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NO7我讓你站到傘下

  第6章 NO7.我讓你站到傘下!

  秦朝暮蹲下身,看著血泊中的人。在死亡的面前,尊貴的人和任何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一樣的驚恐,脆弱,一樣畏懼死亡,渴望活下去。

  「半小時沒有進搶救室,他就死了。」秦朝暮看向癱軟在地的女人。

  「你、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陸笙的眼裡透著驚恐,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眼淚糊了整張臉。

  「是啊。」秦朝暮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我變了許多。」

  從前不擅長或者不會做的事,如今早已得心應手。

  他曾經喚過她媽媽。

  八歲前喚過,那時候他的父親還健在。

  在來A國的這幾個月,他曾嘗試去這樣喚她。

  可……

  以後不會了,是他不配。

  秦朝暮戴上那塊玉,拉上口罩走了出去。而那個說要帶他離開的女人此刻正呼天搶地撲在了現任丈夫身上。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雨。

  緊接著,雨越下越大,天幕就像拉上了雨簾。

  遠處宴會廳的喧鬧聲也小了很多。空氣中的酒池肉林味道染上了一種土腥氣。

  那人應該離開荷花池了吧。

  秦朝暮望過去,隔著潑天雨幕,遠遠的就看到了空無一人的白色吊椅。

  刺耳的警報聲在這個時候被拉響,急促的兩聲便戛然而止,大雨中夾雜著一些匆忙的腳步聲。

  秦朝暮略微加快了腳步。

  他要迅速的融入人群中,找機會離開這裡。他敢如此大膽行動,也是確定這場宴會就是為了粉飾那場鬧劇。

  他們不敢把他暴露在人群中,哪怕秦三爺命不保夕,他們也不敢大肆找他。

  最重要的是,沒人見過他這張臉。

  來不及穿越拱橋,更來不及隱入水裡,橋頭便湧入了一群身穿高級制服的保鏢。

  大雨滂沱,眼睛已經睜不開。

  秦朝暮便陷入了混戰中。

  儘管寡不敵眾,可秦朝暮沒有上一次那般狼狽,身影飛躍,全力以赴。似乎感覺不到痛,也或許是痛的麻木,眼底的殺意和手裡的匕首一樣銳利。

  如果被抓住應該逃脫不了吧……

  還會連累那人。

  許多警衛落入湖裡,刀入皮肉,也不知道身上是誰的血。

  忽的,最後糾纏的幾個警衛腳下一頓,似乎收到了什麼指令,拉上地上的同伴瞬間消失在了雨幕中。

  秦朝暮喘息著看向不遠處,一群舉著傘的貴婦們正往這邊過來,顯然是過來避雨。

  秦朝暮甩了甩頭,視線有些模糊,腳下略微踉蹌。

  不能讓她看到。

  這張破敗的臉大概又會被飼主失望了。他拉下口罩,摸了摸臉,壓著木橋跳躍下去。

  用盡最後的力氣,腳尖一勾,藏匿到了橋底下。

  雨水暴漲,腳下只踩到一點實處。他的半邊身體便淹沒在湖水裡,血液似乎緩慢了許多,傷口的鈍痛被湖水泡的麻木。

  這種姿勢,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秦朝暮閉上眼,緩緩吸了口氣,將所有的痛感封裝,將意識沉入深海,他的世界只剩下忍耐和寂靜。

  只要忍住一會,她們都會離開的,只要到了宴會區域,他就可以找到機會脫身。

  *

  秦輝看著那位盛名在外的少女坐在窗口的位置,視線落在雨幕中的水上紅樓。

  她穿了一身過於清冷的菸灰色長裙,沒戴太多首飾,素著一張瓷白的小臉,只在唇上染了一點蜜紅。

  沒太多表情,似乎正看著窗外的湖景發愣。

  「顧小姐,我送你去紅樓休息吧,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秦輝二十有餘,排行老二,帶著一副眼鏡,顯得溫文爾雅。

