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生與死

  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沉重。

  當今江湖,無論是享譽盛譽的藥谷,還是聖醫門等等小門派,都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哪怕少有幾個門派不是什麼人都救,但是也不能害人,更何況以毒殺人。

  當然,這個也是分情況的,若是用毒自衛當然是沒有問題的,無緣無故殺人就是違背江湖道義。

  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毒鴉輕輕的點了點頭:「有,不過很少,那個時候,我已經能夠控制自己身上的毒了。代價,不過是這副面容已經毀的差不多了。」

  強者蔑視的東西很多,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強,當年還有人殺子祭劍。

  在江湖幾次動盪之後,這才在當今武林盟主的帶領下,慢慢變得穩定,如今的江湖,已經沒有這種事情了。

  「師叔,幾位,我說的話,真的就是真的,從不撒謊。寧懷遠那時信奉方士的話,取處子心頭血用來煉丹,以此綿延壽命。」

  對於這種情況,毒鴉沒有辦法阻止,當然也不會去參與,那些鮮活的面容,一個個枯萎,最後被扔在深坑中。

  「如今,寧懷遠已經死了,就算我說了,其實也沒有那麼多作用。所以,寧懷遠身邊的確有能人異士,但是熟悉毒人之毒的,只有我一個,我也從未對外投放過。」

  既然是這樣,那就還好。

  神醫看著毒鴉,神色莫名:「將你的面具摘下來。」

  「……師叔,我怕把你嚇著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了。」毒鴉尊敬神醫,對神醫懷著巨大的愧疚,所以,他才不敢見神醫。

  「我說,摘下來,我倒要看看,你練的毒經,練成了什麼樣子,當年你師父,也是我看著埋葬的,他的樣子,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神醫仙風道骨沒錯,醫術絕頂也沒錯,但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人,江湖的事情,其實和朝廷黑暗的程度差不多。

  場面僵持了很久,毒鴉終於是妥協了,慢慢的,將自己的斗篷帽子摘了,再將自己的面具摘了下來。

  言蕪雙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液,這個,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毒鴉的面容遍布黑色的圖案,隱隱還有紅色的火紋,說猙獰倒是有些,但是可怕倒是還好,比起言蕪雙剛才想像中的好多了。

  「這……就還好呀,不像是毒素,倒像是cosplay。」有些cosplay比起這個更加恐怖,就算言蕪雙之前沒有入過這個圈子,多少還是聽說過得。

  「……」

  眾人一臉迷茫,尤其是戰戈,那一連串字符沒有聽懂,明明自己也是聽過英吉利的語言的。

  「那個,意思就是假扮一種現實之中不存在的生物,他這個,真的不算什麼,還有扮成一個大蜘蛛,或者半人半獸,半人半魚的那種。」

  言蕪雙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是嘴欠,說什麼說,話都圓不回來了。

  「半人半獸?」這是青黛郡主。

  「半人半魚?」這是徐戎。

  戰戈一個眼神過去,這兩人趕緊坐在了言蕪雙的旁邊,青黛拉著言蕪雙的手尋找安全感。

  這麼一打岔,眾人也就暫且錯過了這個話題,也不知道是受到言蕪雙的話的影響還是什麼,覺得這毒鴉也不怎麼難看呀。

  神醫起身,走到毒鴉面前,細細的看了幾遍:「伸出手。」

  毒鴉恭敬的伸了出來,手上也都是那種花紋,看著確實是有點奇怪。

  這個場景的確是之前沒有想到的,不過也沒有其他人,所以也沒有人質疑。

  「毒人之毒壓抑了你體內原本的毒,不過,如果沒有解決辦法,不出一年,你將成為新的毒人,但是要尋找能夠壓抑此毒的毒,怕是不容易,最好的辦法,就是廢除你體內的所有毒。」

  廢除?

  言蕪雙和青黛郡主面面相覷,這個,超綱了吧?

  毒鴉卻是自始至終的平靜:「我知道。」

  本來,他就有著自己的打算。

  神醫終是嘆了一口氣,仿佛那瞬間,言蕪雙從神醫的額頭上看到了不少褶子,縱使駐顏有術,也抵不過突如其來的心衰。

  「你打算如何?」過去的事情,既然戰戈和盛王等不再追究,神醫也就不多說什麼,最重要的,是以後。

  「我……我原本是打算在最後壓抑不住的時候,就去阿松的墳前,死在那裡。」

  這一生的愧疚,從那裡開始,就從那裡結束。

  毒鴉的眼睛清晰的倒映在神醫的眼底,雖深不見底,但是又有年少時的感覺,神醫陡然覺得一陣無力,當年,不讓師弟帶走這個孩子,是不是一切就是不一樣的。

  只可惜,沒有如果。

  「我原本,是想要讓你在仲兒面前認錯,之後就隨你去,但是現在,我要讓你改過,你師父那時攪動江湖腥風血雨,你已經死過幾次了,也就算了,我廢了你這身毒功,回到你以前的自己,也就罷了。」

