了麵包。

  天平的橫杆受重力作用向右傾斜。

  傾斜到一定程度,又開始向左傾斜。

  橫杆就像蹺蹺板一樣,兩端交替起伏,金色的骨骼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咔利,咔利,咔利……

  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天平恢復了平衡。

  右邊手掌握住的麵包漸漸消失,左邊的托盤上升起了一股土黃色的煙。

  煙鑽進了鼻孔里,曼達打了個寒顫。

  詩人問:「您聞到了什麼氣味?」

  曼達思忖許久道:「有泥土的氣味,還有火焰的氣味,還有……」

  詩人道:「是不是些許神力的氣味?就像神物和神血石上那股特有的氣味……」

  神物和神血石?不同的神物和神血石有著不同的氣味!

  詩人好像知道曼達會有這樣的疑問,他拿出了兩塊神血石,先遞給曼達一塊:「這是擎天神的神血石,您先聞一聞,上面有汗水和塵埃的氣味。」

  他又遞給了曼達一塊神血石:「這是宙斯的神血石,上面有雨水和黃金的氣味。」

  汗水和塵埃的確有些氣味,雨水有些土腥味,黃金也有氣味嗎?

  曼達記得詩人對氣味不是這麼敏感,他是不是魔怔了?

  詩人滿懷期待的看著曼達:「您仔細聞一聞,您的嗅覺如此靈敏,一定能聞的出來,它們的氣味有不同的地方,但還有不少的相同之處。」

  曼達拿著兩塊神血石分別聞了好幾次,臉上的表情出現了複雜的變化。

  不屑與無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感嘆。

  詩人是對的,不同的神血石的確有共同的氣味,只是自己一直沒有留意過。

  可怎麼形容這種氣味?

  泥土?塵埃?火焰?鐵鏽?

  好像是一種陌生的氣味,又好像所有的氣味混合在了一起。

  曼達還在發呆,詩人拿回了兩顆神血石,把擎天神的神血石放在了天平右邊的托盤裡。

  指骨活動,慢慢抓住了神血石。

  天平的橫杆再次起伏,清脆的骨骼撞擊聲再度響起。

  等天平恢復平衡,神血石消失了,左邊的托盤上方懸浮著一滴紅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曼達駭然道,「神靈的血液嗎?」

  詩人搖了搖頭,用掌心小心的托住了那滴液體。

  「您說的對,也不全對,從入階算起,我接受過四次晉升,我知道火神之血的味道,祂的血液裡帶著火焰的氣息,我也見過其他信徒的晉升,阿瑞斯的血液帶著鐵腥味,阿芙洛狄特的血液帶著特殊的香味,喀耳刻的血液帶著藥草的味道,每位神靈的血液都有不同的氣息。」

  曼達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很久,他不記得赫爾墨斯的血液有什麼樣的氣息,晉升的過程既興奮又緊張,他沒有留意過這一細節。

  詩人盯著那滴鮮紅的血液,面帶興奮道:「神血的氣息和神血石大致相同,可您聞一聞這滴血液是什麼味道?」

  曼達湊上去聞了聞,那滴血液一直懸浮在詩人的掌心裡,曼達真擔心自己用力過猛會把這滴血吸進鼻子裡。

  他仔細聞了許久,不禁大驚失色。

  這滴血有著剛才的味道,那種說不清的氣味,那種混合了所有氣味的氣味,而原本雨水和塵埃的氣味卻不見了。

  「您再仔細聞一聞,是不是和純淨神血石的味道一樣?」

  一樣嗎?

  純淨神血石什麼味道?之前也沒有留意過。

  曼達從巨龍之島里拿出了一塊純淨神血石,聞了聞。

  味道很像,應該一模一樣。

  曼達想仔細驗證一下,他又把鼻子湊向了那滴血,詩人的手掌忽然上揚,那滴血鑽進了曼達的鼻孔里。

  「你瘋了嗎?」曼達跳了起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曼達用力用鼻孔噴氣,可那滴血就是出不來,它貌似已經融進了曼達的血液。

  曼達勃然大怒:「你這是要做什麼?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想害死我嗎?」

  詩人下壓手掌,慢慢解釋道:「家主,請冷靜下來,我絕對不會害您,我用這架天平轉化過幾十塊神血石,轉化出來的血液都被我吞掉了,我也擔心會有危險,可事實上不僅沒有危險,我的力量卻得到了很大提升,

  這滴血就和純淨的神血石一樣,能加快修行的速度,但又不會造成迷失,我以為此生沒有繼續晉升的可能,可在吞吃了幾十次神血之後,我發現四階的修行之路已經走完了,我已經具備了晉升五階的條件,這架天平能把神血石轉化成純淨的神靈之血,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曼達想不出來,他沒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剛才剛吸入了不明物體,你說該怎麼平靜下來?

  不會有毒吧?不會發瘋吧?不會轉變神性吧?不會陷入迷失吧?

  瓜特爾說的對,詩人變了很多,他竟然敢對曼達做這種事!曼達真快認不出來他了。

  曼達在屋子裡上躥下跳,直到衣衫被汗水濕透,才找了把椅子做了下來。

  身體有股熱流在涌動,的確是吃了純淨神血石的感覺。

  詩人的推斷是正確的,這就是一滴純淨的神血。

  可神血石為什麼會變成純淨的神血?麵包又為什麼變成了黃色的煙氣?

