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了……」

  揉揉惺忪睡眼，周宸從昏睡中甦醒。

  「凌晨五點，周宸哥你狀態怎麼樣？」

  蕭淅聲音從身側傳來。

  少女正在座位上翻看著某本書籍，聽到動靜後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昏暗燈光下，少女身形都顯得有些朦朧。

  「身上挺疼的……這點你不睡覺看什麼書。」

  周宸長嘆一聲，齜牙咧嘴從床上坐起。

  看著大概十平米出頭的小屋子，一張雙層床，蕭淅身前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這裡……看守所？我們不是被送去醫院了嗎？」

  周宸晃晃腦袋，迷糊問道。

  手上與腳上都戴有鐐銬，某種奇特波動擴散，將他力量束縛。

  「周宸哥你在去醫院的路上陷入昏迷，檢查一番後沒有什麼大事情，接著又在醫院觀察了兩天，醫生說傷勢自愈情況比較理想，沒有醒是因為消耗過大。」

  蕭淅解釋道，「結果昨天突然巡查司來人，將我們帶到了巡查司內……」

  「等於說，我在昏迷中時，巡查員把咱帶這來了？」周宸意識終於清醒。

  他嘗試穿鞋下床，結果全身又是一陣強烈刺痛。

  「是這樣的……周宸哥我來扶你。」

  蕭淅連忙跑到他身邊將之攙扶。

  來到鐵欄杆旁邊向外看去，走廊內非常安靜，沒有他人身影。

  周宸雙臂發力，欄杆紋絲不動，顯然是特製的。

  「陸潯長官說，他們接收到上級命令，旭陽以及星盟聯合施壓，要求將擾亂雲津秩序的兇手捉拿歸案……」蕭淅面露愁色。

  「好一個擾亂雲津秩序。」周宸氣笑，「這說法真不要臉了。」

  「陸潯長官說等你醒了再找你仔細聊聊。」蕭淅面上浮現止不住的憂慮。

  「話說回來，抓擾亂秩序者，抓我一個不就夠了嗎，你怎麼也進來了？」

  周宸問道。

  「我……」

  沒等蕭淅開口，通道內傳來大門開合的響動，隨後腳步聲逐漸朝這邊靠近。

  「確實帶你一個就可以，是她主動要求過來的。說萬一巡查司下黑手，自己說不定能換掉兩個。」

  手臂打著繃帶，脖子貼上膏藥，鼻樑貼著創可貼的陸潯身穿司主服飾，來到周宸身前。

  周宸看看對方，又回過頭看向一臉警惕的蕭淅。

  「放輕鬆，陸潯長官想動手，你攔不住。」

  他拍拍蕭淅肩膀，示意她不用緊張。

  隨即轉過頭來，「呦，陸潯長官升官了？」

  「勉勉強強吧。」陸潯從懷裡摸出來個煙盒，而後打開煙盒，順著欄杆遞進去，「來根，裡邊有你同款定製乾冰。」

  「我真是謝謝了。」

  拿起一根叼上嘴，冰涼之感從舌尖向口腔蔓延。

  加上二氧化碳那股窒息勁，實在令人想死。

  「你有兩把刷子，沒想到真能把紅櫻和明光主力覆滅了個乾淨。」

  陸潯給自己點上根煙，緩緩道，「我原本打算將吳廣威攔住，沒成想打著打著，成了生死戰。」

  「還好我技高一籌，當場把他打死。不過等收拾完殘局趕到戰場時，你們已經結束了。」

  好傢夥。

  吳廣威被你打死了？

  周宸神色古怪。

  蕭淅在旁聽的也是一愣一愣。

  「那你這……襲擊長官？」周宸問道。

  「還好，吳廣威罪行我都搜集提交上去了，這大概算立功。」陸潯搖頭。

  「陸哥啊，你這算是立功，那我這算什麼，幫助天夏把幻絲從根處掐滅，我這應該大功一件吧？」

  陸潯沒有立刻回答。

  吸吮煙氣，燃亮的紅光後，透出一雙帶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半晌，他緩緩開口，「要我說，你確實是大功一件……只是旭陽那邊這些天不斷施壓……」

