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你濃
此言一出,周圍的一圈人,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那些托著酒杯的富商們,彼此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不說裴行舟對眼前這個女人有多溫柔,光從他一直以來對女人的態度,也能看出來這個女人不一般。
他對女人不熱衷,冷淡到讓人覺得變態的地步,還沒從見過他低頭哄女人的樣子,此刻見了,都有些驚駭。
而那些先前聚在一起說寧語遲壞話的女人,已經嚇得臉色發白,見鬼一樣抓著身邊人的手臂,久久不敢動。
至於那兩個當事人,現在縮在人群後面,怕得肩膀發顫,身子都在抖。
徐晚清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她們都是亂說的,行舟哥你別生氣。」
裴行舟的手擔在寧語遲的肩頭,眸光一轉,目光落在徐晚清臉上。
「亂說?」
他捕捉她話語中的字眼,淡淡重複了一遍,「你知情,怎麼不出來解釋?」
徐晚清被噎得啞口無言,訕訕閉上嘴巴。
裴行舟低頭,嗓音溫和了些:「剛剛是誰惹了你,說出來,前男友替你出氣。」
說是溫和,其實只是跟對其他人的態度不同,才顯出一些柔情來。
寧語遲四下看了看,所有人都在注視這邊。
她深知裴行舟脾性,如果她今天真的指認了,今日之事恐怕不會善終。
並非她多麼善良,而是酒會上人太多,都是業內高層,商圈大佬,一旦裴行舟做了什麼,都會給其他人留下仗勢欺人的話柄。
到最後,謠言愈演愈烈,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應,索性拿掉裴行舟的手,提著裙擺,頭也不回離開了會場。
看她匆匆離開,那兩個作惡的女人,肩膀頓時一松,長長舒了一口氣,像在水裡險些溺斃,終於探出水面,得了口新鮮空氣。
同樣鬆口氣的,還有徐晚清。
她走上前來,說:「行舟哥,既然語遲不介意,這件事就算了吧,本來就是兩句無心之失,沒想到語遲會往心裡去。」
「她不介意,我介意。」
裴行舟常年身居高位,慣會看人,剛剛已經看出心虛者誰。
他偏頭,對鄭才說了什麼,轉身就要離開宴會廳。
徐晚清走上來,問:「行舟哥,剛來就要走嗎?」
裴行舟目不斜視,抬手正了正領帶,邁著長腿向前,並未停步。
鄭才攔住徐晚清,說:「徐小姐,裴總他就是聽說寧小姐在,才特意趕來,本來沒打算來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她在這麼多人面前落了面子,只得尷尬地停下腳步。
裴行舟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只留下鄭才一個人在這裡,面帶微笑看著角落裡那兩個女人。
……
宴會廳在十四樓,等了半天,才等到一班電梯上來。
她走進電梯,按下關門鍵,在電梯即將閉合之際,一隻手臂突然按住電梯門。
寧語遲抬頭,電梯門碰到阻礙,重新拉開,手臂的主人一點點出現在眼帘。
他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面容如玉雕琢,氣質深沉,正是裴行舟。
她還生著氣,不想看到他,伸手又按關門鍵。
裴行舟大步走進來,並不算狹窄的空間,氣息頓時被他侵占一半。
電梯門順利合上,沒再遇到任何阻礙。
他抬手,按了個數字。
她沒關注他按多少,抬眸問他:「你追來幹什麼?」
「你說呢?」
他垂首望著她,反問。
寧語遲別過頭,自語地嘀咕:「我怎麼知道。」
「來哄你。」
裴行舟抬起她的小臉,湊過去看她,她扭臉,下巴從他掌下掙脫,看向一邊,他便跟著轉過去,微微俯身看她。
就這麼不依不饒的,非要把臉湊到她面前。
寧語遲抬手,一巴掌推過這張討厭的臉,把他的臉轉到別處。
裴行舟沒躲,順勢握住她在他臉上的手,摘下來握到手中,十指牢牢相扣。
他晃了晃兩個人緊握的手,說:「看你躲到哪去。」
寧語遲瞥他一眼,說:「裴行舟,你臉皮怎麼這麼厚啊?」
「臉皮不厚,怎麼牽你的手?」
「你還說呢!」
她這才反應過來,「你憑什麼牽我,你這樣跟大街上的流氓有什麼分別。」
「當然有。」
「是嗎,那你說說,分別在哪裡?」
裴行舟十指微收,更加貼近她掌心的溫度,一本正經道:「區別就是,他們會挨打,而我不會。」
寧語遲發現了,他現在越來越得寸進尺,她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真以為她好脾氣了。
她揚起另只手,對著他的胸口就要落下,可看著他結實的胸膛,即使隔著西裝也隱約可見的胸肌輪廓,到底沒忍心落下。
她喪氣地放下手,低聲罵了一句:「流氓。」
打鬧間的工夫,電梯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他牽她走下來,嘴上還不肯停:「我就知道,你肯定捨不得。」
說這話時,裴行舟側頭望著她,嘴角盛著清淡笑意,眼底寫滿自信。
寧語遲沒見過他還有這麼無賴的時候,一時氣得握緊拳頭,將羞惱全砸在他胸前。
他淡淡笑著,沒阻止,任她捶打,對他來說不疼,反而有些享受。
她力氣小,不常健身,體力活乾的少,很快就累了。
裴行舟的大掌反裹住她的拳頭,把她扯進懷裡,摁住她纖瘦的背,不准她跑。
他低頭,在她耳邊問:「現在還生氣麼?
