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他那麼要強的人竟然險些暈倒在心理診所。
諮詢師應該猜到了他的病灶是溫穗。
諮詢師的建議是,要麼系統脫敏,通過循序漸進的接觸,一點點克服自己的情緒。
要麼直接切斷,對「過敏源」不聞不問,完全不接觸。
不聞不問,完全不接觸?他要是能做到,還說什麼呢。
凌淵每天瘋了一樣,去反覆看她的社交平台,看她的抖音和微博更新了什麼。看最近有沒有關於她的熱搜。
他的手和心都不聽自己使喚。
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凌淵覺得他就挺賤的。也難怪,到後來溫穗會不惜自我傷害,也要離開他。
回去的當晚,凌淵一夜未睡。
他穿著單衣去陽台吹風,從午夜抽菸到天亮。
然後就病了。
凌淵高燒了三天,一直持續在三十八九度,遲遲沒有降下來。
第一天還強撐著去了公司,第二天便直接在家休息,第三天的時候,他床都起不來了。
後來,他燒得神志不清,被張霽破門送去的醫院。
溫穗是通過老太太知道的這個消息。
那天晚上她剛下播,看到手機上老太太的未接來電。
她們已經許久沒聯繫了,溫穗印象里,從老太太用母親逼迫她留下肚子裡的孩子時,她已經開始跟她交惡,不再來往。
也正因如此,她竟然忘記刪她的聯繫方式。
老太太的未接有四個,看起來很急。
溫穗一邊拎包出門,一邊回撥過去。
「凌老夫人,您好,什麼事?」禮貌,客氣,疏遠。
那邊愣了好一會,聲音有點怯生生的:「穗穗……」
「您好,老夫人。」溫穗覺得她的聲音像個電話客服。
「你以前從來不叫我老夫人。哪怕你沒跟淵兒結婚的時候,也是叫我奶奶的。你這樣……奶奶心裡很難受。」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說。
聽老太太的話,溫穗直想笑。
她們之間變得生疏,難道是因為她溫穗嗎?
她救過老太太的命,老太太卻為了所謂的長子長孫,用母親威脅她,她不計較已經是寬宏大量,老太太還挑上理了。
但溫穗不想跟老太太爭辯,畢竟她已經80歲,血壓又高,要是被氣得真出了什麼事,溫穗擔不起這個責任。
於是,她略過這個話題:「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穗穗,過去的事,是我們凌家不好……」老太太的語氣,已經軟到了極點。
溫穗生怕她低進塵埃里,再開出朵花來,趕忙打住:「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人要往前看的。」
溫穗覺得凌家人中,哪怕是明幾分事理的老太太,過來道歉,也只是為了在她這裡獲得原諒,求個自己心安。
她可不會覺得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懺悔什麼。
而且,老太太連打了四個電話,不可能只是為了道歉。
但她不說,溫穗就不問,客客氣氣地說:「我剛下播,準備回家吃飯了。您有事嗎?要不咱們改天聊?」
「穗穗,你還在怪奶奶。」老太太喉間哽咽。
溫穗扯了扯嘴角,她不想繼續這個沒意義的話題,準備掛電話了。
「老夫人,我手機沒電了。咱們改天……」
「穗穗,淵兒高燒不退已經三天了。」情急之下,老太太這才說出了來意。
所以呢?她長得像退熱貼嗎?
溫穗裝傻:「是找不到好醫生嗎?我微信里有兩個三甲醫院的醫生,可以推薦給您。」
老太太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才深吸了口氣開口:「穗穗,你能不能去醫院看看淵兒?算奶奶求你。」
溫穗聽到了老太太的吸氣聲。
她一輩子養尊處優,這樣低三下四求人,怕是頭一遭吧。
溫穗的心也是肉長的,說不心軟是假的。
她嘆了口氣,態度軟了下來:「奶奶,我又不是醫生,見我沒用啊。」
「他說夢話,都是你的名字。穗穗,求你,來見見他。哪怕……」
老太太語氣低聲下氣到了極點,「哪怕你讓他徹底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