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震耳欲聾的冰晶爆響結束。
在淺川紀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四翼蝶位置只剩下了一地碎片。
她瞳孔一點點放大。
既有震驚,也有……
「噗!!!!」
猛地噴灑出一大口鮮血!
淺川紀似乎和這四翼蝶存在某種關聯。
本來連續催動笛聲就令她負擔極重,整個人面無血色。
如今四翼蝶身亡,這口鮮血噴出後,她兩眼一翻,直挺挺向後倒去。
怎料,噗呲一聲!
長劍穿透後背前胸,溫熱血液噴灑向周圍雪地!
出手者,正是先前站在淺川紀身側,一名忠厚老實的守衛!
不是……什麼情況?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包括周宸在內者都齊齊一愣。
他尋思自己沒找內鬼啊。
他哪有那個能耐,在紅櫻會內安插實力足夠的內鬼。
「找死!!!」
淺川千奈驚怒交加。
這漢子下手又黑又快,她離淺川紀還有些距離,根本來不及阻止。
怒喝聲後,她右手捲動櫻花,迅速撲至對方身前!
面對淺川千奈進攻,憨厚男子大笑一聲,鬆開長劍,右臂同樣積蓄起力量,準備與其對轟!
「疾!」
怎料眼看正前沖的淺川千奈忽然止住動作,右手猛然握緊。
便有無數櫻花從男子腳下升起,噗呲噗呲將他身軀切割!
她根本沒打算跟這來歷不明的兄弟近身搏鬥。
「夠陰險。」
幾個呼吸時間,男子身上便多出一條又一條觸目驚心的劃痕。
「好在我也不差。」
嘭!!!
被櫻花切割的男子,就這麼突然間爆碎開來!
仍舊是誰都沒有料想到的展開方式。
完全沒有蓄力,倒計時。
上一秒還在被櫻花攻擊,下一秒全身炸散!
部分暗紅色血液被櫻花攪碎,更多的,則是衝破封鎖,雨點一樣射向淺川千奈!
「啊!!!」
她發出聲悽厲慘叫,竭力進行躲避,可這種距離。根本無法全部避開!
腹部傷勢最為嚴重,被燙出個龐大窟窿。
整個人在地上痛的死去活來。
這濺開的血液中,不知道擁有什麼劇毒物質,淺川千奈感覺渾身連同骨頭都好像要被溶開!
萬幸這種痛感很快消退下去。
淺川千奈大口喘著粗氣,再多持續個十幾秒,她毫不懷疑自己會活活疼死。
身上坑坑窪窪,她那張引以為傲的面孔,此刻千瘡百孔,極為可怖。
不過也就這樣了。
最嚴重傷勢是腹部,和先前被周宸捅的那一戟。
算是重傷,卻還殘存些力量。
「該死……你們這群低賤骯髒的天夏人。」
淺川千奈視線中血紅一片,顫抖身軀,從地上爬起。
「淺川千奈,你真是個自大的蠢貨!!!」
約瑟怒罵一聲。
看著此刻傾頹的局勢,他有種五雷轟頂的暈眩感。
完了。
雲津多年布局的一切,都完了。
不說這群該死的天夏人會怎樣,反正他肯定完了。
即便是能活,總公司那邊問責也足夠將他扒下來一層皮。
是想辦法把周宸弄死,看看能不能彌補一部分;還是逃跑?
廢話,當然是跑!
約瑟剛剛衝出。
忽然人群中,邁步走出一個容貌平平的蒼白面孔青年。
對方似乎有些眼熟,氣質格外陰鷙。
「約瑟先生……準備往哪去呢。」
「特地製作了具血爆分身,本來打算用在你這畜生身上,沒想到那淺川千奈替你遭了罪。」
「無妨,接下來,我們有時間算舊帳。」
聽到對方聲音,約瑟雙瞳一點點收縮,「顧鳴!!!!」
——
另一邊,淺川千奈掙扎爬起。
她很想宰了顧鳴,可對方正用另一具軀體與約瑟打得火熱,稍有些距離,難以插手。
合著她算是被白炸了?
淺川千奈滿肚子的憤怒快要凝成實質,視線鎖定不遠處原地調息的周宸。
她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殺了他。
殺了這小子!!!
他血戰到現在,一定沒剩下多少力氣。
必須將他殺死!
淺川千奈右拳揮出,櫻花亂流迅速向前流轉。
嘩啦……
似有浪花聲湧現。
一道身著青花戰袍的少女揮出長劍,伴隨蒼浪聲響,將櫻花亂流斬破。
手掌附著腰間,準備抽刀反擊的周宸將動作稍稍停頓。
「是你!!!」
淺川千奈目眥欲裂。
「淺川小姐,你好。」
蕭淅神色平靜,戰袍之上沾染諸多血跡。
周宸持有灰塔長達半年出頭,她跟隨周宸練劍也有三個多月。
但要真算起來,周宸其實最開始入門耗費了大量時間,後續練劍也是摸索中前行。
她只需要按照周宸教導埋頭揮刃即可。
加之此刻灰裝展開,實力已不容小覷,更何況殘到這種程度的淺川千奈。
蕭淅向前邁步。
淺川千奈面帶瘋狂,朝她撲去!
