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出發

  「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房門打開,沈綰棠款步出來,英氣目光落在了一旁撒潑打滾沈螢的身上。

  聽到房間終於傳來了動靜,小廝幾個這才緩了口氣,退下身去。

  「平日裡,你不是大家閨秀嗎,怎的如今,卻成了這般混帳模樣?」沈綰棠款款上前來,低垂著眼眸,冷冷開聲。

  瞧見來者是沈綰棠,沈螢的哭聲戛然而止。

  恨恨抬起眼眸,若無其事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我要找的是父親,可不是來找你的。」

  沈綰棠的目光也跟著沈螢而起來。

  「尋我何事?」沈將軍緩緩走了出來,淡漠抬起眸子。

  瞧見沈將軍的一瞬間,沈螢的臉上便瞬間寫滿委屈,身子一軟便趴在了沈將軍的身上,低聲啜泣道:「父親,你不在家,螢兒的日子好難挨……」

  「刁奴欺主,他們將母親關在房間裡,連您的吩咐也不聽呢,就連我都不能去看母親,父親,女兒好難過!」

  說著,沈螢抱著沈將軍的胳膊,像是孩童一般搖晃著父親的手臂。

  沈將軍站在一旁,無奈嘆了口氣:「去年你便及笄了,你母親不便出門為你尋親事,這段時間你便好生在家裡學習女工,待我回來,為你尋一門好親事。」

  雖說沈螢的出世並非他所願,可有了,便要負責到底。

  若不是因著她母親是個姨娘,待她及笄便應該張羅著親事的事情,拖著拖著,竟然拖了一年。

  沈綰棠並未開聲,將沈螢嫁出去,倒是也能規避些許風險。

  總比她偷竊父親書信,倒戈敵人陣營的好。

  話音一落,最不開心的,竟是沈螢。

  她放下父親的手,幽怨的目光緊緊看著他,嘟著嘴巴開口:「父親,您就這麼著急將女兒嫁出去嗎!」

  「姐姐如今尚未婚配,我便家人,這怕是不合規矩吧!」

  沈螢話鋒一轉,挑事的目光便落在了沈綰棠的身上。

  「當初姐姐在朝堂之上當中拒絕了聖上的婚配,如今這京城之中,已然有了我沈家女兒難娶的傳聞了,哪兒還有好人家留給女兒嘛!」

  這話雖說不真,但也不假。

  有軍功傍身的女兒家,除了沈綰棠,滿京城找不到第二個。

  難娶之名是因著沈家門底太高,無人敢來求去,並非是因著什麼當眾拒婚。

  這明晃晃的針對,沈綰棠勾了勾唇,淡然一笑:「既有了這傳聞,那你便嫁出去,讓滿京城的人看一看,我沈家的人,並非傳聞中那般,你也能在京城中長長臉,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方才說出去的話,倒像是回馬槍一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沈螢無語凝噎,站在原地恨恨望向沈綰棠。

  「這麼多年,姐姐總是霸著父親,父親教你斷文識字,又教你練武,可我呢?我又學到了什麼?」

  沉默良久,沈螢顫顫巍巍開口,眼淚說落便落,倒是比那梨園的角兒還能演。

  「你幼時,父親讓你練武,時柳姨娘攔著不讓學,長大一些,父親要將你送去太守家的女子書塾,也是柳姨娘攔著,如今,經你這麼一說,倒成了父親的不是了?」

  沈綰棠語氣一滯,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這樁樁件件,都是有據可查。

  如今,沈螢當真是無話可說。

  若是今日不鬧,一家人尚且能馬馬虎虎過下去,沈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做從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待沈螢出嫁後再處置柳姨娘這個罪魁禍首。

  「滾回房間,思過三個月,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沈將軍語氣一沉,瞧著眼前不爭氣的女兒。

  沈螢心中一慌,匆忙抓住了父親的衣袂。

  「爹,父親,我錯了!女兒知錯了……」

  只是為時已晚,一旁的嬤嬤將她拖著離開,沈螢絕望的目光落在沈綰棠的身上,隨即,院子裡便迴蕩著她氣急敗壞的聲音:「沈綰棠,定是你與父親說了我的壞話!你這等小人!我與你勢不兩立!」

  一個府邸的,勢不兩立又能如何?

  沈綰棠垂下眸子,無奈搖了搖頭——胸無點墨。

  三日之期便要到了。

  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只等岑霄從一聲令下,便前往山城。

  城牆之上,一抹明黃緩緩現身,俯身瞧著城下之士,眼中帶著一抹不由分說的猜忌。

  「參見聖上。」岑霄一身甲冑,現身一旁。

  季尋川眼中的猜忌這才收斂了幾分,化作一抹微笑,鋪開在眼底。

  「岑世子,山城的起義軍,朕,便放心交給你了。」

  「定不負聖上囑託。」

  岑霄長眉一凜,拜別季尋川,便獨下城樓。

  黑壓壓一片士兵中,一抹緋紅色尤其明顯。

  季尋川的目光不由得被這抹紅色抓住,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岑霄一躍上馬。

  「駕!」

  粗獷的聲音迴蕩在城外,隨即,眾將士緊隨其後,向山城出發。

  起義軍大多集結在山城附近,沈將軍被安排去了瀘縣去評判,前一日便出發。

  此次一去,沈綰棠心中不免打鼓——

  季尋川生性多疑,自然是不會讓他們這一路過多順暢。

  饒是岑家的軍隊驍勇善戰,可卻也架不住,來自背後的偷襲。

  「在想什麼?」

  一個聲音將沈綰棠的思忖打斷,她側過頭來,便撞進了男人探究的目光之中。

  「沒什麼。」她低垂眼眸,手中的韁繩也不由得拉緊了一些。

  岑霄沒有在追問,手一揮,將一個荷包扔給了沈綰棠。

  沈綰棠心中疑惑,但瞧了一眼荷包上的繡樣,便全然明白。

  「連昭殿下讓你給我送了什麼東西?」

  她懶得打啞謎,明晃晃問道。

  岑霄欣賞一笑,卻也不疾不徐:「他說,這是解除餘毒的方子。」

  話音落下,沈綰棠目光驀地暗淡,緊緊握住手中的荷包——也不知,連昭有沒有將中毒的事情與岑霄和盤托出。

  她沒有再說什麼,似乎是在等著岑霄的提問。

  在這件事上,兩人倒是心照不宣。

  沉默良久,沈綰棠這才探究開口:「你不問我,中了什麼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