嗯?」
寧語遲直直站著,整個人都被他圈住,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氣息。
不知她是氣糊塗了,還是因為剛才在酒會上實在太委屈,此刻被他抱著,竟然生出了,一股心安的感覺。
那種感覺從腳底板升起,自下而上地,將她緊緊裹住,撫平了她身上所有的煩躁。
支起的鎧甲因為他一個擁抱,乖順地片片扣好。
她收斂周身稜角,有些貪心地,汲取從他身上傳來的安全感。
她垂下眼眸,濃密長睫輕輕眨了兩下,蝴蝶振翅般。
聲音很低,在他懷裡輕輕念著:「好像……沒有那麼生氣了。」
裴行舟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說:「走吧,前面還有攝像頭呢。」
寧語遲稍微後撤一步,貓一樣在他懷裡仰頭看他:「那你倒是放開我。」
裴行舟說:「我這不是不捨得。」
他最近總是頻繁地跟她說些情話,她不適應都快適應了。
她說:「你不走,我還要走呢。」
「別走。」
裴行舟把她攔腰抱起,她身體懸空,嚇得趕緊摟住裴行舟的頸。
他看著懷裡的女人,說:「下次你再走,我就這樣把你抱回來。」
「不是還有攝像頭。」
寧語遲擔憂地向上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一個,她趕緊把臉轉回來,這樣一來,就不得不面對裴行舟了。
近距離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她的心不可避免地顫了下,但是緊接著,她想到了什麼,手肘在他胸前狠狠捅了下。
她說:「什麼下次,誰說我跟你有下次了?」
他抱著她走到車位旁,說:「鑰匙,拿出來。」
「你怎麼不自己拿?」
裴行舟注視著她,說:「不想放下你,還不行?」
這種話能從他嘴裡說出來,真是破天荒了,寧語遲一噎,問:「在哪個口袋?」
「左側褲袋。」
她聞言,把手垂下來,在他結實的大腿上亂摸一通,找半天才找到口袋在哪。
裴行舟任那隻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作為,非但沒嫌煩,反而還有些享受。
她掏出車鑰匙,解了車鎖,裴行舟把她放到副駕上,彎腰為她扣好安全帶。
她拍掉他的手,微微抗議:「安全帶我自己會系,也不是沒長手。」
「不一樣。」
他說。
「有什麼不一樣?」
裴行舟在她鼻尖輕輕點了一下,說:「我在獻殷勤,你看不出來麼?」
他關上車門,繞過車頭走到另一邊,矮身坐進來。
汽車發動,他微微偏頭調轉方向,脖子上有好看的筋。
寧語遲還處於被他點了一下鼻子的懵然狀態中,那種感覺,就像……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一樣。
她收斂表情,側頭看向裴行舟,他專心開車,面色嚴肅,認真得有些性感。
她忍不住道:「裴行舟,我怎麼覺著,你現在越來越油膩了?」
「有麼?」
「我看你是身在油中不知油。」
她看向前方,車緩緩駛出地下停車場,日光照進來,視野逐漸開闊。
裴行舟摸了摸下巴,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沒懂這個油膩的具體意思。
要怪也怪不得他,都是裴子亦教的,就算油膩,那也是子亦油膩。
他極其自然地把自己從油膩地行列中摘了個乾淨。
「我油膩,還能是為了什麼。」
他迅速地看了她一眼,正好跟她的視線在半空中,撞了個正著。
「什麼?」
寧語遲問。
裴行舟道:「當然是為了,追你。」
寧語遲哦了一聲,轉回頭來,視線看向窗外。
車內冷氣開得正好,她的手搭在腿上,心裡頭感覺奇奇怪怪的,他一直說追她,原先都拒絕得明白,不知為何,這一次竟不捨得說那些狠話了。
「哦?」
裴行舟重複她發出的單音節,「這是什麼反應,答應,還是不答應?」
寧語遲聽見這話,不禁重新回過頭來,看向裴行舟,又沒忍住吐槽他:「你這麼急幹什麼,你還沒追,就想我答應?
再說,追不追是你的事,答不答應可是我的事,你管我答不答應?」
裴行舟哪知道女人這麼難搞,一句話說不謹慎,千萬句話等著你。
他暗自頭痛,卻並沒有過去想像中對女人那麼反感。
或者說,她就像他生命中的例外,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覺得可愛。
裴行舟開著車,目不斜視,問:「那就是說,你同意我追你了?」
哪有人這樣的?
追人還要特意問一句,可真講禮貌。
她怎麼回答,回答同意顯得她很輕浮,隨便他說幾句,她就輕易原諒他了似的;可要說不同意,她承認,自己是沒有最初那樣狠的心了。
想來想去都覺得煩,說到底都怪裴行舟,就應該打他一頓出氣。
寧語遲心裡想著,語氣也不算溫柔:「不知道。」
「我知道了。」
裴行舟點點頭。
裴子亦說過,女人是個糾結的物種,心中想法往往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會用各種暗示引男人去猜。
如何聽懂女人們的暗示,就是男人的必修課了。
「你知道什麼?」
裴行舟嘴角寫滿愉悅,說:「不告訴你。」
「神神秘秘。」
她看向前方,不再理會裴行舟。
沒一會兒,裴行舟的手機突然響起,裴行舟說:「幫我接一下。」
寧語遲瞥了眼來電顯示,是鄭才。
她沒拒絕,自然伸手拿起他的手機,接聽後,按了免提。
「裴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