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天亮時, 時雨帶戚映竹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上。確定身後追殺他們的人暫時追不上他的腳程,時雨才給戚映竹解了穴道。

  穴道一解,伏在山洞石壁前, 戚映竹捂著心口便開始咳嗽。時雨擔心她僵硬一夜, 手腳酸痛,他習慣地伸手想為她揉捏酸痛的地方,手背卻被戚映竹打開。

  她側著臉乾嘔, 語氣有氣無力並無多少生氣, 卻讓時雨怔在原地:「別碰我。」

  時雨出神一會兒, 低頭看到自己手上已經凝固的血。他將手往後藏了藏,乾嘔之後的戚映竹沒有那般難受了, 才蒼白著臉回頭看他。

  二人四目相對, 分明是嫁衣婚服,卻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無言以對。

  戚映竹輕聲問:「……難道那個孩子的命,就不管了麼?他才那么小。」

  時雨:「天山派要那花, 也不一定真的是為了救命, 說不定是為了換錢呢?我武功好,我搶到了花,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他們打不過我,願賭服輸,憑什麼要我交出花?『九玉蓮』又不是天山派的。」

  戚映竹:「長在天山派的東西, 也不屬於他們麼?據那位長老說,他們怕花被搶走,特意與許多門派都囑咐過。可見他們何其上心, 真的是為了救那孩子。時雨,我若是不知道也罷了, 我既然知道,如何心安理得地自己活下來,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死?我如何能心安?」

  時雨眼神清明,說的話卻分外冷漠:「為什麼不心安?弱肉強食,勝者為尊,有什麼關係?他活了,你就得死。你活了,他就得死。『九玉蓮』就一朵,只有一個人能活,其他所有人都死。能救一個人,那個人憑什麼不是你?」

  戚映竹怔忡。少年的冷漠,清楚地讓她感知到,她才發現她以為的時雨的善良,只是對她而已。其他人在他眼中,儘是死物。他有強大的能力掌控別人的生死,他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生死。

  她緩緩道:「時雨,你已不是怪物,不是完全感知不到他人情緒的怪物。你要知道,性命是世間最珍貴的。『九玉蓮』我已經服用了很多,剩下三瓣去救那個孩子,如此不好麼?」

  時雨回答:「為什麼要救?你要是因此死了呢,他也救不活呢?你能救一個人,能把天下的可憐人全都救了麼?你不要想著那個孩子,就沒事了。」

  戚映竹:「不是這般算的。人在自己能看到的時候,要完全枉顧另一人的死活,是很難做到的。我自然救不了所有人,但是在自己知道的時候,不要眼睜睜看著另一人去死,這才應該是一個『人』。人命之貴,你當明白。我已覺得我這些日子好了很多,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我們把剩下的花瓣給那個孩子用了,哪怕能吊著氣,讓他尋求其他救命法子呢?」

  時雨低頭,半晌:「可我不想冒這個風險。萬一你死了呢?我會很生氣……」

  戚映竹望著他抬起的烏黑眼睛。

  她心中酸楚,寬慰他:「時雨,人間就是這樣的。我們靠著希望在活。你娶我的時候,不是答應我,不要因為我離世而遷怒別人麼?我已經好了很多了,我們把花還回去,想別的法子治病,好不好?上天對人間,有時候是會這樣的。我在病榻上熬了這般多年,我看到那個孩子,便會心酸,便不想讓他承受和我一樣的苦。時雨,聽我的,好不好?」

  時雨盯著她。

  戚映竹几乎以為自己說動了他。

  但是他淡聲:「我想不通。上天對你不公平,讓你病魔纏身。那我就要把這公平還給你。」

  戚映竹:「……」

  她又氣又急:「這樣子,你我良心如何過得去?」

  時雨背過身:「我過得去。你自己想辦法過得去吧。」

  戚映竹說不動他,兩人冷戰,他摘來的山果,她也不想吃。時雨站在山洞口看她半天,他垂下眼當做看不到她的賭氣。他彎腰將她撈入懷中:「追殺的人來了,我不點你穴道,你不要亂動。」

