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錦瞥了言逸一眼。
一個眼神就能讓如同驚弓之鳥的言逸雙腿發軟,陸上錦就是有這種能力,他的眼神比十把u9對言逸更有威懾力。
言逸發紅的鼻尖快速抖動,不得不後退,本能地躲避傷害。
陸上錦把手機扔給言逸:「去叫救護車。」
言逸指尖發抖險些沒接住,手機滑到胸前,磕了他纖薄的鎖骨,顧不上痛,默默撥了個號碼,低聲道:「是,一個腺體細胞未覺醒未分化的人類ega,可能是骨裂,也可能是骨折。」
他邊打電話邊看著陸上錦,ega本就脆弱,腺體細胞未覺醒未分化的人類ega更加不堪一擊,幾乎痛得眼瞳渙散,虛弱地朝陸上錦伸出手。
陸上錦俯身抱起原覓,釋放出安撫信息素,才讓痛得撕心裂肺的ega安靜了些,為他擦了擦眼淚。
原覓尋求安慰般鑽進陸上錦懷裡,白皙的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脖頸,驚慌無措的信息素釋放得到處都是,哽咽著哀求陸上錦多抱抱他。
原覓微博底下的黑粉噴他沒演技,影帝頭銜名不副實。言逸覺得他的演技好極了,腺體細胞若是覺醒定然是只脖頸掛滿三金獎盃的雞,應該把這段錄下來給他的黑粉們看,會黑轉粉。
言逸無聲地看著他們,電話對面的醫生問起詳細情況:「患者情況如何,我們已經派出……」
「不用了,他死了。」言逸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在桌上,抻平執事服領口的褶皺,緩緩上前,從陸上錦手中把嗚咽發軟的ega接了過來,淡然禮貌道,「抱歉先生,我去處理,您去忙更重要的事。」
陸上錦的日程表安排得很滿,沒有留白的時間分給受傷的ega,把懷中臉色煞白戀戀不捨的原覓交給言逸,低聲警告:「回來我們再談懲罰。」
言逸橫抱著原覓,淡淡答應:「好的先生。」
陸上錦拿了外套開走了車庫裡的幻影,空蕩寂靜的別墅里只剩兩個ega。
原覓已經領教了這位ega執事的狂暴,此時被他橫抱著,幾乎忘記了腿骨的劇痛,僵硬得不敢動彈,方才挑釁高傲的態度煙消雲散,像只拔了毛的雞,驚慌的信息素愈發不可控制地溢滿整個房間,滿屋子都是鳶尾香水味。
言逸抱著他走出別墅,臉色冷淡,像抱著一攤返潮的舊衣物,漫不經心,且隨時可能把他扔在哪個垃圾桶里處理掉。
原覓徹底蔫了,用最後一絲薄玻璃般脆弱的底氣威脅言逸:「你等著,錦哥弄死你。」
言逸目不斜視,嘴角禮貌地翹著細小的弧度:「那是我們之間的事。」
如果陸上錦願意觸碰他,即使是懲罰也好,言逸願意接受。
原覓只穿了一件薄襯衫,細長白皙的雙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骨裂那處青腫不堪,他咬著嘴唇冷笑:「你是他玩兒過的ega是吧,盼著舊情復燃?膩在他身邊不走,把最後的臉面也全賠進去,你圖什麼。」
言逸皺了皺眉,恬淡的淺灰瞳仁平白蒙上一層憂鬱。
「你圖什麼,資源、靠山,還是垂涎他的二階分化信息素。」言逸垂眸凝視他,「如果只是想被操,我也一樣可以幹得你像今天一樣叫得那麼浪。」
原覓整個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白交加。
言逸不再同他廢話,頎長身軀微微弓起,雙腿微曲,像彈射的彈珠一般帶著原覓跳上別墅頂端,在空曠零星的幾間房屋花園間飛快穿梭。
原覓被迫抓緊了言逸的衣領,看著忽高忽低忽遠忽近的地面直泛噁心,恐懼地看著言逸表情平淡的臉。
這個ega……腺體細胞一定已經分化過,等級不明。
