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杏黃袍的女子籠罩著瑩白的光澤，腳下蓮華自生，宛如踏空而來，此人竟然是一位金丹女修。
身上胸口處紋著「方」姓大字。
「此人是方家人。」
「方家乃是太上感應宗下一品仙族，地位極隆。」
「雷尊長老便是方家至高老祖，如今已元嬰巔峰半步化神，不可招惹。」
女子眸光清冷的掃過在場眾人一眼，極為不屑，倒不是因為他們是散修，自己是金丹緣故。
而是因為欺負老弱，實在令人不齒。
但她的視線落在這位老朽不堪的男子身上，美眸又有些慍色，不過既然小姐召見，她不敢不從。
「這位道友，我家小姐召見，還請移步，我家小姐就在上空的方家撼地玄龜坐騎。」
說完女子轉身正要離去。
然而，陳汝開急忙道：「請仙女留步，老朽身軀老邁，雖是鍊氣圓滿，如今體內靈氣枯竭，真實實力已不及鍊氣二層，無法乘風御劍，十分慚愧。」
「什麼？」
「好吧。」
女子黛眉微皺不得不親自帶著陳汝開前往上方的撼地玄龜，這坐騎托著九層樓高的仙宮，層層疊疊，恍如金玉打造而成，仙舟上仙女舞袖，朦朦朧朧，宛如仙境。
最高處的寶閣中，影影綽綽露出一個女子婀娜身姿，她戴著面紗，只留出一點下巴就足夠讓人幻想她何等美貌傾城。
「小姐此人已帶到。」
「你退下吧。」
恍然百年，方瓊凝望著眼前的開哥，他老了，被歲月璀璨的不成樣子，宛如一階腐朽的枯木，黝黑乾瘦，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
「開哥......」
紅唇微啟，還是有些疏冷了，聲音小如蚊吶。
陳汝開始終低著頭，不敢抬頭而視。
他自以為自己早已看開塵世，釋然當初。
殊不知，他只是學會蒙蔽塵心。
從未放下，談何釋然。
漫長的沉默之後，陳汝開哽咽道：「在下只是個小小的鍊氣老翁，實在是.......」
「不要說了。」
方瓊水潤的眸光似乎早已料到，黯然間直接打斷轉身，聲音陡然冰冷生硬。
「聖地即將開啟，請閣下好自為之。」
「多謝真人......」
「送他下去。」
「是小姐。」
杏黃袍女侍帶著陳汝開落下去，離地尚且還有百米，就直接扔了下去，冷冷道：「不知好歹。」
陳汝開被摔了個結結實實，但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只是一陣劇烈咳嗽後，撣了撣身上灰塵，緩緩起身，朝著天空玄龜躬身一拜。
然後，人潮洶湧的朝著聖地涌去，他也轉身匯入人流之中。
此時高處杏黃袍女侍回去復命時，自然被方瓊女真人冷冷瞪了一眼。
「小姐，我就是不甘心，他憑什麼能占據您芳心長達百年，他有什麼好，我不忍心看您被遍體鱗傷。」
「我剛才就應該摔死他，讓您不再為情所困，好踏踏實實的玄修長生大道，而不是執迷於男女之情。」
女侍惡狠狠道。
方瓊幽怨的笑了笑，「長生？不過是多幾千年壽元，不照樣死路一條，哪來的長生。」
「哎呦，您別這麼說了，對了，真君傳道大典馬上開始了，人您也看了，該走了吧，要是遲了，老祖會罵我的。」
「我不去。」
「啊？小姐您別說胡話，那可是百年一次的傳道大殿，是修士唯一能通向上界的重大機緣。」
「我知道，我不去，我只想等在聖地外，我想看他為了這所謂的機緣，放棄一切的他，到底作何表情，作何心境，我要親眼看著他痛哭流涕。」
方瓊說著最解氣的話，可卻留下兩道最清澈的淚痕。
「小姐......」
「您不是要看他痛哭流涕，您是想等他重歸就好，您還是沒有放棄，百年了，您還是沒有放棄。」
方瓊眸光幽深閉而不語。
此時。
七品仙船上兩道人影矗立。
「不知滄瀾那老傢伙跑哪裡去了，他走的時候好像說發現了什麼大氣運之子，看來這次咱們不會空手而回了。」
「紅月？紅月，老子和你說話呢。」
這是名為紅月的紅袍化神真君，摟須不語，忽然眼放金光，聲音微微顫抖道：「快看，下界有個六十寸紅色氣運之子。」
「哦？」黑袍短須真君目運神光看向下界聖地，只見三十萬鍊氣修士密密麻麻，人頭攢動，只見在無數藍白紫形成的一片光彩中，一抹格外的赤紅之色，宛如平地中的一座赤色山峰，極為顯眼。
幾乎不需要費力尋找就立刻將此人鎖定。
一位手持拐杖老臉滄桑身材佝僂的老者正一步步的走向聖地。
「好好好，果然是六十寸紅色氣運，這是老夫見過氣運最強之人，幾乎是你我三人的兩倍，此子日後必成化神真君，有救了，我們後繼有人了！就是年紀稍微有點大。」
「年紀大怕什麼，咱們有的是靈丹妙藥延壽千載，而且太乙靈界之人自動增加三倍壽元，最不怕的就是壽元，關鍵是此子的心性如何，此子資質驚人，算不上頂級，卻也足夠了。如果能通過，此子可接引上界。」
「就依你計而行，開始布置考驗關卡。」短須黑袍真君高興的滿臉褶子。
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聖地考驗還未開始，大氣運之人就已被找到。
「滄瀾老頭找的另外一位氣運之子，也不知有沒有這位這麼氣運驚人。」
「快開始吧，老夫已經等不及了。」
「莫急莫急！都等了萬年，還差這一刻？哈哈。」
紅月老祖隨手揮舞袖袍，對這種上界真君改造一方天地，簡直如喝茶飲水，輕鬆自然。
此時。
虛天聖地內。
無數鍊氣弟子驚訝的一嘆，眼前世界，驟然一變。
剛剛他們走入聖地，眼前是一片古老的森林，遠方隱約能看到些許零星的宮殿高塔。
然而此刻，這裡卻驟然一變，眼前變成了一條遙遙直上的陡峻險道，在視線盡頭一座青銅大殿，直接青霄。
而在視線不遠處的入口，有一處白玉牌樓，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斬心魔」。
對於秘境經驗豐富之人一眼看出，這多半是第一關，心魔考驗。
心魔考驗極為常見也是極為重要的環節。
這是查看心性的基礎測試，如果連基本的心魔測試都磕磕絆絆，那日後踏入仙門內，有很大概率沉迷酒色之徒。
越是強大的仙宗，對心魔測試越發看重。
而通往心魔測試的，雖說是一條極為寬闊的通天大道，而這裡足足有三十萬人，一時間推推搡搡，急著爭先上路。
一棵老樹下，陳汝開倒是不急，緩緩坐定喘息，看著他們先擠反正時間有的是，何必急於一時。
他等了一輩子，不差這須臾時間。
他恐怕並不知道，這二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鍊氣弟子的聖地之行，不過是為他一人做鋪墊，為他一人為綠葉。
這秘境也是為他一人而設。
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什麼神子聖女，什麼仙門望族，什麼嫡子嫡孫，什麼靈根血脈。
均為狗屁。
此刻，雖千萬人，都不及他一縷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