  他重新將她抱入懷中逃命,戚映竹窩在他懷中,何其心酸。她心中茫然:「難道我們就要這麼一直躲下去?」

  時雨給不了這個答案。

  他抱著這個女孩兒,他只能逃,他沒辦法停下來把人殺光。他殺不掉那麼多的人,而萬一他受了重傷,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戚映竹。他不知道戚映竹會與他生多久的氣,但她並未說他手染鮮血的事,她只是在乎那個孩子……時雨不理解她的在乎,他只能茫然地沉默著,拒絕她。

  夜裡,時雨帶戚映竹宿在野外。她仍是臉有些僵,時雨便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試探地問他他殺人的那些事,時雨也答不出來。戚映竹問:「……能夠隱退麼?」

  時雨:「不能。金盆洗手後會遭人報復,結局一般都是死。你想我死麼?」

  戚映竹蜷縮著身靠著樹,便不說話了。

  她迷惘地問:「若是躲過去了……日後能夠不殺人麼?」

  時雨漠然道:「不……」

  戚映竹閉上眼,側過身。時雨偷偷地看過去,他有些無措地遞過去一串烤熟的野果:「……你吃麼?」

  戚映竹沒有理會。

  時雨茫然地坐著,他心臟有些疼,他捂著自己的心臟,卻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時雨耳聽八方,一邊守夜,一邊照顧戚映竹。後半夜的時候,戚映竹發起了高燒,燒得糊塗,讓時雨懼怕不已。他喚不醒她,直接餵進去一瓣花瓣,見她還不醒,便只能抱著她亂頭蒼蠅一般趕路,去鎮上找有大夫的地方。

  而因為這短暫停留,身後追殺的江湖人追上來一些,與時雨各自死傷半數。

  待戚映竹身體好了些,時雨便又帶她趕路。但是戚映竹身體實在太差了,她分明用了「九玉蓮」,然而生活環境一旦不安適,她便總在生病。最開始的時候,戚映竹還有心情和時雨辯解兩人的看法,讓他把花還回去;到後來,戚映竹懨懨地被他抱在懷中,一整日都發著低燒。

  到夜裡,時雨尋到了山洞,帶她進去躲雨。又過了五天,到了該服藥的時候。看到只剩下的兩瓣花,戚映竹記掛著那個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孩子,她仍燒著,卻心情低落,默默垂淚。

  時雨心中生怒。

  他看到她身體這樣差,用了「九玉蓮」後也不過如此……他更加不可能還花了!

  戚映竹不願服用花瓣,時雨直接點了她的穴,以唇相抵,掐著她的咽喉,逼迫她咽下去。待他解了她的穴道,她面容漲紅,咳嗽不住。她與時雨相識一場,見過的時雨最冷漠最無情的樣子,便是他點她的穴,逼迫她服藥。

  她心裡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卻依然會因為那個孩子而不安。

  她不知道錯的是誰,心中也想不通。她說服不了自己心安理得,也說服不了時雨認同自己。多思多慮,讓她的身體一直這般差。時雨全當看不見,他守著她,待她低燒退了,他告訴她:「我要為你疏通筋骨氣血了,會有點痛。」

  他解釋:「這樣能讓你更好地吸收藥。」

  戚映竹閉著眼,反正她反抗不了,她已然隨意了。但是時雨握住她的手,一陣鑽心的痛抵來時,她仍忍不住全身顫抖,尖叫出聲。她一個音才發出,時雨便從後摟來,用唇堵住她的聲音。

  他手緊緊握著她的手腕,內力強橫無比地衝著她的周身奇穴。他知道這種疼她忍不了,但是……現在她服了藥,是她身體最好的時候,若是此時都不沖,還有其他更好的時機麼?