噗呲……
少女起手便是一劍。
淺川千奈目光睜大,低下頭,看到飛起的腿部。
劍氣實在太利,這一瞬她甚至沒有感受到痛楚,整個人前傾倒地。
緊跟著數秒,那鑽心疼痛才浮現上來。
而後又是一劍,將其手臂削去。
昔日風情萬種的淺川小姐,誰能想到會在天夏除夕當夜落得個這般悽慘下場。
蕭淅猶豫要不要繼續揮劍,回頭看向朝這邊走來的周宸。
自然呼吸法結束運轉,眉梢發梢的冰霜退去。
只是黑色碎發上,仍舊留有空中飄落的雪花。
手中提劍,殘破灰裝表面附著乾涸鮮血。
周宸呼吸放緩,緩緩向前邁步。
淺川千奈猜的不錯,和四翼蝶戰到此刻,他體內也幾乎油盡燈枯。
正抓緊時間調整氣息。
只是實際狀態比淺川千奈想像中又要好一些。
即便沒有蕭淅出手,他一樣能強撐著與她斗上一陣。
四周戰場差不多趨近於結束,只剩下了自己這邊。
一名名倖存者投來目光,匯聚在他,蕭淅,淺川千奈身上。
噢,另一邊顧鳴和約瑟也進入到白熱化階段,搶去了不少注意力。
他抬手揮出兩劍,風壓精確無誤斬斷約瑟一條腿。
「謝了老周!」
顧鳴高呼一聲,跨坐上去,一拳拳朝約瑟臉上招呼。
沒去管他們,周宸走到蕭淅身側,與其並肩而立。
「怎麼還折磨上人,不直接殺了。」他問道。
「我感覺你可能有話想問她,先留口氣吧。」蕭淅遲疑道。
「猜的挺准。」
周宸笑笑,看向淺川千奈,與那雙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仇恨雙眸對視上。
「嗯……讓我思考思考,明明有很多話想問的,比如開始幻覺是什麼情況,神系生物又是怎麼回事,幻絲真正作用是什麼……」
「仔細想想的話,還是算了吧。我只問一個問題,忠伯什麼時候和你們勾搭上的,我父親那場車禍……他是事先知情的吧?」
淺川千奈根本沒有回答的打算。
她吐出口血沫,輕咳兩聲,咬著後槽牙,「帝國會知道這一切,他們會踏平雲津,會將你們這群該死的天夏狗全部殺死,一個都不放過,一個都不放過。」
「我去你嗎的。」
周宸一個大腳踹向她面門,將之踹翻過去。
接著拽著她頭髮將其拎起,搖搖頭,
「算了,我就知道我多餘問,你也不可能回答。」
「千奈姐,後悔嗎?你說想拉攏我,先前屁事不做;覺得周家以及武者成不了什麼氣候,索性放任不管。骨子裡的傲慢是吧,」
「或許幻絲挺重要的,但如果換成那位永井琴子小姐,她絕對會在開始直接滅掉周家。」
「你是又想名聲上過得去,又不想讓手下勢力脫離掌控,既要又要,你可真貪心啊。」
淺川千奈口鼻流血,目光怨毒。
「你勝了……你說的都對,但周宸……你一定會死在帝國的武士刀下。」
嘭!
周宸冷笑,單掌將其按壓跪倒在地。
被斬去小腿的淺川千奈艱難跪地,頭顱下垂。
鏘啷刀刃出鞘,帶來清脆鳴響。
「不放過我?」
「你當我會放過他們嗎。」
「草你們姥姥的鬼子,尤其那……」
宮本良一四個字憋在口中,化作一聲冷哼。
周宸吸氣,環顧四周。
偌大戰場,周圍一片斷壁殘垣以及殘破肢體。
數百人受傷噴灑的血液,混合周圍雪花,形成一片妖異艷麗的血泊。
有人在交戰中身亡,氣息全無;
有人被抽離生命力,僅剩最後一口氣;
那些倖存著的,悄悄投來目光的……
遠處,一束束煙花在高空綻放,密集,璀璨,數量遠比周宸來時路上看到的要多得多。
隱隱約約之際,似乎有鐘聲悄然而至。
到零點了嗎。
應該是。
「良辰吉日,多麼良辰吉日啊。」
「放寬心,你是今年最後一個,但你不是我刀下的最後一位。」
「淺川姐。」
「慢走不送!」
斬寇大刀倒映著寒光爍爍,在這風雪交加之夜,劃出一道閃亮弧光,迎風斬下!
鮮血飛濺,濺在那積雪之上,洋洋灑灑,好似寒冬臘月,枝頭上的點點梅花!
除夕已過。
今日,當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