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顆冷長的釘子狠狠地扎到他的心上越鑽越深,痛得他彎下腰來。閱讀
他從沒想過想李玥會真的打算和他分手。
他和李玥在十八歲開始正式交往的,那時候她在國家隊的訓練下每日練習花滑,他則在學校里拼搏即將到來的高考。
兩個人同樣是在重壓之下,可他們的聯繫從沒斷過,每天互發消息,短短几句話就甜滿了心。
終於有時間能夠出來約會,有一次正趕上他的生日,李玥拿出一條編繩手鍊送給他,他故意說反話逗她,表現出嫌棄的樣子,當時李玥的神情會因為他的話語生動變化,讓他心裡滿足極了。
他知道李玥心裡是很在乎他的。
吵架的時候,只要自己嚇唬嚇唬她,故意冷冷她,沒多久李玥自己就回來找他了。
這極大的滿足了江崇的虛榮心。
當然,有時候他會因為自己犯錯而內疚。
可江崇從小家境好,順風順水慣了,哪怕是自己有錯,依然做不出伏小做低的模樣,他總想著之後再彌補李玥就好了,反正她不會真的生自己的氣。
他們交往了四年多,這中間確實有很多的空白,因為李玥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花滑上面。
這讓江崇總是心生不滿。
他想讓李玥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所以一直希望李玥能夠儘早的放下花滑,退役後和他完婚。
他是想和她結婚生子的。
從始至終,李玥都在他的人生計劃里,從來沒有過別人。
可現在這計劃完全被打破了。
李玥要分手。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李玥會真的和他徹底斷絕關係!
江崇眼底澀澀的,渾身的關節像上了層疊的鏽,完全無法動彈。
想起李玥剛剛說的關於她爸媽的事,心頭又痛又悔。
他承認自己有私心,他想要李玥能聽他的話。
他覺得李玥不可能這麼狠心,一點不想要見自己的親生爸爸,如果他們父女能和好,她爸爸再勸勸她儘早退役,那不是更好了嘛。
他知道李三金不會幫他說話,但是孫志強不一樣,如果是他安排了他們父女和好,孫志強一定會多幫他勸李玥儘快退役的。
可這竟然是她想要分手的導`火`索!
江崇腦子裡回憶起一幕幕李玥失望的看著他的場景。
她希望自己和馮盈盈保持距離,他只覺得她小題大做。
一起吃飯的時候,菜式不是她喜歡的,她挑揀的模樣讓他以為她太嬌氣。
還有,在她生日的時候他瞞著她把宣傳做出去,結果自己卻不能去,讓她一個人面臨窘境,自己卻陪在別人身邊。
如果是換做是自己,在他生日的時候,李玥不來陪他,反而和一個男人待一整晚的話——
江崇僅僅是想想就心臟疼。
他倏然醒悟。
原來他以前讓李玥受了這麼久的委屈冷落,他一直以為這些都不算什麼,反正他們不會分開,她總是會和從前一樣主動來找自己,享受了太久,他早忘記這並不是理所當然的。
今天李玥的態度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
她不要他了。
鼻端充斥著芬芳的百合花香,像是在提醒他對李玥的忽視。
不止如此,還有他寄錯的項鍊,沒能送到她手上,反而戴到了馮盈盈的脖子上。
江崇無法想像當時李玥看到是什麼心情,可從始至終,她甚至沒有過問過自己一次。
為什麼?
是失望到了極致才會連質問的想法都沒有了嗎?
還是她覺得沒有必要追問了?