  時雨喃聲:「你疼的話就咬我,別叫出聲,會引來追殺我們的人。我不能點你穴道……那樣你會更痛。」

  那是怎樣的痛?時雨不清楚。他只知道這種疼,讓平時柔弱纖細的女郎渾身打顫,讓向來冰肌玉骨的女郎滿頭冷汗、發濕鬢角,讓她發著抖喘息尖叫……他口齒與她相纏,手腕一寸寸向上,於是從手骨開始,戚映竹全身都要遭受這種痛。

  她疼得落淚,周身汗濕。她強忍不住,二人齒間儘是被咬破的血。

  為了怕被人追到,山洞中也不生火。野獸的聲音在山林中時遠時近,整個天地恐懼得讓人如墜深淵。戚映竹哭泣,奄奄一息地搖頭喃聲:「別碰我了……好疼……」

  時雨心口那針扎一般的感覺,讓他同樣面色蒼白。他沒有經受過這種感受,但他看到她這樣,也無數次想打退堂鼓,想著算了。然而他終是冷血的殺手,他知道這樣對她好……

  時雨聲音在戚映竹耳邊也忽遠忽近:「就快好了,央央。」

  戚映竹打著顫:「要多久啊?」

  時雨不忍心告訴她實話,不忍心告訴她需要好幾天的沖洗。她病了這麼多年,氣血堵塞,想一下子沖開會要了她的命,只能徐徐圖之。而徐徐圖之,對戚映竹來說,便是持續的痛苦。

  時雨便撒謊:「快了,快了。」

  戚映竹哽咽連連,在他這一晚結束後,她渾身都失了力氣。她忘了自己和時雨之間的齟齬,忘了自己因想法與他不同而造成的隔閡,畢竟漫天漫地,只有這個少年陪在她身邊。人在痛苦後,總會對身邊的人產生依戀。

  她依偎入他懷中,抱著他無聲落淚。

  時雨重複自己說過的話:「這天下對你不公平,我要將公平還給你……央央,我一定要你好起來。」

  他低頭來吻她,纏綿悱惻,情愫如流。而越是脆弱,越是渴望這般熱情的碰觸。月光乳白灑在草木斑駁的山壁上,虛弱的女郎被按在山石上,被俯身相就。

  戚映竹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想推他卻推不開。她茫然地問:「……你要在這裡麼?」

  時雨抬頭,寒月夜,他的眼睛依然漂亮澄澈,黑白分明。他說:「你太疼了,這樣能安慰你。」

  戚映竹紅了臉:「這樣……怎麼會安慰到人?我本就沒力氣,本就疼,你這樣,我不是更難受麼?」

  他們已經吵了很多天,已經不和對方說話很多天,但是這一晚,仰起臉的少年眼中浮起了笑,他狡猾道:「這樣會舒服啊,怎麼會難受?你享受就好啦。」

  於是後半夜,戚映竹便如被海浪沖刷,陷入幽幽海潮中。潮水繾綣溫柔,每次碰觸都在她身上點起火苗。她變得慵懶,變得昏昏欲睡。身體散了架一般,然而確實如時雨所說――

  不疼,很舒服。

  戚映竹閉了目,頗有些認命。她已然覺得自己和時雨糾纏不清,他們一路被追殺,他不肯還花,他被人當做惡人……那她只能成為惡人婆子,陪著他。

  只是可惜,他們到底沒有成親。

  接下來幾日,白天趕路,夜裡沖穴。每一晚戚映竹痛過後,時雨便會用情人間最親密的身體碰觸來安撫她的情緒。他的唇舌、親吻、手指、膝蓋、長腿,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他也向來比較會這些……不知道是服了藥,還是筋骨氣血沖開了一些,亦或者是別的一些原因,戚映竹一直跟著時雨趕路,卻竟然沒有再生病。

  不是靠虎狼之藥,戚映竹真的覺得自己好像身體好了很多,有了很多精神。最明顯的是……她夜裡不會失眠,能夠睡著了。

  最後一夜,時雨又點戚映竹的穴道,逼著她吃完最後一瓣花瓣。就此,「九玉蓮」徹底被她用完,絕無可能還給別人。時雨幫戚映竹沖開了最後的奇穴,就此,戚映竹周身奇穴盡被打開,體內經血可以暢意流動,不會再如之前那般常年堵塞。

