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懷恩轉過頭來,一記反問讓方才之人徹底啞口。
季尋川倒是挑了挑眉頭,眼底的滿意一閃而過——如今,朝中正是需要一股力量,來牽制一番以陸明豐為首的舊臣了。
「你,你含血噴人!」方才那男人高聲叫嚷,已然顧不得那些文人風骨,朝堂之上便開口道,「你這般是非不明,良心讓狗吃了不成!」
話音落下,季尋川眸光一凜,一旁公公上前一步來。
「來人!張大人神志不清了,將他拖下去!」
話音剛落,守在外面的禁軍便上前來,直愣愣的將那人拖了出去。
見狀,方才跟著一起參奏夏懷恩之人紛紛閉口緘默,恨不能把腦袋埋進地里。
陸明豐悻悻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季尋川,心中卻開始另做打算。
「陛下,這幾日,臣經手操辦了幾件案子,其中一件當真是人神共憤!」
朝中安靜片刻,夏懷恩繼續開口。
「京城縣衙中的縣丞,強占民女,尋釁毆打良民,已然激起城中百姓一片哀怨。」
話音落下,季尋川挑了挑眉,目光卻落在了一旁陸明豐的身上。
「陸相,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這縣丞,應是你的人吧?」季尋川陡然冷下了臉。
陸明豐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上前來,滄桑的聲音響起:「是……」
「陛下,前些日子,刑部又多了許多案子,多與朝中官員有關,微臣前去查了查案宗,十之八九都是朝中官員貪污受賄之案件。」
夏懷恩繼續道。
彼時,角落裡的岑霄卻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這可是沈綰棠親自叮囑他的事情,如今做的這般好,倒是可以去沈綰棠面前,好好尋一番誇耀了。
季尋川眉心一凜,一掌拍在龍椅上,厲聲呵斥道:「豈有此理!」
聞言,朝中眾人跪倒一片。
朝堂之上一片沉寂。
「如今國庫虧空,京城之中竟多有貪污受賄之事,打量著是朕沒精力管,你們便如此無法無天了麼!」
良久,季尋川這才緩過神來,冷聲開口:「貪污受賄諸多案件,交由吏部侍郎夏懷恩與刑部之人一同查辦!」
「若有拒不配合者,罷官入獄!」
天子之威,眾人跪倒在地,其中膽小之人,已然瑟瑟發抖,更有好些個,直接暈死過去。
片刻,季尋川堅定的目光又落在夏懷恩身上:「夏懷恩,從今日起,你著手操辦變法一事,裁撤冗官,肅正朝堂與京城之風氣!」
「攘外必先安內,如今邊關戰事吃緊,京城之事,也需快些推進!」
季尋川驀地站起身來,雙眸之中的狠戾不再隱藏。
下朝後,許多官員是被宮人抬著回去的。
夏懷恩步態沉穩,依舊軒昂。
陸明豐已然有了危機感,瞧著面前的翩翩公子,嘴角卻扯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夏大人今日好生威風。」
陸明豐的話里倒是透露著酸澀,卻又有幾分試探。
夏懷恩頓了頓腳步,溫潤一笑:「為陛下分憂而已,陸相言重了。」
彼時,遠遠站著的岑霄卻將一切收入眼底,斜斜靠在柱子旁,瞧著兩位文人在這邊打啞謎。
「如今夏大人可是聖上親封的變法推行官,饒是老夫,也要敬讓你幾分呢。」
陸明豐雖是笑著,可卻笑不達意。
「陸相,您是這朝中的元老,又有誰能大過您去?如今陛下給了差事,自上而下查起,屆時,還往陸相,莫要為難在下才是。」
夏懷恩也笑著,可陸明豐卻猜不透那笑容是何意思。
待人離開後,岑霄卻笑著上前來。
「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舌如簧,顏之厚矣。」
岑霄上前來,路過陸明豐身旁時,放高了聲音吟誦了兩句詩經。
陸明豐本就腿腳不便,饒是想要在岑霄身上捶上兩拳,卻也是追不上了。
「當真!?」
香料鋪中,沈綰棠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急切問道。
夏懷恩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變法之中,多有他父親的遺志,如今,也算是完成了父親的遺志。
只是話說回來,夏懷恩有些不解:「沈小姐,你是如何說動刑部之人……」
夏懷恩尾音拖得長長。
「沈小姐可是說不動刑部之人的,今日夏大人能在朝堂之上如此威風,也是借了我的東風。」
洪鐘般的聲音傳了進來,月芙眼底一陣警惕。
可當瞧見那人身影時,她卻眼底一驚——是他!
夏懷恩眉心不由得一蹙:「岑將軍,您……」
「是我叫他來的。」沈綰棠率先開口道。
岑霄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徑直坐在了沈綰棠身旁,挑了挑眉看向沈綰棠:「怎麼樣沈小姐,這個投名狀,你可還滿意?」
沈綰棠抿了口茶水,淡然一笑:「自是要多謝岑將軍的。」
瞧著兩人之間微妙的感情,夏懷恩倒是有些尷尬,不知如何自處。
岑霄看向沈綰棠的眼神,不算是清白,夏懷恩卻也只是垂下頭,沒再說什麼。
「夏大人,刑部有我熟絡之人,我已經打好招呼了,刑部之人,任你差遣。」岑霄轉過神來,看向夏懷恩。
不知怎的,自從方才瞧見岑霄,夏懷恩的心中便有些不適。
他垂下眼睫掩蓋著幽怨:「今日朝堂之上,聖上金口玉言,要我與刑部共同查案,怎的如今的功勞,卻成了岑將軍一人的了?」
聽出了夏懷恩語氣中明晃晃的不滿,岑霄也只是淡然一笑。
鎮北侯府的人,在京城之中,被人冷落,也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雖說大家明面上都客客氣氣的,可背地裡的熟絡,哪兒還少?
岑霄早已習以為常。
他的目光四處遊蕩著,驀地卻落在了一旁月芙的身上。
這女子越瞧越是眼熟,似乎是在哪裡瞧見過似的。
感受到了岑霄熱烈的目光,月芙拿著帳本便去到了旁處。
「夏大人,軍營之中也多蛀蟲,只是今日晚了,待明日,我一一與你細說,屆時,還望夏大人,為軍中將士們,剷除蛀蟲。」
沈綰棠幽幽開口。
眾人思緒這才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