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逐漸也聚集了過來,大家都很好奇鎮國公究竟帶來了什麼消息。
晏望宸終於緩緩放開了宋溫惜的手,沉聲道:「鎮國公從宮中逃出想必歷盡千辛,不知宮中情況如何?」
鎮國公面容疲憊,但還是調整心神,嚴肅道:「大皇子……自刎了。」
眾人皆是一愣,下一瞬,士兵們議論紛紛,大家沒想到大皇子竟會選擇自刎。
鎮國公繼續說道:「……平武侯兵敗被抓的消息傳入宮中,大皇子沒有了可以倚仗的軍隊。他先前又殺了不少文臣,惹得朝中無人敢為他籌謀。便只能……」
「父皇可還安好?」晏望宸焦急地追問。
「聖上這段時日被大皇子折磨了許久,重病了一場,此時臥病在床,恐怕……時日不多。」鎮國公眼底閃過一絲惋惜。
晏望宸有些激動,捂著肩頭輕咳了起來。
「文臣……殺了文臣……?」一旁的沈悅捕捉到了鎮國公話中的關鍵,她連忙柔聲問,「鎮國公,請問我父親……他是否平安?」
晏望宸的身體變得僵硬,捂住肩頭的手指蜷縮起來,握成了拳。
宋溫惜看在眼裡,心中有些疑惑。
難道沈悅不知道她父親的事?那她這段時間如此囂張,是誤以為,晏望宸是看在她傷了臉的份上,才容忍她的?
「沈大人的事……沈姑娘還不知道?」鎮國公看了一眼晏望宸,見晏望宸沒有阻止,他便轉頭對沈悅說:「沈姑娘的父親,早在先前在獵場時,為了救殿下,被大皇子一劍殺了。」
沈悅原本溫柔端莊的模樣再也維持不住,她震驚又疑惑地看了看晏望宸,嘴角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問:「殿下……這事是真的?」
晏望宸抿著唇,垂眸不語。
「殿下,這是不是真的?」沈悅聲音裡帶了一絲哭腔。
見晏望宸依舊沉默,她眼眶慢慢變紅,纖細的手指用力地抓住晏望宸的袖袍:「殿下!你說話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若是……若是我爹一開始就被殺了,為何你一直不告訴我?!」
晏望宸此時才緩緩張口,聲音低啞:「鎮國公說得沒錯,狩獵那日,沈大人便因為救我,而葬身大皇子的劍下。」
在宋溫惜身後站著的淄陽王見狀,悄聲問陳卿安:「沈大人,可是那翰林學士?」
「是。」陳卿安回答道。
「這文人竟會為三殿下獻身?那三殿下豈不是永遠欠他一個人情?」淄陽王摸著下巴,目光探究地看向沈悅,思索著什麼。
沈悅的表情變得僵硬,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忽然捂著胸口跪坐在地上。
晏望宸想要去扶,但他瞥見宋溫惜冷然的目光,終究緩緩收回了手。
「爹……」沈悅捂著臉痛哭出聲,「我都沒有來得及見我爹最後一面!爹——」
她的哭聲淒涼無比,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痛惜,甚至讓宋溫惜都覺得,此時似乎不適合再追究她的過失。
可,解藥還未配齊,香芙隨時都可能死去。
「沈姑娘,若是你哭夠了,可否將你腰間的香囊給我看看。」宋溫惜不為所動,冷眼看著哭嚎的沈悅。
沈悅眼眶通紅,眸中含淚,惱怒地看向宋溫惜,哽咽地說:「宋姑娘,我才知道我父親去世的消息,你還追著要搜我的身?給我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宋溫惜聲音暗啞:「我只是想看看香囊……」
「我方才還未來得及問,這位姑娘是……」鎮國公開口問道。
宋溫惜泰然自若地回答道:「我是宋家庶女宋溫惜。」
鎮國公聞言,嗤笑一聲:「我當你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宋家的一個庶女,竟敢搜沈姑娘的身?」
說罷,他又看向晏望宸:「殿下不會如此偏心,為了心愛之人,都不管忠臣遺孤吧?」
好一個「忠臣遺孤」。
宋溫惜心中冷笑一聲,她漆黑的眸子也盯著晏望宸,等待著他的回應。
晏望宸眼底滿是疲倦,他額頭的青筋微微突起,似乎身上的傷口讓他疼痛難耐。他垂眸看向仍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沈悅,朝她伸出手,道:「沈姑娘,地上涼,你先起來吧。」
沈悅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淚水打濕了她的面紗,一雙眼睛盈滿淚水,委屈地看著晏望宸伸出的手,緩緩將自己柔弱無骨的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
宋溫惜閉了閉眼,她知道了晏望宸的選擇。
她並不奇怪,也未曾期待什麼。
晏望宸將沈悅扶起,目光躲避著宋溫惜,道:「宋姑娘,香芙的事,改日再說吧,今日先早些休息……」
「不可能!」宋溫惜厲聲打斷他,「香芙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先前交換人質,她也曾立下大功,為此身負重傷……」
宋溫惜的聲音有些顫抖:「可如今被沈悅毒害,若是過了今日,證據被銷毀,我如何找出真兇?!」
「放肆!」鎮國公見宋溫惜態度強硬,怒聲呵斥,「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殿下這樣說話,宋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嗎?」
原本沉默的淄陽王,此時向前了兩步,走出陰影,站到宋溫惜身邊,聲音低沉道:「鎮國公,你這是仗勢欺人?」
鎮國公看了一眼淄陽王,冷笑了一聲,盛氣凌人地嘲諷:「你這痴情種,駐守臨川城許多年,如今終於捨得下山了?」
淄陽王見晏望宸被鎮國公壓得不敢吭聲,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冷哼一聲:「老匹夫,你對殿下或許有恩,於本王,不過廢物一個。當年若不是本王,你在戰場上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如今倒是在本王面前囂張起來了?」
他原本就高大魁梧,此時輕蔑地看著鎮國公,氣勢逼人。
鎮國公似乎想起了往事,咽了咽口水,道:「沈姑娘沒了父親,我這做叔父的,自然要為她撐腰。」
「狗屁叔父。你一個武將,何時同那些酸腐文臣走得如此近了?」淄陽王陰冷地勾了勾嘴角。
他見鎮國公臉色微沉,繼續道:「宋姑娘不過是想替自己人討回一個公道,一碼歸一碼,若是殺人,便要償命,很簡單的道理。還請鎮國公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