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樂嬈，清冷如水。
她能隱晦地藏好每一個表情，沒人能窺探她內心的世界。
沒人知道她關注曲淮很多年。
「藏得夠深啊，曲太太。」曲淮勾著她的一綹髮絲握在掌心把玩，兩個人挨得很近，他故意調整了姿勢，要抱不抱地虛摟著她。
樂嬈呼吸輕淺，睫毛顫動兩下，低聲道：「沒藏，我跟別人不一樣，我不是追星族，所以你們看不出來。」
她不追星。
她只追人。
她是因為曲淮這個人才去關注娛樂圈的事情，因為娛樂圈有曲淮。
樂嬈自己都沒法解釋自己的矛盾。
他關注著曲淮的一切，知道他拍什麼戲，參加什麼節目，了解他的行程，但她好像只關注曲淮本身。
她依舊不懂飯圈的規矩，她無法融入這個圈子，沒法跟別人一起分享對曲淮的愛。
封苓苓喜歡曲淮，她逮到另外一個同樣喜歡曲淮的粉絲會激動得吶喊——
「你也喜歡曲淮？」
「好巧我也是！」
「家人啊啊啊！」
這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
可樂嬈做不到。
她對曲淮，有所圖謀。
「明白。」曲淮輕笑一聲，歪頭用臉頰蹭了蹭她的頭髮，語氣輕鬆，「眼光不錯啊樂嬈，娛樂圈男人千千萬萬，你偏偏只喜歡我，我該怎麼說呢。」
他的眼神曖昧而溫柔：「這是我的榮幸。」
曲淮跟她對視幾秒，聞言挑了挑眉：「不喜歡麼？」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年曲太太正是看上了我這張臉才來找我求娶她的吧？」
「啊，不對，是偶像。」曲淮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笑道，「你是第一個敢跟偶像求婚的人，也是第一個被偶像答應求婚的人，難怪說我們嬈嬈與眾不同，能跟偶像結為夫妻，世間少有啊。」
樂嬈：「……」
她不經說，耳朵有些發紅。
雖然他很自戀，但是這人陳述的卻是事實。
話都被曲淮說死了，樂嬈不知道說什麼。
明明一腔愛意，可是她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去跟曲淮表達。
小時候的青澀暗戀，似乎也沒必要說出來。
現在這樣就挺好。
去洗澡之前，曲淮拉著樂嬈沒讓她走，他稍稍用力，樂嬈便一個重心不穩跌入他的懷裡。
樂嬈腦袋埋在他胸膛里，聲音有些細碎：「今晚……不行的，明天會很忙，我吃不消。」
曲淮笑得胸腔微震，單手捏著她的嘴巴低頭親了親：「別把我想那麼禽獸，我比任何人都心疼你，而且我若是真的想要，不累人的法子多得是。」
樂嬈臉色又燙了一些。
是不累人，但是累手。
「別分心，聽我把話說完。」曲淮點了點她的鼻尖。
樂嬈抬頭與他對視，從他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五官。
其實男人的眼神也可以柔情似水。
就像曲淮現在這樣。
只一眼，樂嬈就已經淪陷於此了。
「不喜歡過生日，我們就不過，但祝福的話總得說一句。」曲淮捏著她的後頸，在她略微錯愕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一句，「所以，恭喜我們嬈嬈又長大了一歲。」
「二十二歲的樂嬈，你好。」
「我是曲淮，你的丈夫，很高興這一年，我能陪你長大，所以，未來請繼續指教。」
書面化的語言被當成口語滿腔赤忱地說出來，樂嬈怔愣了一瞬，心跳撲通狂跳，可腦子卻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不該在這麼浪漫的時刻掉鏈子的。
可是這一刻她除了腦子懵還是腦子懵。
「你……你幹什麼呀。」樂嬈眼睫有些濕潤，眨眼的頻率有些快，她不是故意不解風情，可是對她說這些話的是曲淮，她聽了會忍不住掉眼淚。
「不幹什麼，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可以討厭任何事物，但不能討厭自己，尤其是你的出生。」曲淮眉宇間的溫柔將她包裹，他的嗓音有些沉，怕樂嬈沒聽清，他咬字很清晰，「樂嬈，你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是賜予你媽媽的禮物，更是賜予我的禮物。」
樂嬈很安靜，安靜地抬眸，安靜地與曲淮對視，安靜地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
為什麼會喜歡曲淮呢。
或許這就是答案。
樂青棠說，她應該如初雪一般美好。
可是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忘了這句話。
是她親手，弄丟了自己與生俱來的自信。
也是她親手，玷污了自己。
她把那些萬惡之源歸於自己的出生，在樂青棠死去的那一刻，她把樂青棠教給自己的東西全部塵封在了記憶里。
她忘了，她也給很多人帶去過快樂與美好。
她不是克星。
「好，我知道了。」樂嬈淚光閃爍著，她迎著曲淮的灼熱的目光，拉著他的手落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聽見了嗎，這裡在為你跳動。」
她稍稍哽咽了一下，彎彎的眼睛藏著很深的愛意：「忘了回應你，曲先生，我也喜歡你。」
北城的冬夜極冷，夜色籠罩著大地，無垠的天空之上閃過星點，很像星星閃爍，但樂嬈知道那不是。
飛機的聲音響過天際，夜空上的星點是飛機上一閃一閃的燈。
錦園門口的小院裡的兩棵玉蘭是去年春天栽下的，隔了一年，這兩棵樹發過芽，長過新枝，到了今年冬天，似乎已經有開花的預兆。
曲淮牽著樂嬈的手陪她在小院裡的雙人藤椅上坐著，掌心包裹著樂嬈柔軟的小手，兩個人的溫度互相流淌。
「你說，我媽媽現在是不是也在天上看著我？」樂嬈仰著頭，視線不知道落在哪一處，其實這幾天她一直在想蘇啟明說過的那句話。
樂青棠如果知道她這樣糟蹋自己，應該會很生氣吧。
樂嬈想起很多樂青棠對她說過的話，她教她勇敢，自信，她不允許樂嬈低頭，她要她做驕傲的小公主。
而事實證明，樂青棠確實將樂嬈培養成了一個光芒四溢的小公主。
那是十歲之前的事情。
只不過樂嬈自己忘記了。
風吹過，夜晚寂靜無聲，曲淮沒說有回答樂嬈的問題，而是眯了眯眸將視線定格在半空。
他投射出去的目光很認真。
十秒，二十秒。
在確認夜空下真的飄下第一朵雪花的時候，他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他瞳孔縮了縮，巨大的欣喜湧上心頭：「嬈嬈，是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