  顧初微彎了一下唇,「不了,我等我的保鏢。」

  頓了頓又說道:「他送一位小姐去紅樓了。」

  忽的,耳麥傳來銀龍的聲音:「吊腳橋第三個木樁,他應該撐不住了。」

  顧初看向秦輝,微微一笑,「我還是去找他吧,麻煩您給我一把傘。」

  那笑溫柔而美麗,窗外的雨幕似乎淡化了她的輪廓,讓那樣的美震撼人心。

  秦輝便愣愣的遞過去了一把傘,視線落在那人的背影上,直到消失在視線里。

  踏入雨幕,顧初的臉便冷了下來。

  不自量力。

  頭頂的傘擋不住傾斜的雨幕,很快她便濕了裙子,夾著風的湖面捲起一抹血腥味,下一刻又隱沒。

  走上拱橋,她數著柱子跺了跺腳,嗓音夾著雨聲卻十分好辨認,「往前走的轉角,你上來。」

  秦朝暮睜開眼,有些幻聽,可頭頂的漫不經心的腳步聲讓他熟悉至極。

  就像高跟鞋踩上刑架上,一步一步,緩步而上。

  那是一張精緻傲慢的臉,和大多數貴族一樣,沒有太多表情,慣有著一張面具。

  她掐著他的下巴餵了一杯水,卻惡劣的說那些話。

  她總是這樣,秦朝暮想。

  他沉默著,維持著不發出任何聲音潛入湖裡,安靜地向前。

  然後艱難的爬上來,渾身濕漉漉,如上次遇見那般狼狽。

  他看見顧初舉著一把傘站在拐角處,踩著煙色的裙子,起風之時,漸變的裙擺的陰影中涌動。

  她生氣了。

  他想。

  秦朝暮低下頭,儘管視線有些恍惚,也極力穩住身形,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那般狼狽。

  「等著我請你麼,還不過來打傘。」顧初冷聲道。

  她只瞥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別處,細眉輕蹙。

  黑衣黑褲,偏偏一張臉白的像紙。

  又丑又髒。

  秦朝暮便走進了雨幕里。他的身量很高,渾身滲透著冰涼,接過傘。

  顧初轉頭便往回走。

  她得帶他出去。

  「在看什麼?」一個端著紅酒杯的男人站到秦輝身旁。

  秦輝露出一個笑來,「顧小姐的保鏢。」

  那男人順著秦輝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那個黑衣黑褲的保鏢舉著傘,大半個身子在雨中。

  「咦,怎麼在往回走?」

  秦輝微勾了一下唇,「讓她等久了,難免會有些脾氣。」

  保鏢的身量很高,朦朧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籠罩住了身旁嬌小的人。

  朦朧的射燈一晃,那保鏢似乎在低頭看陰影中的小姐。

  秦朝暮抿著唇默不作聲,卻忍不住偷偷打量顧初的臉色。她輕蹙著眉,睫毛下那雙眼裡帶著不耐和躁意。

  秦朝暮喉結滾了滾,始終沒發出聲來。他背逆了飼主,背著她潛了進來。

  「站到傘里來,是怕別人看不到你臉上的傷嗎?」聲音清冷。

  秦朝暮便靠近了些,把口罩也拉了上去。

  卻見顧初深深的皺了一下眉。

  顧初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的嗅覺很好,算是天賦異稟。這身黑衣黑褲下大概掩蓋了許多東西。

  秦朝暮抿了一下唇,悄無聲息的拉開一點距離。

  「我讓你站到傘下。」清冷的嗓音再次傳來。

  男人捏著傘柄的手指緊了緊,嗓音低低的,「我在傘下。」

  顧初覺得心煩。

  這句話聽的煩,濕噠噠的裙擺貼著小腿讓她煩,那股子血腥味也煩,而更讓她煩的是這個男人的嗓音。

  低低的,沙啞中又透著一絲柔軟。

  就像被人拋棄在雨幕中的小狗。

  此刻她就想扔了他。

  穿過拱橋長廊,終於進入了宴會區,寬敞的草坪空無一人,依稀能看到宴會廳的人頭涌動,南區的暗潮絲毫不影響上層階級的宴會。

  顧初的腳步慢了下來,臉上露出一抹得體的笑。

  「顧小姐的保鏢找到了?」秦輝舉著一把傘站在雨幕中。

  「嗯。」顧初微笑,「可惜了這莊園的景致,下次的宴會可要選一個好日子。」

  秦輝看向潑天雨幕,遠處的水上吊樓已然陷入了朦朧中,雨聲很大,可這位小姐的聲音清晰極了,略帶一份嘲。

  卻不讓人生氣。

  「顧小姐要走了嗎?」秦輝又問。

  「是啊。」顧初微微一笑,「可以允許你送我。」

  秦輝聞言笑了,便見顧初將那隻做功考究的小手包放到了保鏢手裡,還聽她說:身份卡在包里,把車開過來。

  秦朝暮接過包,將人護送到秦輝的傘下,腳下略頓了一下才轉身離去。

  越接近庭院外門,那些暗潮洶湧就明顯了許多,門口出現了不少南區的警衛員。被包裝過的A級保鏢,不容小覷,有著更靈敏的嗅覺和感知。

  大雨可以掩飾很多東西。

  穿著特殊制服的警衛員遠遠就看到了,那是作為A級保鏢的特殊感知。

  只見那人舉著秦家標識的黑色雨傘,手裡拎著某個小姐的小手包,一身黑衣黑褲,腳步從容不迫。

  危險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