  少年時候毒鴉的樣子,只怕就是江湖中的不解之謎。

  神醫看向了遠方,隔著不知道多少大山,那裡是埋葬著自己徒弟,那是自己魂牽夢縈的地方,他們這種人,徒弟就相當於兒子。

  「以後,就回去夢山吧,在那裡,繼續從前的生活吧。」

  當年的事情,沒有辦法再追回了,神醫也就不想再說了,最重要的,就是以後了。

  「天澤,本來我想著,孤身一人要在你府中度過餘生,只不過,現在有了徒孫,就不能多打擾了,等到他的情況好了,就回去。」

  徐天澤,就是魏國公了。

  「都行,你來我也歡迎,你走,我就不送了。」人年紀大了,就是見不得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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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鴉「噗通」一聲跪倒在了神醫面前,頭深深的低了下去,言蕪雙看著地面上的水滴,突然也覺得傷感。

  「我們回去吧,我想見見孩子。」

  戰戈順著言蕪雙的手十指緊扣,握緊了:「莫大夫,師父,父親,我們就先回去了,孩子怕是餓了,耽擱不得。」

  「去吧去吧,你娘想你了,有時間過去坐坐,一起用膳。」盛王看著言蕪雙,視線都沒搭理戰戈。

  言蕪雙笑的乖巧:「我知道了,明日就過去,師父,父親,莫大夫,我們先走了,過兩天讓人送吃的過來。」

  出了魏國公府的大門,言蕪雙這才鬆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剛才那情況,也太過壓抑了,我都不敢大聲說話。」雖然說得話不是什麼家國大事,但是總感覺沉重的讓人覺得難受。

  戰戈握緊她的手,看著前方的路,神色難以琢磨:「每個人都有柔軟的一面,真正十惡不赦的,那才是誰都容不下的。」

  「以後這件事情算是結束了,清理暗中的樁子只怕得廢一段時間,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沒有涉及到危害言蕪雙的,事情都好說。

  言蕪雙輕輕點頭,眼神還帶散漫:「也好,長壽郡主你還記得嗎?寧陽大長公主讓我給她選擇夫婿,我覺得真是為難。」

  關鍵這還是長輩,寧陽大長公主就只有這麼一個孫女,自己得盡心盡力,這樣才能夠堵住悠悠眾口。

  「長壽郡主不是還小嗎?著什麼急?」戰戈眉頭微皺,有些不滿。

  「十五歲了現在,不小了,雖說大邑基本上結婚都偏遲一些,但是我也是十六歲就嫁給了你,一轉眼這麼些年就過去了,沒有涉及到你我關係的安危發生。」

  言蕪雙這語氣,似乎還帶了一點遺憾,戰戈的眉頭,跳的更高了,後面跟著的墨商,悄悄拉住雙雙的手,往後退了一些,免得打擾到夫人和將軍。

  「你這意思,是有些遺憾?」

  「當然呀,我原本還想過,你出去外面,然後帶了一個女子回來,說是想要納為妾侍,我不願意,憤而離家,後來扯不斷,你我和離,我又能看美男了。」

  話音剛落,旁邊人冷颼颼的視線就看了過來,言蕪雙大腦飛速運轉,求生欲爆棚。

  「……你別這個表情,就只是想想,我看了那麼多話本,才總結出來的幾個經典,你這麼不支持……說錯了,也不需要你的支持,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挺好的。」

  只是戰戈走的越發快了,這還拉著言蕪雙的手呢,言蕪雙也就只能再走快一些:「你急什麼呀,我就說個假如,用得著這樣,姓戰的,你給我停下……腿疼,真的疼。」

  戰戈步伐慢了一點,但還是有些快,兩個人就這般打打鬧鬧的過去了,確切的來說,是言蕪雙單方面的打和鬧,戰戈只是冷著一張臉,眼尾有點紅暈淡淡的暈開,甚是魅惑。

  後面跟著的墨商和雙雙等人,只能慶幸這條路上基本上沒有其他的人,要不然明日,自家夫人和將軍的流言蜚語就會在經常能傳遍了,到時候才是真的拯救不過來了。

  確實有點,怪丟人的。

  此時的戰戈,心裡被言蕪雙所謂的美男充斥著,當初江樂安和簡雪衣到來的時候,自家夫人也是雙眼冒光的樣子,但是端的住,這要是以後直接弄一個到府里,怎麼辦?

  一定要讓夫人知道這樣的代價,讓她以此為戒。

  哎,想來,言蕪雙的腰又得疼上好一段時間了。

  出口需謹慎呀,需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