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外。
火炬通明,通宵達旦,到處是抓捕刺客的騎兵、帶甲士卒。
吳良從護城河的臭水溝里浮了出來,嘴巴里吐出一條不知誰家吃剩的鹹魚,呸了一聲。
一隊騎兵轟隆隆的從城門附近飛馳而過。。
他看附近沒人了,這才招呼闕權。
很快,闕權也鑽了出來。
兩人渾身污水和泥垢,儼然一副渾身惡臭的乞丐,狼狽逃出,走在城外的小道上躲避追捕,往大江岸邊而去。
在長江岸邊,他們早已準備在隱蔽之地好了一條渡江船隻,接應他們返回對岸,逃往淮南國。
兩人行色匆匆。
吳良擔憂道:「相國大人,小昏侯未死,這次行刺失敗。我們回到淮南,接下來如何面對這場天下大變?」
「形勢到了刺殺小昏侯的這一步,大局已經無法挽回,只會越演越烈。
主君心有大志,定然會起兵,推翻暴楚!......可是,小昏侯的火藥槍部隊太厲害了。起兵造反,怕是凶多吉少啊!」
闕權心情無比沉重。
他親眼看了金陵城內的這場行刺。
丹陽精兵,這支火藥槍部隊太猛了。
區區一百名丹陽士卒,根本不是什麼大楚有名的厲害精銳部隊,就射殺的這些各個諸侯國的第一流的刺客們,幹掉了三十多人,導致刺客們損失慘重。
剩下的李家騎兵和數萬金陵城士卒,一共也才殺了三十多名刺客,抓捕了十多名刺客而已。
「區區一百名火槍兵便如此厲害。這火槍兵一旦成千、上萬,在戰場上幾乎可以橫著走。尋常的刀劍步兵,一觸即潰,絕非其對手。
本相國原以為,我們這次起兵造反,最大的敵人會是大楚戰神,太尉李榮。
可是現在看來,小昏侯比李榮厲害多了。之前傳聞,小昏侯在軍武學院大勝,並非虛言啊!」
闕權嘆道。
他現在已經不看好這次起兵造反。
十多名諸侯王們,割據了大楚的半壁江山,看似跟大楚皇朝的實力不相上下,一起聯手起兵,平分秋色。
吳王項弼、淮南王項安世等諸侯,都自吹自己擁有精兵鐵甲多少萬,有多厲害。
但真打起來,恐怕....跟找死差不多。
「是啊!」
吳良也心有餘悸。
不只是火槍兵厲害。
還有同樣恐怖的火藥包。
他花了幾千兩銀子的巨大代價,才弄到幾包火藥包。幾個火藥包,就把幾棟客棧給炸的塌了一半,火光沖天,無數人哭爹喊娘。
在戰場上,一個火藥包丟過去,恐怕方圓十丈之內,沒人能站得住。
可是這樣的火藥包,太尉府有一座工廠,在大規模的製造。
大楚軍隊手裡擁有大量的火藥包,足夠裝備一支大規模的部隊。
火藥的威力是何等的恐怖!
諸侯們起兵造反,就是死路一條啊!
闕權和吳良對火槍兵和火藥已經有了陰影,心中恐懼。
可是,不造反,又能怎麼辦?
「我們回去之後,...儘量保住主君的性命,也保住你我的性命!」
闕權低聲道。
「這樣能行?」
吳良露出震驚,很快一咬牙,「好,一切聽相國的吩咐。」
...
深夜。
皇宮。
燈火通明。
皇帝寢居的宮殿,皇帝項燕然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
身邊只有崔皇后、楊貴妃等人陪在一旁,在低聲抽泣著。
她們想哭又不敢哭出來。
蔡和大太監急招太醫令宋邑,前來皇上診病。
宋邑背著藥箱急匆匆而至,看到皇帝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不由神情大變,「皇上,這是什麼情況?」
「皇帝在宮外觀看七夕煙花盛會,無意間被火藥大爆炸給衝擊到了。宋大人,快給皇上看看。」
蔡和大太監滿眼通紅,急道。
宋邑沒再多問,連忙給皇帝把脈診病,「並無外傷,但氣脈不穩,受了內傷。再加上吸入了火燒之氣,肺部有損。」
「宋大人,這情況可嚴重?」
「這...也不是太嚴重,但需好好養傷。這段時候切不可勞累了。」
宋邑急忙開了一副藥方子,治療傷病。
崔皇后和楊貴妃聞言,頓時要大哭起來。
「咳~,朕沒死呢,你們慌什麼!」
項燕然咳嗽了幾聲,目光冷寒,道:「朕當年北征,受的傷不比這個輕,不也好了麼!
朕眼下只是受了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可外傳。
外間有人問起,你們就說貴妃扭到了腳,需要養傷。
金陵府尹遇刺,刺客悍然在金陵城內圍攻朝廷命官,這天下諸侯們要按耐不住了。
如今,正是關鍵時期,一旦外界謠言四起,朝廷局勢不穩。
若是外界傳起什麼謠言,說朕如何了,朕唯你們是問。」
其實,皇帝心中考慮的不僅僅是大局。
還有顏面。
眾刺客們瘋狂圍攻小昏侯,小昏侯毫髮無損。
他這皇帝反而意外出了事故,這算什麼事?傳出去,豈不丟臉!
「是!」
眾太監和太醫們噤若寒蟬。
他們也已然知道,今晚金陵城內出了大事情。
小昏侯在秦淮河舉辦煙花盛會。
突然冒出上百名刺客,圍攻金陵府尹。除了諸侯,沒誰能一口氣請來這麼多刺客。
只是誰也沒想到,皇帝臨時起意,和皇后、嬪妃們在附近看煙花,受到了這魚池之殃。
「皇上,太后來了!」
蔡和大太監急忙道。
「皇上,何以受傷?」
沈太后匆匆進入宮殿,滿臉的驚慌。
「母后無需慌張!」
項燕然將晚上發生的事情簡略的一說,然後道:「這傷算不得什麼,修養數月便好。
母后,諸侯們公然行刺朝廷命官,蔑視朝廷,等同造反。兒臣欲變法,削他們的封爵。」
沈太后其實一直是反對削藩的。
他要解決諸侯王,首先就要得到沈太后的支持...太后若是反對,眾項氏皇族宗親怕是不願表態支持,阻力很大。
項燕然左思右想,直接還是要跟沈太后說清楚。
「可是那些儒官的進言?」
沈太后看皇帝這傷勢不是太嚴重,這才稍微平靜下來,道:「皇上,你可知大秦失天下,就是沒有王族兄弟守國。
我項家能坐穩天下,靠的是項家的叔伯和兄弟幫襯,還有門閥貴族的支持。
他們儒家這些年幹了什麼...除了罵人,沒見他們幹什麼正事。
皇上要削藩,這是削自己的羽翼,項家同室操戈,恐操之過急!」
「他們今日刺殺小昏侯,明日便敢來刺殺兒臣。我不削他們的藩,他們就要兒臣的命了!」
項燕然咳嗽了幾下,面色蒼白,咬牙道。
沈太后看皇帝這副神情,不由沉默了。一邊是項家的叔伯兄弟,一邊是她的兒子,走到水火不相容的一步,終究要取捨。
她長嘆一聲,「罷了。事到如此,也無路可退!他們非要自尋死路...也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