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穗最受不了的一點是凌家人的刻薄。
自己日子過得那麼好了,偏偏不願意給底層人多留點生存空間。
他們的錢只花在自己瞧得上的人身上,這當然沒什麼錯。
可對一個個體經銷商小老闆這麼刻薄,沒必要。
現在大環境不好,把這些人逼上絕路對誰都不好。
所以她才看不下去,多了句嘴。
凌淵原本滿臉的不耐煩,氣氛壓抑極了。
溫穗輕飄飄的一句話出口,好像往低氣壓的密室里輸送了一股氧氣,在場的人都舒展了些。
「沒事了,你走吧。」凌淵垂眼,又把那張名片還給了供貨商。
供貨商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輪番看看五個人的臉色。
「凌總,求您不要……」
他還沒回過味兒來。
陳玄一看這架勢,趕緊拉了供貨商往門口走。
一邊走一邊說:「今天有溫律師說情,算你走運,以後切記不能這麼冒失了。」
他把供貨商帶出去又折回來,看著郭纖凝,眼睛裡怨氣很重:「聊聊?」
郭纖凝心虛:「我本來說的就是事實。」
她的聲音很小,卻足以再次燃氣陳玄的怒氣。
於是,陳玄說了聲「失陪」,又扯了郭纖凝的手臂往外走。
此時,只剩下了溫穗凌淵和孟尋三人。
二人雙雙看向孟尋。
孟尋識趣地攤手:「那我回學校了。」
他做了個有事打電話的手勢,溫穗點點頭:「你騎機車注意一點。」
「一天天操不完的心,放心吧,我長大啦!」孟尋眨眼,語氣裡帶了點嬌,這話顯然是說給凌淵聽的。
凌淵神色淡漠,緊繃的下頜說明了一切。
男人間離譜的勝負欲,溫穗卻沒有聽出來。
等孟尋走了,她才說對凌淵說:「聊聊?」
凌淵點點頭,跟著她走了出去。
兩人沒有走遠,就在火鍋店附近。
凌淵下意識地想吸菸,溫穗對他伸手:「跟我一支吧。」
凌淵愣了一下,便真的遞了一支煙給她,湊過去替她點燃。
溫穗深吸了一口,在煙霧裡抬起頭來,對著外面的夜色若有所思。
她是真的美,銜著煙的模樣更是別有風情。
溫穗的五官偏靈動,偏偏氣質又很冷洌,看上去有種高智力感的美。
她的唇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飽滿的嘟嘟唇,薄厚適中,唇線清晰,哪怕不說話不笑,唇角也細細地向上勾著,冷靜克制。
這樣的唇,銜著代表欲望的香菸,偏又反差禁慾得要命。
她的長相實在經得起細細品味。
是他瞎了眼,才會覺得她和陳若若長得像。
給溫穗點完煙,凌淵自己的煙也點燃了,可他只顧盯著溫穗看,根本沒怎麼吸。
那根煙在他的指尖一點點燃盡,之後,燙到了他的中指指節。
指間的疼痛讓凌淵猛地回過神來,他這才發現溫穗早已熄滅了自己的煙,看著他有交談的意思。
他把那節菸蒂收進手裡,手心一片灼熱。
「對不起,我做錯了太多。你想要什麼補償嗎?」
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想再提被綁架的事。
溫穗對他的那點情分,在相處的這兩年多早被他已敗光,還倒扣了許多。
再提就是自取其辱。
溫穗搖搖頭,認真地凝視著他的眼睛:「雖然你把陳學殷送進去不是為我,但還是要謝謝你。」
凌淵垂眸,看著溫穗坦蕩的眼睛,他心口發慌。
「是我太想當然了。被我那樣對待的時候,你一定很委屈。」
溫穗笑了笑:「是我沒有明白命運安排這一步的目的。
本以為是看我過得太苦,想讓我遇到良人,嘗一點生活的甜。
後來才發現,命運在下很宏大的一盤棋。
如果當時你也愛我,願意讓我依靠,我八成就會變成一個沉浸在幸福小日子裡的小女人,失去去生活的鬥志。
可現在,我在過情關的同時,一點點間接催化了陳家真面目的暴露,推動你把陳學殷送了進去。看透了一些事,也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
她誠摯地注視著凌淵的眼睛:「所以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的。」
「因為,哪怕命運擺明了告訴我,只要被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慢待兩年,就能把陳學殷送進去,我也會義無反顧。」
凌淵做錯了太多事,把陳學殷送去坐牢也不全是為她,可溫穗不過輕飄飄說他「慢待」,在這一點上,她真的夠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