  這架天平的功能到底是什麼?

  詩人道:「起初我也沒有留意到這些瑣碎,在不斷吞食神血的過程中,我發現了這些細節,我的思緒變得越發清晰,清晰到可以把所有的細節整理起來,我發現這座天平會把所有的物品變成最初的樣子。」

  「最初的樣子?」曼達拿起了剩下的一塊麵包道,「難道麵包最初的樣子是一團黃色的煙?麵包最初的樣子明明是小麥!」

  「小麥不是最初的樣子,比小麥更原始的樣子是什麼?」

  「比小麥更原始……麥種?那不是還是小麥麼?」

  「不是您想像的那種原始,是一切一切的原始!」詩人神情激動道,「還記得您給昆塔看到的那本只有圖畫的書嗎?第一頁,有兩團氣息,土黃和青藍,還有三個黑球和一個紅球,這就是整個世界的開始,土黃色就是麵包最原始的樣子,麵粉、小麥、所有的植物、動物,它們都是由最原始的氣息轉變而來。」

  曼達回想起了那幅畫,多少理解了詩人的意思。

  最原始的樣子,要追溯到混沌的開始。

  那本書的第一幅畫,應該講述的就是混沌的開始。

  詩人借著說道:「最原始的世界,只有氣息、黑暗和血液,這架天平把一切都變成了最原始的樣子,麵包最終化為了氣息,但血液依然是血液,血液是那顆紅色的球,血液流在了神靈的身上,有了不同的神性,因而有了不同的氣息,等還原成最原始的樣子,也就成了最純淨的血液。」

  曼達緊緊的捂著眉心,爆炸般的信息讓他的頭殼有被撕裂的痛楚。

  「這都是你想出來的?」曼達覺得詩人更加陌生了。

  「當然不是,」詩人搖頭道,「我沒有那種智慧,我曾為此癲狂,也曾為此發瘋,有一天晚上,我發現自己探究了凡人不該探究的知識,我的思緒開始失控,最終選擇了自盡。」

  曼達接連後退幾步。

  詩人選擇了自儘是什麼意思?難道眼前跟自己說話的這個是……

  詩人擺擺手道:「您不要誤會,我還活著,昆塔救了我,他來給我送酒喝,搶下了我手裡的刀子。」

  說話間,詩人扯開了衣襟,露出了胸前已經結痂的傷口。

  「如果我刺的再深一點,您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

  曼達搖頭道:「這不可能,昆塔根本沒辦法阻止你,他還沒入階,你們的力量相差的太懸殊了。」

  詩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昆塔總有一種讓人柔軟下來的力量,他讓我平靜了下來,他和我一起研究這架天平。」

  「所以說這些推斷來自昆塔?」

  「我是這麼認為的,但昆塔說,這一切來自天平,是天平自己把這一切告訴給了他。」

  曼達再次捂住了眉心,他現在理解為什麼詩人會有自盡的念頭,有些知識的確不是凡人應該探究的。

  「昆塔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在鑽研古書。」

  「我不是把古書封存起來了嗎?」

  詩人抿抿嘴唇道:「您知道,有些事情您很難阻止,尤其在您不在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昆塔那顆痴迷於探究的心。」

  「我得把昆塔帶走,我得把那本書燒掉,我得趕緊完成晉升,趕緊把這架天平交給赫爾墨斯,這太邪門了……」

  曼達剛要起身,忽覺一陣暈眩,詩人趕緊扶他坐下:「我知道這感覺,在我自盡的那一晚,這種感覺無比強烈,您先休息一會,試著靜靜冥想,試著平復您的心緒。」

  靠著六階的神性,曼達不斷調節著自己的狀態,感覺恢復了少許,他把目光停在了天平的托盤上。

  這到底是神物還是神獸?曼達感覺這東西是有生命的!

  他輕輕撫摸著一根根指骨,腦海里突然浮現了一個問題:「這到底是誰的骨架?」

  曼達正想的出神,卻沒有意識到指骨在一根根收攏,即將抓住曼達的手指。

  坐在一旁的詩人大驚,趕緊把曼達的手扯了回來。

  曼達一甩腦袋,清醒了過來,連喘幾口粗氣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您的手指差點被托盤抓住。」

  「被抓住了會怎樣?」

  「我也不知道會怎樣,但很可能會消失。」

  曼達嚇壞了,他差點失去了一根金手指。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有東西能威脅到他的金手指。

  太邪門了,必須妥善處置。

  「我得把它封在冥河島嶼里,在我晉升之前,任何人不能……」

  話說一半,曼達的喉嚨卡住了。

  詩人一臉驚駭道:「您怎麼了?被什麼東西嗆住了?」

  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在這個時候!

  曼達捂著喉嚨,憋得臉通紅,隨著一聲劇烈的咳嗽,一顆碩大的珍珠被他噴了出來。

  珍珠飛向了右邊的托盤,被指骨穩穩的攥住了。

  橫杆上下起伏,直至平穩,托盤裡的珍珠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