  這也是「九玉蓮」的好處,讓她能夠承受這般刺激,也護住她的心脈,讓她的心臟穩健下去。

  沖完穴道後,時雨照例用情人之間獨特的方式撫慰她,時雨大汗淋漓地爬起來時,懷裡的女郎披裹著他的衣袍,已然入睡。時雨幫她調整好舒適的睡姿,只著中衣的他站起來,低頭看著她的睡顏。

  沒有篝火,只有稀薄月光。但是時雨將戚映竹的睡顏看得清清楚楚。春水入畫,眉眼清透,素淨到極致便是綺艷。

  他依然覺得她是最好看的。

  而且大功告成,從此以後,她就好了。

  時雨心中悵然,似乎湧起很複雜的感情,他並不能明白這些情緒的意義。他只知道自己心口沉甸甸的,似乎是高興,又似乎不是。時雨默然離開洞穴,立在洞穴外,望著浩渺星辰出神。

  一道雪白的鳥影撲著翅膀,從群山間飛出。

  時雨一聲呼哨,將那隻鴿子招來,拿到了紙條。紙條是秦隨隨寫給他的――

  「結束了麼?整個江湖的追殺,我們已經頂不住了。」

  深河一般的山峰下,風像松濤一樣從人頭頂襲過,追隨天幕間的點點星光。紅塵婆娑,人間如同一場醒不來的春.夢。

  時雨隨意無比地將紙條捏成了齏粉,散落於指尖。他坐在洞穴外的山石上,長發散肩,面頰如雪。他望著山林,既是守護戚映竹,也是在想以後的路。

  他想到這些天,戚映竹蹙眉哀愁,常常喃聲:「以後怎麼辦呢?」

  ――是呀,以後怎麼辦呢?

  讓戚映竹跟著他一起,被整個江湖追殺麼?「九玉蓮」沒有了,追殺的人一時間卻不會那麼快死心。何況有人要的是花,有人要的是他的命。時雨沒有到武功蓋世的地步,他現在是借著秦隨隨和步清源帶著殺手們的阻攔,才能有片刻安靜。

  但是日後怎麼辦?

  帶著戚映竹一直逃麼?

  像金光御帶著宋凝思那樣麼?戚映竹的身體即使好了,卻也不會如正常人那般健康,她能撐得住麼?

  時雨低下了頭。

  --

  天明後,鳥叫聲清脆,戚映竹從睡夢中醒來。

  春夜其實沒那麼好,有雜草叢生,空氣濕潤得讓人發愁,柳絮會飛進人的鼻腔,泥土中各類昆蟲爬過,野外的許多危險都在春夜中復甦。復甦的不僅有草長鶯飛,還有燥熱沉默。

  但是因為有時雨在,春夜便平靜而溫柔。

  披著衣的戚映竹坐了一會兒,稍微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起身向外去尋時雨。她看到只著中衣的少年坐在山石上,金燦陽光落於他身,脊骨如山般葳蕤,發上也點著金色的光。

  這般溫暖的光照在他身上,如此美好,卻因太美好,而讓人生起怕失去的懼怕。

  戚映竹不安地喚:「時雨。」

  時雨回頭,看向女郎。那披著他的黑色衣袍的女郎細弱伶仃,在日光下如春暉一般,實在好看。她對他彎起眉眼,溫婉無比地笑。

  時雨不解地看她。他很遲鈍――怎麼了呢?

  之前不是一直跟他生氣,跟他冷戰麼?他昨夜徹底用完了「九玉蓮」,她不是應該氣得一整天不理他麼?