  後續話沒有繼續說，幾人卻全部明白。

  「所以現在什麼意思，把我抓起來，等旭陽的人到雲津再處置麼？」周宸問道。

  「上邊是這麼說的。」

  陸潯點頭。

  一個抽菸，一個抽乾冰。

  又是良久過去。

  周宸換了個話題，「我武館成員們情況怎麼樣了？那天有個神系生物，能抽取生命力，我周家門徒從未沾染過幻絲，卻也中了招。」

  「他們情況還在觀察中，有的肝臟極速衰竭，有的體內出現結晶化症狀……一境二境沒什麼區別，唯有少數幾人可能體質原因，狀況不算很嚴重。」

  「上邊關於他們的處理結果已經發下來了：等灰潮程度減輕些，會派人將他們統一接到中州區，研究院將在治療他們基礎上，觀察四翼蝶能力。」

  「靠譜嗎？」周宸狐疑。

  「就算救不回來，也能減輕他們痛苦，我向你保證。」陸潯點頭。

  「行，對於他們情況，我確實沒辦法，信你一次。」

  周宸遲疑後點頭。

  那天戰鬥結束，他察覺到大家狀況很差。

  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影愈對外人的治療效果，終歸遠遠比不上對自己。

  治療因力量暴動引起的癱瘓，他都治了很久，勉勉強強令忠伯能抬起條胳膊，何況這更加詭異的超凡病症。

  「除夕前那幾日的大霧不簡單啊……」

  陸潯繼續開口道，「按照我們推測，紅櫻會原本打算大概是依靠這場霧氣，過完春節大肆收割生命力，提供給那隻幻念四翼蝶。」

  「豈不是說，全城人都會遭殃？」周宸悚然，「手段太狠了些吧。」

  雲津城說是城，其實是市。

  面積絕對不小。

  哪怕不算邊郊一些地方，光算主區，都有個幾百萬人口。

  「全城不至於，他們還沒有那個能耐，但真發展下去，影響一定會極其惡劣。」

  「等到上頭派人來巡視，誰知道那時候局勢又是如何。」

  陸潯沉聲道，「好在如今四翼蝶已死，只要先前沒接觸過幻絲，只吸過霧氣不會有太大影響。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

  「什麼？」周宸問道。

  「忠伯死了。」

  「忠伯？」他怔住。

  「就在你覆滅紅櫻會的當晚凌晨，忠伯甦醒，他喊人來說想看看窗外煙花，待窗簾拉開，護士離開後。」

  「他盯著窗外看了很久，最後主動拔下各種維持生命的設備，面向煙花，生命走向盡頭。」

  又是一陣格外長久沉默。

  周宸點頭，「知道了。」

  煙燃盡，乾冰也吸盡。

  陸潯搓搓手指，長舒口氣，「就這樣吧，你和你小女朋友待在這，希望別到處亂跑給我們添麻煩。」

  「出了雲津向北，雖有一條北武高速路，但如今灰潮肆虐，天黑前若不能徒步三百公里到達中轉站，誰知道會遇見什麼。」

  「離開中轉站繼續向北一百公里，又存在區域站，需要身份通牒才能進行跨區行動，你如今身份已被標記，哪怕有人幫助，都不一定能離開江川區。」

  「所以，老老實實在這待著吧，我處理些事，改天見。」

  說罷，掏出煙盒準備再來上一根，結果不小心掏出幾串鑰匙。

  啪嗒一聲，鑰匙掉落在地。

  「吳廣威還是有實力的……這都過去數天，我仍舊全身無力，拿東西都拿不穩，見笑了。」

  他彎下身，撿起幾串鑰匙重新裝在兜里。

  陸潯嘴上叼著煙，擺擺手，「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啪嗒啪嗒向外走去。

  直到聽見咣當一聲，外邊大門被重新合上。

  「陸潯長官這……」

  蕭淅愣了又愣，和周宸面面相覷。

  「他好像漏掉了串鑰匙。」蕭淅移開目光，看向下方，靠近欄杆牆角的位置。

  她蹲下，然後將鑰匙拿起。

  一共五把細小鑰匙，造型頗為奇特。

  梭形，棱形結構，反而像什麼裝飾品。

  蕭淅依次嘗試，就聽咔噠……手上銀色鐐銬鬆開，壓制身軀的力量頓時消散不見。

  抬起頭，再度與周宸進行對視。

  「別愣著了，給我的也打開，準備走吧。」

  周宸扭過頭，又看了眼通道盡頭，發出聲嘆息。

  「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