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結束

  沈擴走了,凌淵看著門口的方向,許久緩不過神來。

  他和溫穗,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段關係,開始的荒唐,結束的也如此不體面。

  沒能好聚,他們終究也沒做到好散。

  凌淵癱坐在沙發上,不知怎麼,突然就流了一頭一身的冷汗。

  他虛弱得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了一樣。

  原來,這就是失去的滋味,上一次體會,還是母親丟下他去了廟裡。

  是他沒有好好珍惜溫穗,眼下的痛苦,都是他該得的。

  外面響起敲門聲。

  張霽站在門口,神色踟躕,「老闆,陳小姐那邊……」

  聽到這個名字,凌淵頹然的神情陡然轉冷,「我和陳若若過去的確有同生共死的情分,但現在她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轉告她,我與她今生今世,緣分到此,死生不再往來。」

  張霽點點頭,他原本就討厭陳若若,當然不可能替她說話,現在來問無非是警方那邊催得緊。

  於是,他如實說道,「陳小姐還在拘留中,那邊問怎麼處理。」

  凌淵的眼神早就變得又沉又冷,「讓他們去問溫穗,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溫穗。」

  張霽說,「警方今天打電話問過太太了,但是太……」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稱呼是有問題的,又趕忙改口道,「但是溫小姐說,當時她太疼了,又很慌亂,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她居然這麼說?」凌淵神色疑惑。

  這也是張霽困惑的地方,按理說,溫穗對陳若若恨之入骨,自己失去孩子又是事實,她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就是陳若若干的。

  畢竟,當時那麼多人都在場,也有人證。

  可不知怎麼,她偏偏選擇了含糊其辭,不給警方提供證據。

  「溫小姐不會被陳家威脅了吧?」張霽突然說。

  凌淵神色有一瞬間的緊繃,「這幾天,盯緊陳家。」

  *

  而沈擴離開凌氏,直接按照溫穗發的位置去了郭纖凝家裡找她。

  郭纖凝替她出門送傅衍知了,這是溫穗的意思——

  母親不宜久留,早些跟傅衍知離開最好,免得夜長夢多。

  她的身體不允許出門,便在電話里跟兩位傅先生說好,讓郭纖凝代她去送行了。

  也正是在跟護工交接時,才知道凌淵在一周前替她付了一年的護理費。

  可那又如何呢,兩人已經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他並非十惡不赦,可他不愛她。

  沈擴到郭纖凝家時,溫穗額頭上貼著一個退熱貼,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他。

  於是,他把手裡的文件袋遞過去,笑道,「幸不辱命。」

  溫穗浮腫著一張臉,也虛弱地笑笑,「沈律,辛苦了。」

  沈擴擺擺手,在她面前自顧自坐下,「怎麼還跟我還這麼見外!不過說真的,你離個婚就從無產越升到a9家庭,也算是可以了。」

  溫穗把手放在小腹上,垂著眼沒有說話。

  那是用她的孩子換來的。

  過去,溫穗讀野史看到武則天的部分,看她為了陷害王皇后親手掐死自己女兒,尤其不齒。

  她向來覺得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沒想到時至今日,自己被逼上絕路,竟然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沈擴雖然沒有問她流產的細節,但他有著法律人特有的職業敏感度。

  看溫穗神傷,再結合兩天前還一起喝酒,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孩子在肚子裡,嚴格意義上是沒有人權的。」他說。

  溫穗當然知道,可知道跟沒有負罪感是兩碼事。

  她只是低頭絞著指頭,沒有說話。

  「沒記錯的話,這個孩子,你原本就是不想要的。」

  「嗯……」

  「那不管他是如何結束的,其實真正的受害者,只有作為孕婦的你,而不是尚未成形的他。」

  「我知道……」溫穗紅著眼眶抬頭看他,「讓我自己消化一下,我會走出來的。」

  沈擴拍了拍溫穗的肩沒有再說別的。

  正如溫穗所說,知情和不知情是兩個概念,他不能說得再深了。

  「我放你半個月的假,希望等你再回來,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溫穗。」他又說。

  女人小產後最好臥床休息一到兩周,還是沈擴為了溫穗臨時做的功課。

  溫穗神色感激,「沈律……」

  她又哽住了喉嚨。

  沈擴聽不得太煽情的話,趕緊搖搖手,「行了行了,趕緊好好休養,你是我的搖錢樹,還等著你回來賺錢呢。」

  件事溫穗沒有追究,是因為心裡有鬼,但不代表別人不追究。

  等凌淵晚上再回凌公館,便看見凌雲正被人按著跪在地上用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