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國,皇宮書房內,成堆的奏摺被掃落在地上,有些還帶著點點墨跡,濃厚的看不清本來的字體,完全作廢了。
「廢物!讓你們看一個人都看不好,朕要你們有何用!」暴跳如雷的聲音讓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話,不能換一點新鮮的?」年輕的帝王淡淡開口,屋子裡的溫度瞬間低了幾分。
他把玩著桌子上的私章,像是問他又像是喃喃自語:「朕對他不好嗎?名聲,地位,權力,通通都交給他一個人,朕還這麼信任他。」
轉而語氣一沉,壓抑著極大的怒火:「可是呢,背叛朕,要不是朕一直監視著牧雲國的動靜,恐怕朕還被蒙在鼓裡呢。」
房間內靜的落針可聞,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其餘人更是不敢開口打擾他,只能蜷縮著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他才繼續說:「你們都出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任憑哪個君王聽到自己的大將軍叛逃敵國,心裡都不會好受。
這天下午,皇上沒有從御書房裡出來,也不准別人進去,送進去的飯菜被原封不動的端出來,從小伺候他的太監實在看不下去,略微勸了幾句也沒用。
他搖搖頭,這是心病,只能讓他自己走出來才行。
傍晚時,皇上讓人送了件常服進去,然後自己在腰間別了一把摺扇,整理一下領口,對太監吩咐:「朕要出去一趟,有什麼事直接到並肩王王府找朕就行。」
聽到並肩王府,太監把要多帶幾個護衛的話吞了進去,有的時候,王府比皇宮更加安全,更何況王爺王妃了解皇上,或許還能開導一二也說不定。
他身邊帶的護衛不多,大搖大擺從宮門口出來,徑直走向王府的方向,好在王府的門房對他的臉不陌生,戰戰兢兢把人迎進去,轉身一路小跑從近路去通知戰戈他們。
言蕪雙剛剛午睡起來,聽到皇上過來,腦袋還有些蒙。
「他現在來幹什麼?蹭飯?」她不經大腦思考直接說出來,現在確實是到點了,難不成皇上覺得宮裡的飯菜太難吃,過來找他們了?
「一天天腦子裡再想些什麼,他過來肯定有急事,要不然哪有時間過來找我們。」身為皇上的義兄,戰戈對他還算是比較了解的。
「哎,管他呢,你快去前面招待他,我一會兒就過來。」言蕪雙推著戰戈向門邊走去,他們再在這裡耽擱,哪位可能會心情更不好。
臨走前,言蕪雙又把他叫住:「對了,你問問今晚想吃什麼,我親自下廚做給他吃。」
語氣里還帶著幾分驕傲,沒有發覺空氣中的醋味。
「你做什麼,他就吃什麼,放心,不挑。」戰戈淡淡說完,鼻尖里傳出一道不可聽聞的冷哼聲,雙兒做出來的東西必定是美味,哪還允許別人挑三揀四,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戰戈剛到大廳就看到皇上單手撐在下巴,心不在焉看著院子裡的池塘。
「那池子前兩天剛洗過,什麼東西都沒有,你看什麼呢?」
清冷的嗓音讓皇上瞬間回神,搖搖頭:「沒看什麼。」
「沒看什麼,那就是心裡有心事,怎麼,朝中又有那個不怕死的讓你受委屈了?」
永國元老挺多,有些人常常倚老賣老,平日裡自己在時還能幫他一把,如今他事情忙,倒是挺久沒有上朝了。
聞言他嗤笑起來,眼角帶了一絲絲不屑:「就憑他們還想給我氣受,怎麼可能,我有無數種方法折磨他們。」
憑著兩個人交情,皇上連朕都沒了懶得用,直接自稱我。
戰戈從小跟他長大,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端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那你是因為什麼才鬱悶?」
能夠讓他難倒找自己的事情不多,自從他能處理好政務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過來找他了。
皇上有些糾結,但還是把將軍的事情說了一遍。
戰戈聞言忍不住笑出聲:「我當是什麼事,不過是叛變了一個將軍而已,永國上下有才之士如同過江之鯽,何必如此在意。」
「再說了,他就帶走一個女人而已,所有的士兵還掌握在你手裡,這樣就夠了,沒必要太過上心。」
戰戈說完就沒有繼續說,而是留了足夠的時間讓他自己去想,他已經把是非利益全部講明白,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到底是什麼重要的。
只要士兵武器還在他們手裡,僅僅一個叛徒,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皇上重重吐了一口濁氣,在心口堵住的那種鬱結一下子解開,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義兄,你說的太對了,根本不重要,正好還不用我費盡心思去調查他。」他很快就想通,說話都輕快了些許。
