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閨房圖就那麼畫

  「有話出來說。」

  李煦安到了外間,這才顧得上脫下染血的外衫,用盆里半涼的水洗了把臉,期間腕子上的銀鐲碰到盆邊發出清脆聲響,然後桑喬就看到他把從不離身的鐲子摘了。

  那可是他從小到大沒離身的東西,宗主都摘不下來,他就這麼、摘了?

  因為怕吵到葉二小姐?

  桑喬多日來的疲憊都在此刻被一股濃烈的傷感取代,他覺著宗門要敗了,因為最亮的那顆星星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女人。

  李煦安不緊不慢擦乾淨身上的血,換了道觀送來的普通泥漿色道袍,沉悶的色調也蓋不住他眼裡的光澤,一回頭,整個屋子都跟著亮了。

  「小師叔此去不順利嗎?還是說那孽障強到要毀宗門的地步了,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委實···叫人眼睛疼。」

  他呷了口茶,口腔滿是粘糊糊的糙茶感,倒是能壓住喉嚨翻湧上來的腥甜。

  凝香丸的藥力這麼快就過了?果然逞強耍帥,後果不堪設想。

  桑喬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敏感嗅到一絲血腥氣,凜眉道,「是嫌我打擾了你的好事吧?」

  李煦安不置可否,給他倒了杯茶。

  「人家昏迷著呢,你、你怎麼能···」桑喬平日再怎麼渾不吝,這會兒也說不出那些臉紅心跳的字眼。

  反倒是李煦安一臉淡定,「餵藥而已,小師叔想什麼呢。」

  桑喬眼睛眨巴了兩下,「餵藥?」

  李煦安臉不紅,心不跳,「她不喝藥,燒一晚上不得把腦子燒壞了。」

  喔,原來是餵藥。

  道者眼裡先是眾生,再分男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他越想那畫面,越覺得姿勢是不是太親密了點?

  拖人家後腦又摟著腰的···話本子上那些閨房圖不就這樣。

  難道是他心思不潔想歪了?

  這一會兒功夫,李煦安已經喝完一盞茶,喉嚨悶咳了一聲,「小泉村到底怎麼回事?這麼久才回來。」

  一說這個,桑喬氣的鬍子都吹起來,「還不是您老人家引的那一聲雷,那小東西又挖了洞逃走,讓我一頓好找。」

  「好幾日就在土裡過了。」

  「小泉村之所以叫這個名,是因村中有溫泉,豫王喜歡溫泉,此事與他脫不了干係。」

  「那孽障的魂帶回來了嗎?」

  桑喬解下懷裡的寶葫蘆,「在裡頭呢,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問。」

  「嗯。」

  李煦安此刻想審也有心無力。

  他主動把腕子伸給桑喬,「勞煩小師叔給我開個方子。」

  桑喬手指才壓上去,臉色頃刻黑如鍋底。

  李煦安緩緩道,「小師叔平患有功,我寫封信給戒律堂抵你先前犯的錯應當不成問題。」

  桑喬本來牙根都磨響了,聞言立刻抿起個不帶感情的假笑,「你就會拿捏我。」

  *

  翌日,葉蓁終於醒了。

  剛有了意識就先聞到清甜的粥香,頓覺飢腸轆轆。

  流霞滿臉激動,扶她坐起身,「二爺吩咐奴婢熬粥,就說這個時辰您一準能醒。」

  「得虧昨晚有二爺在,奴婢想想都後怕。」

  流霞給葉蓁腰上墊了軟枕,即便如此,她坐穩後還有些暈暈沉沉,想開口說句話,結果啞得出不了聲。

  流霞先是餵了溫水給她潤喉,然後一勺一勺餵粥,大半碗下去,葉蓁才真切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腦海最後的記憶是李煦安嘔了血,躺在自己懷裡···

  她推開流霞餵過來的粥,「二爺呢?」

  「二爺沒事,現下在隔壁房和玉塵子道長下棋呢。」

  桑喬來了?

  葉蓁知他沒事,也有人照顧,才稍稍安心了些,又吃了幾口粥和一塊點心。

  流霞浸濕帕子給她簡單擦洗換衣,整理好頭髮,葉蓁到底初愈,體力不支有些犯困,回床上躺了會兒。

  觀里簡陋,床板也不舒服,她打了個盹兒就醒了。

  流霞端著藥進來,「您醒了?正好喝藥。」

  「玉塵子道長特意下山買了幾味稀缺藥材,說是一日喝兩次就成。」

  葉蓁聽著輕快,又瞧見盤子裡還有蜜餞,一聞味道就是天香樓的。

  「你讓道長順路帶的蜜餞?」葉蓁面露不悅,覺得不該給人家添麻煩。

  流霞冤枉,「奴婢都不知道長什麼時候下山去的。」

  「奴婢看到蜜餞也跟您一樣意外,道長說是二爺吩咐的。二爺說小姐不愛喝藥,多買些蜜餞備著。」

  葉蓁眼睫微顫,他怎知自己只吃天香樓的蜜餞?但轉念又想天香樓蜜餞有名,深得各家夫人小姐喜歡,且李煦安似也喜歡甜食。

  嗯,這便說得通了。

  葉蓁憋著氣一口喝完,立刻塞了兩個蜜餞進嘴才敢呼吸,饒是如此,還能覺得酸苦。

  流霞等她恢復,忍不住嘆,「二爺對您可真好,奴婢早上熬粥時聽觀里的道童說,他們昨兒半夜開門,見他渾身是血拄劍背著您,險些沒認出來。」

  「白雲觀在半山腰,路不好走,馬車停在山下,是二爺背著您一步步爬上來的。」

  「早上打掃的道士回來說,觀外台階上隔幾步還有血印子。」流霞於心不忍,感恩的話都不足以表達對國師的感激。

  葉蓁口中的蜜餞還沒嚼完,聞言心頭一震。

  他昨日傷得站都站不起來,還背著自己上了白雲觀?

  葉蓁心潮翻湧,思緒萬千,無數個念頭湧現,卻依舊毫無頭緒,最終發現自己連茶盞都握不穩。

  本想收手,結果碰倒了茶盞,流霞一緊張,「二小姐是傷口又疼了嗎?」

  葉蓁儘量保持面色平靜,「嗯。」

  其實不疼,但她本能想掩飾。

  「奴婢去跟二爺說。」

  葉蓁想攔住她,可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想見他。

  人就在隔壁,流霞走不了幾步,但腳步聲清晰迴蕩在她心上,一下一下,直到隱約聽見些說話聲,她連呼吸都屏住了。

  很快流霞就回來了,葉蓁目光落在她身後,門外鬱鬱蔥蔥的樹葉在風中微晃,但他沒來。

  「二爺給了外敷的藥,說等一刻鐘再給您換藥。」

  葉蓁不關心這個,只問,「你瞧著二爺是不是很虛弱?」

  流霞被她眼裡濃烈的關心震到,遲疑了一瞬,「二爺在裡間,奴婢沒見到他。是玉塵子道長把藥送出來的。」

  完了,必是下不來床。

  在侯府引雷後,雲追就說要仔細養著,昨兒大開殺戒,只會比引雷更嚴重。

  葉蓁一刻也不想等,「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