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陽王斜了晏望宸一眼,涼涼道:「三殿下果真是藍顏禍水。」
晏望宸沒理他,只是垂眸冷冰冰地看著趙遲語:「趙姑娘,你父親夥同大皇子謀反,我問你,英霞關這一戰,他們是如何布局的?」
趙遲語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避開了視線,眼帘低垂道:「……我不能說。」
晏時鳶聞言,火氣瞬間就躥了上來:「趙遲語,你父親叛變,我相信同你沒有關係,可你若是不說,便是包庇他!要死多少人你可知道?」
趙遲語咬著唇,眉頭緊皺:「就算我說了,還是會死人。除非……」她抬頭祈求地看向晏望宸,眼眶微微發紅:「太子哥哥,若是我告訴你,你不要殺我父親和兄長好嗎?」
「趙遲語,就算你不說,我也有本事能打贏這場仗。」晏望宸威脅道,「我不過是想要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趙遲語強忍著哭意,臉都皺了起來,她哽咽地哀求:「太子哥哥,你不要這樣……是我父親不對……可我父親一直待你如親生兒子一樣,我兄長也將你視為兄弟。你能不能看在往日裡他們對你多有照拂的份上,放過他們?」
「趙遲語!你可知謀反是要殺頭的?就算晏望宸能放過他們,滿朝文武,我父皇也不能放過他們!」晏時鳶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你的父親做出這種事,就要付出代價……」
「我答應你,我會酌情考慮。」晏望宸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晏時鳶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晏望宸?!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先前分明答應過我,平武侯的命交給我!」
眼見晏時鳶的情緒逐漸失控,宋溫惜拉住她,道:「公主殿下,我們在這裡幫不上忙,不如先去看看陳世子。」
「我不去!」晏時鳶憤憤地推了宋溫惜一把。
晏時鳶的力氣大了許多,她這一推,將宋溫惜推得一個踉蹌。晏望宸連忙攬住她的腰,將她護在身後,厲聲道:「晏時鳶!胡鬧也要適可而止!」
晏時鳶眼神中帶著一絲恨意,她的眼眶也漸漸濕潤起來:「晏望宸,你出爾反爾!枉為君子!」
宋溫惜再次上前,拉住晏時鳶,道:「公主殿下,我們先走吧。」
眼下周圍還圍著一堆士兵,若是讓大家看到他們兩兄妹吵架,只怕有損士氣。何況,晏時鳶在這裡,趙遲語恐怕也有許多話不敢說。
晏時鳶雖然火氣還沒消,但她沒有再推開宋溫惜,而是任由她拉著自己,往陳卿安的帳中走去。只不過,她頻頻回頭,不甘心地看向晏望宸和趙遲語。
陳卿安帳中,一片混亂,一個士兵端著滿是血水的銅盆跑出來,險些撞上迎面而來的宋溫惜和晏時鳶。
「陳卿安怎麼樣了?」宋溫惜焦急地抓著他問。
那小兵這才看清二人的臉,他面色慌張道:「方才陳世子吐了好些血,眼下雖然穩定了,可還需觀望幾天。」
「為何會如此嚴重?」晏時鳶有些疑惑。
「原本少糧草,我們去就可以了,但是陳世子冒險闖進了主將營帳,想突襲平武侯,結果平武侯並不在帳中,只有趙姑娘。」
「陳卿安瘋了?!」晏時鳶震驚道。
「出來時,陳世子帶著趙姑娘,遇到了侍衛。陳世子拼殺了一番才衝出來,但是遍體鱗傷,騎馬都騎不穩,從馬上摔下來兩次!」士兵又接著說道,「後來還是隨行的士兵騎馬帶著他,才將他馱回來!」
宋溫惜心中一緊,陳卿安竟如此冒險?為什麼?他不相信晏望宸?還是不相信淄陽王?雖然有人質,能獲得主動權,可這值得他拼死換來嗎?
「進去看看?」晏時鳶看出宋溫惜眼中的擔心,建議道。
宋溫惜點了點頭,撩開了陳卿安的營帳。
只見帳中軍醫正給陳卿安包紮傷口,陳卿安赤裸著上身,平靜地躺在床上,似乎昏睡了過去。先前他穿著黑色的夜行衣,看不清他身上的傷,此時宋溫惜才發現,陳卿安的有些瘦弱的前胸和雙臂,都有數道傷口。
國淵侯立在一旁,老淚縱橫,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軍醫給陳卿安醫治,不敢上前。
他側頭看到晏時鳶和宋溫惜,連忙擦了擦淚,躬身道:「公主殿下。」
「陳世子怎麼樣?」晏時鳶蹙眉問道。
「犬子僥倖脫離危險了,只是……他身上的傷很重,只怕要養上數月。」國淵侯說著,聲音帶了一絲哭腔。
四十多歲的老將,經歷過生死沙場,如今竟當眾落淚,晏時鳶也知道他是愛子心切,拍了拍他的肩道:「命保住了就好。」
此時,昏迷中的陳卿安忽然喊了宋溫惜的名字。
宋溫惜一怔,卻止住腳步不敢上前。
國淵侯又悄悄抹了抹淚,對宋溫惜說:「宋姑娘,卿安他,喊了許多次你的名字。」
宋溫惜有些尷尬,她見軍醫已經包紮好,而陳卿安身上和臉上仍舊有不少血污,便道:「我幫陳世子擦擦污漬吧,這樣或許他能睡得好些。」
國淵侯擠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那麻煩姑娘了。」
正巧士兵接來了一盆乾淨的水,宋溫惜接過來,放在陳卿安床頭的矮几上,沾濕帕子,輕輕地幫他擦拭臉上的血污。
軍醫朝國淵侯行了一禮,道:「侯爺,在下已經幫世子包紮好傷口,這半月都不可沾水,世子還有些內傷,好好在床上休養一個月便可。每日我會來給世子換藥。」
「謝謝軍醫。」國淵侯微微鬆了一口氣。
晏時鳶輕咳了兩聲,道:「國淵侯,這帳中人太多,空氣都不新鮮了,不如你同我出去,我有話想問你。」
「是。」國淵侯不舍地看了一眼仍舊昏迷著的陳卿安,還是同晏時鳶出去了。
擦乾淨了陳卿安的臉,宋溫惜的目光落在他滿是傷痕的身上。軍醫已經幫他粗略地擦過一遍。她還是幫他擦了擦裸露著的皮膚,只不過為了不弄疼他,動作十分輕柔。
待盆里原本清澈的水變得污濁,宋溫惜累得嘆了口氣,起身想要換盆水。可陳卿安布滿傷痕的手臂卻拉住了她。
宋溫惜嚇了一跳,她看向陳卿安,只見他面色蒼白,十分虛弱地說:「溫惜,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