  戚映竹向他走來,握住他的手。她道:「為什麼不進去睡呢?你不冷麼?」

  時雨手被她握著,他感覺很奇怪,又很警惕她的態度:「……你要對我下毒麼?」

  戚映竹一怔:「……」

  然後恍然。

  她道:「是什麼樣的生存環境,讓你這麼想呢?」

  時雨沒領悟到她的言外之意,他只無措地看她低下頭。戚映竹握著他的手,低聲道:「時雨,我想明白了。既然事情已經回不了頭,只能悶頭走下去了。我們雖然未曾拜堂,但你我情誼……你待我的心……我是知道的。

  「那個孩子的死,我會努力去學著不介意,努力讓自己心腸硬一點。既然你是江湖人士,我便要、便要……學著去當一個殺手的、的……身邊人。

  「那些追殺,我願意和你一起面對的。我日後,再不和你吵架,再不生氣了。我選擇如此,已然屈服,不會反悔的。」

  她因害羞而磕磕絆絆,省略許多詞。她又因為情意,而努力說服自己,走向他,接受他。

  時雨怔怔地看著她。

  戚映竹抬頭。

  時雨看著她的眼睛。

  戚映竹望著他:「時雨,我們快走吧。」

  時雨慢吞吞:「你好像很害怕,握我的手一直在抖……你怕什麼呢?」

  戚映竹靜一下,緩緩道:「我怕世事相催,怕愛意被磨。其他也沒怕什麼。」

  時雨看她半晌後,忽然第一次咧開嘴,不只眼睛裡帶笑,整張臉都在笑。他是愉快的,是心情極好的。戚映竹仰頭看他,看時雨將手從她手中抽出。

  時雨笑著眯眼:「值得了。」

  下一瞬,他抬手,就點住了戚映竹的穴道。戚映竹驚愕,看時雨俯身過來抱住她。他伸手在她耳下輕輕一勾,她的一隻耳墜便落入了他手中。時雨低頭看一眼,說:「這個留給我。」

  他將僵硬的、既動不了、也說不了話的戚映竹橫抱入懷,抱著她走向山洞。

  時雨慢悠悠地笑:「央央,其實我一直說討厭你,但是沒有一次,是真正的討厭你。

  「央央,你願意陪我吃苦,但我不是金光御,我不會讓你受苦。央央,我要走了。你的命是我救下來的,你要好好待自己。

  「央央,我們第一次的相遇,是意外。以後不一定還能遇見……但是,交給老天,試試看吧。」

  --

  戚映竹被放到了洞穴中,時雨用草木擋住那個洞。戚映竹急得眼淚在眼中轉,懇求地看他。他之前明明是個懵懂的有點兒傻的少年,這時候他卻帶點兒壞笑的,不看她。

  他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

  過了很久,也或許沒過多久,戚映竹聽到了很多聲音,各種兵器交戈的聲音。她心急又心亂,因為擔心時雨而心神錯亂。良久良久,她聽到了時雨在外面的聲音――

  「你們都聽著!你們的追殺,都儘管來找我好了。想殺我,想要我的命,憑本事來!

  「從此後,我和戚映竹恩斷義絕,絕不回頭!你們和我的仇,只管找我好了。但我雖然和她分開了,到底舊情人一場,你們要是找她的麻煩,讓我知道了,我保證讓動手的人後悔活著。

  「全都來吧!」

  秦隨隨的聲音接著響起:「諸位俠客,各位都是替天..行道的大俠,我『秦月夜』卻也不是好惹的。從今天起,『秦月夜』不再接任何生意――諸位既然要和『秦月夜』為敵,那咱們就打吧。大不了滅門,誰又沒有被滅過呢?

  「只有一點諸位記著!從此以後,『秦月夜』會保護自己的樓中人,和之前不一樣了!」

  --

  打鬥聲持續了很久很久,從天亮到天黑,哀嚎罵聲一片,雜音卻越來越少。

  時間變得漫長,山洞中躲著的不能動不能說話的戚映竹,像是流盡了自己一生的淚。黃昏後,她終於能夠動彈了,而外面也早已沒有了聲音。

  戚映竹跌跌撞撞地出去,她看到一地的屍體與鮮血。她沒有在其中找到時雨,她心裡慶幸他逃走了,可她又難過自己再也見不到時雨了。

  戚映竹跪在血泊中,黃昏光暗,她捂著臉哭了起來。

  ――以後怎麼辦呢?

  沒有了他,她以後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