ega的腺體細胞分化概率極小,且只能依靠alpha信息素的刺激,一旦有一個ega的腺體細胞一階分化過,那麼不論他的出身多麼卑微,長相多麼醜陋,都將成為精英alpha們爭奪求愛的對象。
因為那是ega血統高貴優秀的象徵,將給予後代強大的基因作為終極禮物。
原覓噤了聲,不敢再造次。
他與這個暴躁的兔子ega根本沒有可比性,對方有可能是一個萬里挑一的精英ega。
「你……叫什麼。」原覓試探著問。
「言逸。」他說。
原覓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久久呆望著他。
傳說中陸上錦唯一真心愛護多年的正宮夫人,言逸。
居然在他家裡做執事。
之後三天,陸上錦都沒有回別墅,言逸收到了新任務——為陸上錦的姘頭陪床。
這是一種無言的羞辱,言逸關了手機屏幕,靠在vip病房外,蹲著,點了支煙。
陸上錦真是夠狠。
陸上錦坐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剛結束一場視頻會議,手邊的咖啡溫度褪至溫涼,看著助理髮回的照片裡的小兔子,蹲在病房外叼著菸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地面,落寞淒涼。
指尖撫摸著照片中的小兔子,陸上錦攏火點了支煙。
他們契合度只有75%,千絲萬縷的聯繫只靠愛情撐著,分手是遲早的事,一個腺體細胞二階分化的alpha,他所面對的大千世界的誘惑數不勝數,如果他娶一個契合度都不過80的ega一起生活,看著兩人之間的感情因為時間推移而愈加平淡,這將是一場多麼悲哀的婚姻。
愛過。
那隻垂耳兔浪漫又體貼,他雙手各拎一把迷彩uzi,嘴裡叼著一支玫瑰朝他微笑時,任哪個alpha都會怦然心動。
但膩了。他身邊任何一個與自己信息素契合度超過80%的ega都讓陸上錦覺得更柔軟舒服,更何況還有契合度85%的、90%的甚至更高的迷人ega朝他拋出橄欖枝,alpha是服從於信息素的動物,沒有alpha會選擇愛情而放棄更加契合的ega。
更何況,他那麼特別。
他揚手把溫涼的咖啡倒了,讓助理重新煮一杯。
有電話打進來,備註陸凜。
陸上錦不耐煩地按了接聽。
中年alpha嗓音渾厚低沉,中氣十足,開口便以質問的口氣命令道:「下次我再撥這個號碼,被拒接一次,你就滾出陸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陸上錦吸了口氣,漠然聽著,嗯了一聲:「很忙。」
電話另一端的陸凜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如果這周末我再見不到你把言逸領回來,你就不用再踏進家門。」
陸上錦揉了揉太陽穴:「世家貴族的ega多得是,娶誰都一樣。我跟言逸早分了,契合不高,玩膩了。」
陸凜的聲音變得急怒暴躁:「那種級別的ega也是說扔就能扔的?你若是能找出一個跟他級別同等的ega領回來,我就一句話都不再多說。「
陸上錦的耐心快被磨盡了,慵懶冷漠道:「他是只兔子,我們之間受孕的機率只有15%,且他能生育出人類alpha的概率只有五分之一,很遺憾他不一定能給你生出強大的alpha孫子,很可能生出一窩沒用的兔子ega,而且陸家的後代基因不需要仰仗一個ega,我還有會,不說了。」
說到最後,陸凜幾乎已經氣急敗壞,嘶吼聲被壓在了模糊的電話信號里,陸上錦打開了屏蔽器的開關,把手機扔到一邊。
來自父親不斷的施壓讓陸上錦更加排斥言逸,每當見到那張清俊好看的臉,陸上錦都感到無比煩躁。
——
言逸靠在病房外很久很久,幾乎靠著冰冷的牆壁睡著了,被猝然間的手機震動驚醒。
