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今年北城的初雪來得算遲了。
遲在今日,曲淮想,這大概是上天的恩賜。
樂嬈仰著頭,右手與曲淮緊緊相握。
她眼眶有些紅,心跳像是延遲了半拍,所以呼吸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困難,她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十二月十八號。
又是一場初雪。
雪花洋洋灑灑地從夜空中飄落,周圍掛著的星星燈在閃爍,樂嬈完全可以看見雪花的形狀。
在此之前,她問曲淮,她媽媽是不是也在看著她。
於是這場初雪,給了她一個答案。
好像無聲地對她說——
你看啊,這場美好而盛大的初雪,是為你而降臨的。
二十多年前是,今天也是。
這是樂嬈與樂青棠無聲的一場對白。
「她即使到了天上,也一定在好好保護我。」樂嬈滑落臉頰的一滴眼淚被曲淮擦去,她哽了哽嗓子,對曲淮說,「所以我遇見了明叔和樂姨,遇見了你,遇見封苓苓和很多的家人以及朋友。」
「是,她一直在保護你。」曲淮按了按她的眼尾,眼神溫柔到極致,「她代替了神明,以這樣的方式陪伴在你身邊。」
-
回到室內,樂嬈去洗了澡,出來後拿起手機才發現微信消息暴增。
有孟書琴發來的,有樂慈和蘇啟明發來的,也有封苓苓發來的。
孟書琴發的是紅包,然後吐槽微信紅包數目的限額,還說下次見面再給她包一個大的。
她說,開業第一天下雪是好預兆。
蘇啟明和樂慈依舊是老樣子,前者發了一句語音說她又長大了一歲,後者則是給她發了紅包,讓她往前看。
這個曾經讓她陷入死胡同的日子,卻被這麼多人放在心上。
大部分的未讀消息是來自封苓苓的,上半部分是繼續吐槽今晚的社死經過,後半部分則是說了一堆跟曲淮說的半差不差的話。
樂嬈身份上的日期不是真實的出生日期,但封苓苓單方面以為那就是,她知道樂嬈因為心結從來不過生日,所以一直以來都不去觸碰樂嬈的傷心事。
但是現在知道原因,封苓苓沒法不站出來說話。
封苓苓:【嬈嬈,下雪了。】
-【這麼美好的日子,你確定不喜歡嗎?】
-【給你十秒鐘,想好了再說話。】
樂嬈哭過,眼睛還是紅的,笑出聲時鼻音也有些重,她眼睫低垂著,慢吞吞地打字。
樂嬈:【喜歡。】
-【苓苓,謝謝。】
她欠所有人一句謝謝。
同時也欠自己一句對不起。
封苓苓:【別客氣,所以咱們能說說正事了嗎?】
封苓苓想起在車上那一段小插曲依舊社死:【能下令讓曲家那倆兄弟明天乖乖在家待著嗎?】
-【我很嚴肅地告訴你,我明天不想看見他們。】
-【這麼說吧,有我沒他們,有他們沒我。】
樂嬈打字的手停住,盯著信息一條一條蹦出來的時候沒忍住笑出聲。
就算封苓苓不說,她明天也不能再讓曲淮去茶苑。對曲淮來說,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不安全,一旦因為疏忽被人看見了,各大媒體怕是要針對這件事大做文章。
樂嬈:【曲淮這裡好說,但曲梵不歸我管。】
封苓苓:【死亡微笑.jpg】
樂嬈今晚有些失眠,枕在曲淮手臂上遲遲沒能入睡,她想要翻個身,結果曲淮將她摟得更緊。
曲淮氣息稍沉:「嬈嬈,再這麼蹭下去,可就真的沒法睡了。」
樂嬈咽了咽口水,很小聲地控訴:「你手臂好硬,硌得慌。」
「睡不著就栽贓陷害?你昨天枕著不就睡得挺香?」曲淮氣笑出聲,話是那麼說,但他卻稍稍調整了姿勢,讓樂嬈枕在自己的胸膛上,「靠這兒睡。」
樂嬈:「……」
他的胸膛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著,樂嬈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耳邊是他跳動的有些快的心跳聲。
「也很硬啊。」好半晌,樂嬈腦袋動了動,說話的嗓音顯得委屈極了,聽起來楚楚可憐,讓人不憐惜都難。
樂嬈心跳猛地停了一瞬:「……」
曲淮依偎在樂嬈懷裡,左手順勢環上她的細腰,滿是得逞的笑容:「你的倒是挺軟。」
樂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樂嬈咬著唇,半點不敢動。
只聽曲淮似乎快要睡著了,還繾綣地補充一句:「軟綿綿,好香。」
樂嬈此刻的臉色是又紅又黑。
-
二十二歲的第一天清晨,樂嬈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是閉著眼睛比睜著眼睛還帥的曲淮。
明明是一米八幾大高個,現在卻小鳥依人地埋在她懷裡睡了一整夜。
以往他都會比她起早很多,但今天他卻沒走。
樂嬈沒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想要看看這人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曲淮幽幽轉醒,臉頰微微發疼,他沒在意,拉下樂嬈的手環在自己腰上,又是很不要臉地蹭了蹭樂嬈胸口:「早啊,曲太太。」
樂嬈剛想發的脾氣被他一句話給弄得全沒了。
「早,曲先生。」樂嬈用同樣的話回應他,見他沒有要起來的跡象,只能拍了拍他後背,「起床了,上班要遲到了。」
樂嬈沒好氣地笑出聲:「是我上班要遲到了,不是你。」
「你是老闆娘,上班允許遲到。」曲淮貪戀她的懷抱,說什麼也不想起來,死死賴著不願意鬆手。
「不行,今天茶苑進入內場開始收費了,我得去布置工作。」樂嬈掙扎了一會兒,奈何這小身板壓根發揮不了作用。
「等會兒,再抱一會兒。」曲淮吸了一口氣,又收緊懷抱,同時揉著她的後背安撫她。
一分鐘過去。
曲淮嘴裡還在念叨:「再一會兒,很快,很快。」
樂嬈:「……」
沒轍,樂嬈手臂動了動,面無表情地悄然往下滑,再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抓了抓那戳人的玩意兒。
「嘶——」曲淮閉著的雙目猛然睜開,鬆開懷抱後弓著腰捂了捂那寶貝玩意兒,暗罵出聲,「嬈嬈,不帶這麼謀殺親夫的。」
樂嬈利索地下了床,表情有點心虛,伸出手指比劃:「我就抓了一下下。」
曲淮整個人埋在被窩裡,咬牙切齒地悶哼:「再用力點,這一下下就要把你後半輩子的幸福斷送了。」
平時不是很能耐嗎?
男人啊,脆弱啊。
樂嬈在心裡感嘆完,垂眸撇了一眼,嘴角微抽:「很疼嗎?」
曲淮騰出一隻手去拉樂嬈:「疼啊,你摸摸,不摸好不了。」
樂嬈:「……」
「真的啊,要死了。」曲淮把她的手拉進去。
樂嬈黑著臉:「……」
她怎麼嫁了這麼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