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人?」王晉一怔,抬頭看著柳文柏,不解問道:「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世子爺?」
他是軍漢出身,殺人是他的拿手好戲。
「柳長安!」柳文柏沉聲,眼裡暴出冷光,「是我母親院裡的二等丫鬟!!」
「丫鬟?就是奴婢啊!」王晉愕然,脫口而出,「世子爺,您想要個奴婢的命,還用得著屬下出手,直接分派個罪名,打死就是了!」
「她是我母親院裡的。」柳文柏咬牙深恨。
宋氏,那個無能軟弱,只會講究善良的蠢貨,睡二叔個丫鬟,都鬧的天翻地覆呢?怎能讓他私設刑困,甚至是殺人?
而且,而且……
柳長安是她院裡的,又去接近柳余,究竟是無意?還是有心?
宋氏知道他和柳余的身份是,是……
柳文柏深深吸氣,壓下心頭的慌亂,儘量穩定心神,又不免暗恨,父親手太軟,留下柳余這個後患,害得他總要擔驚受怕。
「王晉,無論如何,我會替你創造出機會,你把柳長安殺了。」
「她必須死。」
不管是宋氏真發現什麼?還是柳長安的確無意接觸柳余,僅是為了攀附,但是,觸碰到柳家莊,就是揭他的逆鱗。
誰碰誰死?
「屬下明白了!」王晉俯首領命。
柳文柏揮手,令他退下。
看著王晉的背影,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恍惚,猶豫著該不該把這事告訴柳國公,但,但……
柳國公不止是他一個人的爹,柳余也是他的孩子。
而自己,早晚會把柳余這個後患除掉!!
柳文柏目光陰毒。
——
春梨院。
蕭綽端坐在紅木大桌後,垂眸看著桌上的邊關布防圖,煙眸浮出惱意。
指尖輕叩桌案,他又拿起暗衛送來的秘信,掃了兩眼,驀然拍到桌上,低啞聲道:「柳修,為了扶燕王上位,你勾結外敵,陷害邊防大將,曲氏,私通胡虜,抄家滅門,沒冤枉你們!」
「殿下,屬下們如今,要如何應對?」
屋裡地毯上,單膝跪著兩個壯漢。
乃是朝中鐵桿的太子黨,昔日蕭綽身邊的伴讀,如今都東宮屬臣。
個子高些的名祖洪義,稍微瘦點那個,喚尹子陽,兩人一文一武,算是蕭綽的臂膀。
尹子陽低聲進言,」殿下,您因宮中祈福之事,避了出來,燕王如今承歡萬歲膝下,天天敲鑼打鼓,送這個,送那個,唯恐陛下不知道他有多孝順。」
「他天天進宮,不知給咱們上了不少眼藥,萬歲,萬歲也忌憚您,您拿出這些事來,萬歲雖然會處理,但恐怕更多的,還是會防備咱們在邊關的勢力……」
「況且,寧國公是娘娘的妹夫,是太子黨,多年經營下來,不知有多少人脈,驟然翻出來,把柳家掀下去了,咱們的人里混了多少奸細,就查不出來了。」
尹子陽頓聲,抱拳道:「殿下還需慎重。」
「那就看著那個老不死的算計咱們嗎?」祖洪義氣憤不已,「柳修還勾結胡虜,想要害承恩公呢?」
殿下的親姨父投了燕王,說出去都沒人肯信!
「那是判國的罪,這氣你咽得下,老子咽不下?」
他氣的直瞪眼睛。
「洪義……」尹子陽想要勸他。
「夠了!」蕭綽突然出聲。
兩人驀然閉嘴,俯首聽命。
「彈劾柳修之事,容後再提,如今重要的是邊關戰事,不能因內憂,導致邊關大亂,百姓受苦!」
「父皇……」蕭綽頓聲,煙眸閃過陰霾,看著祖洪義不甘的模樣,他道:「父皇疑心太重,對孤之防備,已然魔怔,你冒然告了柳修,恐他不會相信,反而疑孤使計中計,陷害燕王。」
皇家秘聞,聽得祖洪義和尹子陽倒抽口氣,萬沒想到,太子和萬歲的父子相疑,到了這種地步!!
通敵都能玩笑嗎?
「殿下,那我們怎麼辦?」尹子陽慌聲。
蕭綽垂眸,眉目疏淡,「子陽,去秘密宣召舅舅,孤跟他出城商議。」
「是!」尹子陽應聲。
蕭綽又道:「洪義應命前往邊關,將柳家反逆之事,當面告之,再助承恩公平亂。」
祖洪義領命,「屬下遵命。」
兩人叩首告拜。
蕭綽隱在陰影里,煙眸凝重看著邊關的布防圖,半晌,沉沉一嘆。
——
聚寧巷子,柳家。
晨起炊煙裊裊升騰,柳三喜揭開大鍋,吹著手指,把熱胖胖的白面大饅頭撿到碗裡,放到灶旁,又舀了瓢水,麻利的把鍋刷了,端著大饅頭進屋。
彼時,柳旺兒剛剛把碗筷擺好。
油旺旺的炒雞蛋,細油煎的肉末豆腐,磕好的冒著油的鴨蛋,柳三喜把大饅頭放到桌中間,又從缸里舀出碗肉醬,再把水靈靈的菜葉、小蔥、水蘿蔔洗好,揚聲喊道:「爹,娘,大姐,吃飯了,你們出來吧。」
「哎!」
裡屋,柳艾氏和柳來順掀帘子出來,瞅見一桌子好菜,「喲,今兒吃的真豐盛啊。」
「早飯就吃這麼好,油煎的豆腐呢,還有肉。」
「大姐今兒上值,又得好幾天不回來,多吃點嘛!」柳三喜笑眯眯的,眼睛彎成一條縫兒,又喊了聲,「大姐,你快點,一會兒飯菜涼了。」
「來了來了!」
門帘一掀,柳長安走了進來,她面容婉約,垂著眉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坐到桌邊,柳旺兒給她遞筷子,她都沒回過神來接。
「長安,你怎麼了?神情恍惚的?」柳艾氏側頭,關切的問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府里差事太難了?還是世子爺、大小姐她們又找你的麻煩?可別瞞著家裡,咱們一起幫你想辦法!」
「娘,不是的,您就在府里當差,有人找我麻煩,您能不知道嗎?況且,有夫人護著我,無原無故的,誰敢惹我!」
「我,我是因為前幾天夏家的事兒,沒緩過來呢。」柳長安回過神,低聲安慰,心情卻依然沉重。
那日,柳余的痛哭聲,讓她久久不能忘懷。
四歲的年紀,從大腿骨中間生生打斷,又沒給找個好大夫接,柳餘十九歲的成年人,那雙腿,卻萎縮的仿佛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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