江崇感到悔恨如潮水漸漸漫過口鼻,他的手緊緊地按著胸口,快喘不過氣來。
同時,一股迷茫湧上心頭。
他的人生中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要怎麼才能讓李玥消氣。
手機震動了兩聲,江崇過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
是馮盈盈發來的微信。
馮盈盈:【崇哥,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番茄意面,你還要多久回來呀。】
因為之前的醜聞,馮盈盈一直沒有回家,住在江崇的小別墅里。
這些日子他回了父母的家裡住,除了要去拿一些生活用品和工作資料,他沒再去過小別墅。
如今再看到這條微信,馮盈盈住在他家裡給他做了晚餐等他回去,讓他不由得想起之前李玥對他說的話:「你為什麼不去當馮盈盈的男朋友呢。」
江崇心情複雜,眼前閃過一幕幕從前偏心馮盈盈而冷落李玥的畫面。
過了片刻他回覆:【我不過去了。】
等了等他又加了一句:【以後也不用幫我做了。】
這是他第一次明確和馮盈盈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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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玥關上門走回了房間,原本昏暗的房間變得陽光明媚。
程牧昀把窗簾打開了,屋子裡通暢明亮,同時讓一些沉在心底的隱秘心思再無所遁藏。
程牧昀站在透明的玻璃窗背對著她,肩膀寬闊結實,長腿傲然筆直,背影很吸引人。
她輕輕地吸一口氣,扯了扯睡衣袖口,努力組織著語言。
這時程牧昀聽到聲響,緩緩轉過頭來。
他眼眸清澈,定定的望著她,目光並不過分熱情,也不顯得冷淡,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專注,一寸一厘的落在她身上,延伸出繾綣的濃色,帶著深深地克制。
這一瞬,李玥仿佛聽到心口有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細微而癢,輕微的痛。
她一時分辨不出什麼,只知道剛才準備好的一堆場面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隔了好一會兒。
「我和江崇的事會不會影響到你?」她開口問道。
程牧昀輕搖頭:「不會。」
李玥微微鬆口氣,補充說:「我和他徹底分手決裂了,沒有迴轉的餘地。」
「嗯。」他立刻回應,尾音微微的揚。
她輕輕別過臉,「我現在不想再談感情了。」
說完這句話,屋子裡陷入了沉寂。
李玥咬著嘴唇,讓自己不去看他,繼續說:「我之前對外許下了承諾,腿傷好之後我會儘快投入訓練,努力參賽贏得金牌,我不想太分心。」
程牧昀薄唇抿緊。
她把心裡話一股腦說出來:「和江崇在一起這幾年,說實話挺累的,以後的日子我想更愛自己一點。」
不再為了誰委曲求全,不再為了誰胡思亂想,她想要自私一點,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事業。
她承認程牧昀對自己的吸引,這種糾結的、熱烈的、刺激的心動讓她輾轉難眠。
尤其他是程牧昀,所有人攀不上的高嶺之花,為了她走下神壇,將手遞到她面前。
任誰都會心動。
可他不適合她。
兩個人的身份、地位懸殊太多,加上他是江崇的好朋友,說以後沒有糾纏根本不可能。
這無疑會消耗更多精力,可她現在不想再耗費多餘的時間了。
李玥清楚的知道,留給她職業生涯的時間並不多。
花滑女單的黃金時期本就短暫,她今年23歲,是經驗和實力最好的時期,她不能再錯過,更不想去冒險。
她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
程牧昀眼神晦暗難辨,一言不發地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開口:「我能抽根煙嗎?」
說著,他從兜里掏出煙盒來。
李玥抿了下嘴唇,伸出手去;「給我也來一根吧。」
剛打開的煙盒蓋被他扣上了,他看她一眼,「吸菸不好。」
李玥忍不住說:「那你還抽。」
「你不一樣。」
他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藥盒。
李玥反應過來,嘴角禁不住牽了牽,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生病,他還注意著。
想到這裡,心口突然有點悶疼。
怕會後悔,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轉身去房間裡拿出之前他送給她的鑽石首飾,小聲說:「這些你還是拿走吧。」
程牧昀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突然開口:「你很討厭我嗎?」
李玥為他的直白有點嚇到,吞了下口水才笑著說:「怎麼會。」
「那我送你一點東西,你都不肯要。」
李玥覺得自己一定是昏頭了,發燒還沒好,竟然從這話里品出幾分軟軟的委屈。
可問題在於這不是一點東西啊。
別的不說,像J.C的那個獨家鑽石項鍊,是有價無市,她怎麼要得起。
就像他一樣,她要不起。
她硬了一下心,說:「這些首飾不適合我。」
說完這句話後,程牧昀的臉上有一瞬露出被刺痛的表情。
李玥側過眸,突然有點不忍心,可說出去的話無法收回,手握成拳指甲用力地嵌進肉里,她緊緊地抿著唇。
程牧昀沉默著上前把盒蓋打開,首飾整整齊齊的躺在裡面,那天宴會之後她再沒動。
接著,他目光微微一震。
盒子裡除了原本他送的首飾,還有一條紅色的編繩手鍊,樸素乾淨,與旁邊熠熠生輝的鑽石呈鮮明對比。
李玥禁不住阿了一聲。
「這個……」
那天程牧昀說要她給他做一個編繩手鍊,她說自己已經不會了,可還是沒忍住在網上下單買了材料,空餘在家的時候就已經編好了。
她本來像再買點瑪瑙或者轉運珠裝飾一下再給他的。
畢竟這麼久以來,程牧昀只對她開過這一次口。
李玥想起碼這點要求可以滿足他的。
現在這個光禿禿的半成品躺在首飾盒裡,接著被他白皙修長的手拿了起來。
紅繩落入掌心。
他漆黑的眼看著她,嘴角盪出淺淺的笑意。
「我要這個就夠了。」
李玥愣了一下,對上他的眼睛:「那這些……」
「之後再說吧。」他眉眼含笑,踩著她新買給他的男士小熊拖鞋,腳步輕巧愉悅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