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身旁之人紛紛上前去,拳頭便落在了方才說漏嘴之人的身上。
沈綰棠挑了挑眉。
朝廷之中,不說所有,起碼半數都是相爺的門生,即便不是門生,卻也七拐八拐的能沾親帶故。
若是與相爺不共戴天的,掰著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沈綰棠抬起眸子,瞧著房梁,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那看來,便只有——」
「夏懷恩!夏大人了。」
沈綰棠緩緩開口,眸子緊緊盯著幾人。
只見幾人怔愣片刻,隨即又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看來,便是他了。
替他救出了月芙,又許了她良家的身份,雖說答應了加入沈綰棠陣營,卻還要在這件事情上來試探沈綰棠。
不對……
夏懷恩不是這般為人……
沈綰棠思緒一轉,若有所思。
「沈綰棠,你別想從我們口中得知一點關於夏大人的消息。」
幾人商量片刻,其中一人已然抱著必死的決心,獻出了慷慨陳詞。
沈綰棠思緒回籠,站起身來,悠然將手中茶杯放在一旁:「無妨,你們已經給了我最大的線索了,沈某多謝幾位。」
沈綰棠淡然一笑,不疾不徐道。
話音落下便轉身離去。
彼時,監牢中的幾人這才反應過來,不住拍了拍腦門:「這個腦子啊!」
從監牢中出來,沈綰棠便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夏懷恩做事向來是滴水不漏,即便是挑選人來破壞沈綰棠的計劃,定然不會選擇這幾位腦袋拎不清的主兒。
想至此,沈綰棠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夏懷恩不是在搗亂,反而是在幫忙。
如此說來,山城徵兵一事,本就是子虛烏有,不過是為了擾亂民心罷了。
沈綰棠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這位夏大人,在糊弄事情這方面,也是頗有造詣。
將所有事情想通後,沈綰棠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前廳。
「將軍,要不要給侯爺修書一封問一問,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副將眉心微蹙,如今能想到的,便只有這些了。
岑霄仍然不相信父親會做出如此舉動。
骨節分明的手指揉搓著眉心,此刻,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
「岑將軍。」
沈綰棠邁步進來,聲音迴蕩在前廳之中。
沈綰棠的聲音像是一陣甘泉湧入岑霄心底,他驀地抬起頭來,方才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緩開來。
他轉過頭去,冷聲命令:「你先下去吧。」
副將無奈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前廳。
「徵兵的事情莫要煩惱,是時候考慮一下,班師回朝的事情了。」
沈綰棠悠然坐了下來。
班師回朝。
如今已然快要進入臘月,若是大軍走得快,一月之期便能趕到京城,若是路上碰到旁的麻煩,怕是要耽擱了。
「可徵兵之事……」
岑霄仍然有些糾結。
沈綰棠卻不疾不徐:「新上任的府尹就快到了,若我們走的及時,這塊燙手山芋,自然便是新府尹的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岑霄看向沈綰棠,眸光流轉。
「只不過,隱匿在各個山莊的起義軍,不可處決。」
沈綰棠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看向岑霄的眸光異常堅定。
岑霄挑了挑眉——莫不是,要將那夜的事情,與自己和盤托出?
「沈小姐,沈家效忠的是陛下,你如此做,怕是難堵世人悠悠之口吧?」
岑霄挑起邪肆的眸子,饒有興致問到。
早就知道岑霄會如此問,沈綰棠淡然一笑,神色平淡:「難不成,岑將軍,要向陛下揭發我不成?」
「岑將軍莫要忘了,沈家才是陛下心腹,岑將軍所言,陛下會聽進去嗎?」
話音落下,她不疾不徐抿了一口茶。
岑霄沒有惱怒,眼中行為更濃,手拄在案上,腦袋斜斜靠在手腕處。
「岑將軍,如今,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一想遠在邊疆的鎮北侯吧,如今侯爺已然老邁了吧?讓侯爺少操心。」
說著,沈綰棠轉過頭來,盈盈一笑,眼角微揚。
沒想到,這小姑娘,當真是會說。
本也沒有打算告發她,岑霄淡然一笑,頷首道:「沈姑娘的威脅,岑某知曉了,放心,為了鎮北侯府,我定然不會冒這個險。」
瞧著他似笑非笑的臉,不知為何,卻有一種逗弄孩童的意思。
沈綰棠峨眉微蹙,有些不解。
「沈姑娘的山匪抓的如何了,是否需要在下祝你一臂之力?」
岑霄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沈綰棠面前,揚起邪肆的眸子。
原來,他什麼都不知道,可卻什麼都不說?
沈綰棠站起身來,堪堪擠出一抹笑容:「多謝岑將軍好意,區區小事,不勞煩您了。」
留下一句話後,沈綰棠便轉身離去。
山城似乎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街市上擺攤的商販一日比一日多。
畢竟快要到年關,各家各戶都要買年貨。
陳康健與山城一般,也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如今,倒是能站起身子,走幾步路了。
只是體內,箭矢上的毒還未清除。
這是一項大工程,倒也不能急於一時之功。
山匪抓的也差不多了,將山匪集中關在章山城外的府邸之中,只等處決了。
一日,城門口守衛的士兵匆匆趕來。
「報!新上任的府尹到了。」
新上任的府尹?
眾將士穿戴整齊,紛紛前去城門口迎接。
積雪還未消融,但為了通信方便,岑霄每日都有派人將官道上的積雪清理乾淨,府尹這一路來,倒也還算方便。
馬車緩緩在城門口停下。
車簾緩緩打開,一位身著青衫的男子緩緩下車來。
抬起頭來,瞧著這模樣,倒是十分俊朗,想來,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
「這麼年輕便能當府尹?怕是用銀子買來的吧!」
「嘖嘖嘖,看看他這白淨的樣子,能受得了山城這地方麼?」
「我賭十兩銀子,在山城待不過,三月,他便被調回京城,誰跟和我打賭?」
侍衛們議論紛紛。
府尹抬起頭來,瞧了一眼城牆。
也不知為何,那新府尹的眸子中,充斥著淡淡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