「想通了就好,作為一個帝王,最重要的就是利益,至於其他的,能捨棄就捨棄,明白嗎?」
皇上重重點點頭,然後一拍腦門,大聲說:「完了,還有好多奏摺都沒批呢,有些明天早朝就要用的。」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半天,只顧著發呆,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現在想想,真是悔不當初。
戰戈一把拉住想要跑的他,指指廚房的位置,說:「批閱奏摺不在這一會兒,而且大多都是老生常談,今天雙兒聽說你過來,特意下廚,還是吃過了再走吧。」
跟言蕪雙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明白她有話想要跟他說,要是把人放走了,那雙兒不就白忙活一場了。
皇上偏頭想了想,確實好久沒有跟義兄二人相聚,反正奏摺是批不完的,跟身邊的人說一句,把書房裡的奏摺重新整理出來,自己回去挑幾個重要的看看就行了。
見他同意,戰戈直接把人往院子裡帶,言蕪雙還在準備,兩個人索性在後花園閒聊起來。
在戰戈面前,皇上沒架子,兩個人談笑風生,像是兩個老友之間的閒談,外人根本想不到兩個人在聊著各種國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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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戈有段時間沒上朝,現在朝中的一些情況還不明白,皇上一一為他說明,他也不白聽,說到重點還會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言蕪雙把最後一道菜端飯到桌子上,滿意的點頭,朝不遠處的兩個人喊道:「可以吃飯了,你們兩個回來吧。」
皇上早就聞到香味,半天沒吃東西,他的胃都響了兩聲,要不是從小的教養和戰戈在旁邊看著,他可能餓虎撲食了。
三個人沒有進餐廳,而是讓直接用了後花園的石桌,三個人也沒有多少菜,正好擺滿,還能放一壺酒。
「嫂子的手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我聞著都比宮裡的御廚還要好,真羨慕義兄,能夠娶得像嫂子這樣好的妻子。」皇上一邊恭維言蕪雙,一邊又不忘誇誇戰戈,兩邊左右逢源,碗裡的菜也越來越多。
言蕪雙有的時候就把他當作弟弟來看,絲毫不計較這樣,不顧黑臉的戰戈,拼命的給他碗裡夾菜。
「好吃你就多吃一點,我下廚的機會也少,不知道手藝有沒有退步。」
皇上吃的頭也不抬,只能抽空搖頭,一方面是餓的,另外一方面就是言蕪雙的手藝確實很好。
突然,一個空白的碗橫亘在自己面前,言蕪雙順著修長的手指看去,戰戈面不改色的保持遞碗的動作,跟她視線對上,還厚著臉皮抖了抖。
言蕪雙無奈,只好夾了一筷子給他,這才滿足的縮回去。
她偏頭看了眼皇上,還吃的盡心,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要不然戰戈以後在皇上面前,可能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皇上雖然吃的快,但動作依然很優雅,吃了幾口墊墊之後,又恢復原來的進食速度,這才發現一道自己從來沒有看過的飯菜,他想了想,還挺好吃。
「這是佛跳牆,這兩天試著做了一下,應該還不錯吧。」
皇上連連點頭:「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美味,我從來沒吃過這種的。」
他嘿嘿一笑,繼續說:「可惜了,義兄從來不讓嫂子下廚房,這等口福也是機會難得。」頓了頓,又開口:「不過我要是娶了像嫂子這樣的人,肯定也捨不得讓她下廚。」
「那你就納妃啊,總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言蕪雙笑眯眯順著他的話說。
皇上正在喝湯,聞言一口湯差點噴出來,最後還把自己嗆到了。
「嫂子。你在說什麼?納妃?怎麼可能,我才不要。」
言蕪雙搖搖頭,他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皇上登基這麼長時間,也確實到了納妃的年齡,如果遲遲不肯充盈後宮的話,於國之根本不宜。
「納妃沒你想像的那麼可怕,再說了,或許你真的能在那裡找到自己喜歡的呢,到時候那麼多姑娘給你挑,總會有你喜歡的吧。」
「最近那幫人是不是也在催你?與其讓他們逼著,倒不如自己率先做了。」戰戈突然說道,朝中不少人等著呢,尤其家中有適合的女兒。
皇上沉默不語,他們所說的自己確實挺心動,考慮了一會兒,把面前的酒全部喝完,他如同壯士斷腕一般說道:「好,明天我就告訴他們,我要納妃!」
酒杯重重砸在石桌上,像是他的誓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