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怔了許久,顧初才喃喃開口:「他……他怎麼了?」
銀龍捂著胸腔諷刺嗤笑,「你問他怎麼了?整個顧家大院全傾出動,他一個人被栓了三根鐵鏈困在這裡,顧荀澤還他媽不嫌事大的說都忙著打撈你的屍體,讓他消停一點。」
說著說著就踹了桌子一腳,第一次毫不收斂的朝顧初發火,「你到底是在玩臻遠晁還是在玩秦朝暮,臻遠晁發難沈鴻集團,他沒日沒夜的加班,還凌晨去酒吧撈你,關回來的第一天就開始發燒。」
「他媽的跟瘋了一樣,打你電話永遠是無法接通,燒到40度還他媽不要命的鬧,讓他媽的都死了就消停了。」
銀龍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但凡顧初或者顧荀澤向他透露一點,他也不至於沒日沒夜的進進出出,讓秦朝暮真的以為顧初死了。
臻遠晁看著怔在窗口的少女,一顆心就像被狠狠的揪緊,從指縫中滲出血來。
他的五天又何曾不比秦朝暮難過,那種直觀的無能為力幾乎將他抽筋拔骨。
顧初的惡意似只對準了他。
窗外的細雨被夜風傾斜,涼意迅速捲走了身上所有的溫度。
顧初摸了摸心口,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疼。
似無法共情的無情人第一次從心口感覺到痛,只覺得陌生,詭譎,又無法分辨。
不知為何,她的視線僵硬的瞥向芭蕉樹下,就如那一日男人站在假山下,久久未動。
顧初看不清秦朝暮,因為他站在漆黑處,只一雙眸像獸類一樣盯著。
似在辨認,又似像在試探。好似被關了六天的那個地方在他渾噩的大腦里已成了牢籠,他拼了命逃離的地方似又被人下了圈套。
他的周圍也陸續出現了許多保鏢,在細細密密的小雨中無聲戒備。
顧初紅了眼,放緩語調,輕聲喚道:「秦朝暮,你上來。」
男人依舊沒動,身上緊繃到極致的肌肉,似壓制了一種什麼樣的瘋狂情緒,泛紅的黑眸如困獸一樣警覺,像一條戒備而敏感的狼。
似站得有點久,細雨打濕了半邊身子,連黑色的短髮都籠罩在一層濕意,隔著如濃霧般的濛濛細雨望著。
半身俊美,半身狼狽。
顧初閉了閉眼,隔那麼遠,她都不忍心看,終是惱怒的開口:「秦朝暮,我還沒死呢,你給我滾上來!」
下一刻,男人身形就動了,幾乎只是在橘色的路燈下晃了一晃,就順著牆壁爬了上去。
是的,他爬了上去,渾渾噩噩的大腦完全憑本能動作,像沒有思考的野獸。
然後一把抱住顧初護在懷裡,一個掃腿直接將高度防備的臻遠晁踹了出去,連銀龍都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頭,連退數米。
「我草尼瑪!」銀龍被從樓梯湧上來的保鏢們接住,吐出一口血水,「拿鎮靜劑來。」
顧初看著擋在前面的秦朝暮,從英俊冷漠的五官能看清一點側臉,被雨水暈染的血從頭蜿蜒到脖子上,消失在領口。
他的體溫很高,呼吸急促而洶湧,眼神更是嚇人。
「秦朝暮。」顧初閉了閉眼,「你回頭看看我。」
男人僵著沒動,又聽那人說,「再不回頭我就走了。」
男人便轉過了頭。
顧初不忍看他,墊起腳將人抱住,手心貼著他的後腦勺將他的頭靠到自己肩上。
感受著那人全身暴虐的氣息和渾身的血腥,顧初喉嚨里似堵的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輕輕開口:「秦朝暮,你要是不乖的話我就不要你了……」
然後她就被抱緊了。
滾燙的呼吸貼著細膩的脖頸,那種情緒顧初都不敢去辨認。
銀龍親自接了鎮定劑在秦朝暮後背來了一針,然後毫不客氣將意識模糊的人從顧初身上扯了下來。
「看什麼看,還不去找醫生!」銀龍沒好氣的朝七八個狼狽的保鏢吼道。
顧初怔怔的看著躺在床上卷著被子痛苦秦朝暮,許久後,視線才落到了窗外。
臻遠晁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霧中,身姿依舊挺拔和從容,似維持著應有的最後的一點驕傲。
再回過頭的時候,就見秦朝暮嗆了一口血出來,意識模糊的朝她伸手。
「顧……初……」
「我……疼……」
那樣堅強的男人喊疼。
那口血不像是外傷而來,反而像是肺腑深處的苟延殘喘。
她連忙跑過去,剛握住他的手,男人就起身抱住她,接著又一口血嗆了出來,沙啞而卑微的聲音在她耳邊幾乎聽不清。
「顧初……我、我叫秦朝暮……你一定要……記得……」
「噗」的一聲,一大口血噴了出來,然後整個人癱倒在她身上。
顧初有些耳鳴,似那些兵荒馬亂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兩名醫生迅速做出反應,測了體溫後緊接著看了一下瞳孔,毫不猶豫的一針強心針下去直接吩咐叫救護車。
不知何時,支離破碎的房間裡只剩下顧初一個人,她的手上和肩膀頭全是血,只呆呆的坐著,整個人就像意識渙散的木偶。
頭頂的燈破了幾顆,只有孤單影只的幾顆亮著。
寂寥而荒涼。
繼而,淚如雨下。
【早上好,顧初,我叫秦朝暮……】
【你好……顧初,我是秦朝暮……】
耳邊是男人乾淨禮貌的嗓音。
上一世的記憶沒有存多少,偏生她就記得這樣幾句來來回回的話。
原來不是想要重新認識,而是,讓她不要忘記。
……
救護車走的綠色通道,顧初就守在病房外,雙手捂著臉擱置在膝蓋上看不出表情,直到醫生走出來,她才起身。
「生命體徵維持著最低數值,算是暫時過了危險期。但他的意識還是混亂的,問他什麼就只說疼,給他用了止疼藥好像也不起效。」
似有些難以啟齒,但醫生還是如實說道:「抱歉,顧小姐,我們確實還沒查出他說疼的根源,已經召開了專家會診。」
顧初點頭。
等醫生離開後,顧初才推開病房門。
半昏迷狀態的男人面色如紙,眉眼間全是痛苦的掙扎,像是陷入了某種噩夢中,又似被什麼禁錮無法掙脫。
顧初無法形容那種感覺,除了將腦袋擱置在他脖頸間,剩下的全是無能為力。
凌晨五點。
顧初被報警器驚醒,接著四五個醫生跑了進來,幾乎是一瞬就將秦朝暮圍住了。
顧初被嚇的驚疑不定的站到了遠處,做不了任何反應。
直到秦朝暮又嗆出一口血,那樣堅強的男人此刻只痛苦而艱難的呢喃著那樣的話:「我……疼……」
就像是瀕死時候本能的求生反應。
顧初猛然紅了眼衝出去,不知道抓住的是誰的衣領,那嗓音又尖又凶:「去找公皙大師,去找!快去!」
今天太忙,就只梗出了三章,明天放假,在家裡好好梗……哎呀,寫的我小鬱悶。一個一個虐起來,誰也逃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