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我是不是有點沒眼色了

  柳家小院裡熱熱鬧鬧的宴客時,寧國公府,春梨院。

  蕭綽背手站在窗前,一雙霧般的煙眸,淡淡注視過去。

  他注意的對象,宋氏抿著唇兒,神色苦澀里,帶著幾分解脫。

  兩人沉默對視著。

  半晌~~

  「哎~~」宋氏突然嘆了一聲,視線投向窗外藍天,小聲喃喃,「已經這個時辰了,長安家肯定很熱鬧,可惜我不能去看看~」

  「長安前兒跟我說,她邀請了齊國公府的女孩兒,那位石姑娘性格直率,最招人喜歡了,可惜曾經跟柳文柏議親沒成,我倒要避嫌,不好邀她進府。」

  「長安很喜歡她,總跟她出去玩兒,今兒,不知道怎麼樂呢?」

  宋氏的神情充滿些許暢想。

  自從知道了真相,寧國公府——就從家園,變成了個囚禁,消耗她大半輩子的籠子,她無時無刻不想脫離。

  只是……

  「姨母,孤和外祖父已經商量定動手的時辰……你明日跟孤回去一趟,外祖父有些話,要親自交代你!」

  蕭綽淡淡掃了她一眼,看懂她神色的渴望,驀然出聲。

  宋氏呼吸窒住,渾身輕輕哆嗦了一下。

  說不出是害怕,還是期盼。

  她深深吸了口氣,「你們,你們……需要我怎麼配合?我該怎麼做……」

  「到外祖父面前,一起商量吧,外祖母有話叮囑你!」蕭綽垂眸,思索片刻,終歸沒告訴她——柳文瑞『生死兩難』的事兒,反而交代一句,見宋氏重重點頭後,就轉移了話題,他道:「孤還有一事,要跟姨母商量?」

  「什麼事?」宋氏一怔,「殿下你說!」

  蕭綽面上淡淡,暗自捏了下拳頭,「是關於柳長安的……」

  「長安?她怎麼了?」宋氏忙問。

  蕭綽,「嗯,她,她弟弟已經中了進士,孤有意替他謀個官做,長安也是官家小姐了,不好總在姨母跟前伺候。」

  「她為人忠義,助孤良多,孤想給她個好前程……」

  比如:入東宮,做他的,他的。

  「殿下也這麼想嗎?我早想放她的籍,還是青梅,來順和三喜,他們都跟我那麼多年,沒有他們,也揭不穿柳修的面目,我還活在夢裡,被騙成個傻子呢!」

  宋氏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道:「他們都是我的恩人,尤其是長安,可人疼的女孩兒,恨不得她是我的女兒。」

  「等我和柳修和離成功,我帶著長安一家子離開,立刻就會放了她的籍,我還想求哥哥認她做個義女。」

  「其實,我是想認她的,但對她來說,做哥哥的女兒更有前程。」

  「那孩子值得最好的。」

  宋氏幽幽一嘆。

  嘴唇輕勾。

  笑容溫暖綿和。

  「承恩公世子的義女嗎?」蕭綽煙眸一動。

  大夏開國時,太祖爺曾收過一百多個義子,協助他打天下,後來也沒給他們封王,本朝官宦人家義子義女的地位平平,但是……

  總歸是個助力。

  承恩公府的『姑娘』,比五品小官的姐姐,來得『唬人』得多。

  「孤會協助此事成行。」

  蕭綽立刻做下決定。

  「額~」

  宋氏見他鄭重模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默默點頭,「好吧,那殿下我先去趟榮喜院,跟老太太說一聲,明兒跟你回承恩公府。」

  「嗯。」蕭綽頷首。

  宋氏起身告辭,前往榮喜院『請假』去了。

  ——

  柳家結結實實熱鬧了一整天的時間。

  所有人都喝醉了。

  包括石霄月。

  她和柳長安在房間裡『相顧無言』了半刻鐘的功夫,就被柳三喜拽了出來,小姑娘瞅著她倆喪氣的臉兒,大放厥詞,「今兒大喜的日子?你們哭喪著臉做什麼?」

  「今日事,今日喜,明日悲,明日哭,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就是有天大的喪氣事兒,不是沒到眼前嗎?何必為了以後的事難受,今兒先開心了,要不多虧啊!!」

  小姑娘剛剛從窗戶旁路過,無意間聽見她們說的話。

  石姑娘的親爹繼母對她不好。

  但!!給她找了個伯府。

  石姑娘要嫁的伯府,好像沒有太多的銀子。

  但!!她本人有十里紅妝。

  石姑娘要嫁的那個丈夫,仿佛不是很出息的樣子。

  但!!她的嫁妝銀子有五萬兩。

  十里紅妝啊。

  五萬兩嫁妝銀子!!

  腰裡揣著這樣的『銀子』,就是被嫁到天邊,嫁個妖精,腰杆子都能被銀子撐得筆直。

  有銀子,男人算什麼?

  婆家家世不好,又算什麼?

  把她哄得樂呵,指縫裡露出來點兒,當花錢買開心了,一旦惹她不高興,院門一關,嫁妝一鎖,餓死那幫丫挺的。

  霄月姑娘性格軟懦,私下是個甜姐兒,對外像個軟包,嫁個樣樣齊全,處處強勢的夫家,難免挑她相貌毛病,倒不如找個好捏好掐的~~

  不過!

  日子是人過出來的,霄月姑娘那個性格——不愛跟人爭端,遇事不說話,逢難就想躲~~

  要把日子過好,挺難的。

  總不能奢望凡遇都是好人,入眼皆是鮮花吧。

  柳三喜心裡想著,面上沒說什麼,只拉著大姐和石霄月出了屋,給她們倒了酒,言語逗她們開心。

  石霄月心裡大概也有些悶,把兩壺石蜜酒全喝了。

  她醉了。

  小宴結束,她離開時,熊楨把她背起來,柳長安擔心地看著她,抬手摸著她滾燙的臉兒,沉聲道:「熊大哥,我看霄月醉得厲害,你又要趕車。」

  「我和我爹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熊楨垂頭沉聲。

  他背石霄月背得很穩。

  雙臂托著她的小腿,拳頭緊緊握著,不曾沾碰她的身體。

  「但是她醉了,你一個男人,怎麼好照顧她?」柳長安蹙了蹙眉。

  心裡十分猶豫。

  霄月和熊楨,彼此應該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礙著身份地位,揣著明白裝糊塗,誰都沒捅破那張紙兒罷了。

  眼下霄月醉了,是無心的?是故意的?有沒有想法要戳破?

  她和她爹去送?是不是有點沒眼色了啊?

  但是,霄月剛剛說了要訂親,看著也像認命了,萬一現在是衝動~~

  他倆,就是戳破窗戶紙兒,也不好在一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