兔子太容易受到驚嚇了。
言逸木然捧著手機,呼吸急促,心率驟然升高,普普通通的手機震動對他而言像核彈爆炸,整個人顫抖了整整三分鐘才恢復了正常。
屏幕熄滅了很久,按亮後第一條信息跳到言逸眼前:
「今晚回家,晚點。」
軟綿綿的兔耳朵顫了顫,言逸咽了口唾沫,冷不防像收到了法院的傳票,戰戰兢兢地揣測簡短的一條消息背後,有什麼樣的懲罰在等著他。
他不想再被束縛在機器上,插著按摩棒被折磨十二個小時,疼痛和沒有燈光的禁閉室到讓他害怕至極。
而施予這種慘絕人寰的懲罰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在床上小聲問了一句「錦哥,可以標記我嗎?」
但這條消息沒有問候原覓的傷勢,讓言逸稍稍放鬆了些。陸上錦似乎也沒多喜歡原覓,真心喜歡不是這樣的,言逸曾經擁有過,記憶猶新。
他慶幸於原覓也沒有得到這樣珍貴的寵愛,於是釋懷了嫉妒。
半個小時後,言逸回了別墅,換上執事服,手背上的傷口不算很嚴重,比起身上的子彈孔們,像輕柔清淺的一塊小傷,他找了一片創可貼貼在手背上,其實早就不流血了,但貼上創可貼讓他有安全感,傷口被鎧甲保護起來,碰到硬物時不會很疼。
他洗淨晚餐需要的蔬菜,看了一眼石英鐘,下午三點。
陸上錦說今天會晚歸,言逸算了算時間,從蔬菜架里挑了根胡蘿蔔,窩進沙發,挑了一張光碟看電影。
是幾年前的老電影了,陸上錦帶他在電影院看的,言逸總會拿出來重溫,幻想著身邊人還在,溫柔地勾著自己的指尖,吻他敏感的、布滿細血管的兔耳內側,親一下,言逸就敏感得縮一縮,但又很喜歡,忍不住又鑽回陸上錦懷裡,揚起臉吻他的唇角,直白可愛地表白:「先生,我喜歡這樣。」
電影內容很感人,綿軟的小兔耳偶爾翹起來蹭蹭眼淚,再小口啃一口甜脆的胡蘿蔔。
吃完一整根胡蘿蔔,才磨蹭著從沙發里爬起來,把光碟收進隱蔽的抽屜深處,壓在筆記本底下,再放心去準備晚餐。
他剛走到玄關就聽見鑰匙聲響,陸上錦難得自己開門進來,帶進來一身外邊的寒氣。
他怎麼回來這麼早,晚餐還沒開始準備。
言逸有點緊張,把吃剩的胡蘿蔔梗揣進兜里,心虛地去接陸上錦遞過來的外套。
陸上錦卻邊換鞋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禮盒扔給言逸。
言逸捧著小禮盒不知所措,兔耳朵揚起來,企圖聽聽裡面是什麼東西,遲疑半晌,愣愣問:「先生,給我的?」
陸上錦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往沙發里一窩:「我記得你今天生日。」
不咸不淡的一句話像一泓甘泉,淌進久旱的皸裂的池底,將乾涸得無力破土的種子滋潤得鬆軟,漸漸頂出一小顆嫩綠的芽,生機勃勃,再開出一朵粉紅可愛的小花。
「今天生日。」言逸噎了一下。
不過沒關係,他還記得,這已經足以讓他心裡暗自雀躍。
很多年沒有收到過禮物了。
言逸彎起眼睛,嘴角帶著溫和笑意,拆禮物的手幾次忙亂得勾住絲帶,他儘量表現得從容,錦哥不喜歡他舉止誇張。
他邊拆邊問:「是德國新產的消音器?狙擊鏡?還是那個絕版的九英寸摺疊鉑金槍口?」
禮盒裡放著一枚閃閃發亮的胸針,亮晶晶的胡蘿蔔。
時間凝固在他看見盒中禮物的一瞬間,言逸捧著盒子呆愣良久。
陸上錦懶洋洋地挑電影看,隨口道:「設計師只做了這一件,獨一無二的款式。」
當然就算批量生產,這種奇怪的款式他們也賣不出去。
他不懂ega們的審美,也不知道這種款式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或許只能用來配給軟弱的垂耳兔ega。
言逸把胡蘿蔔胸針別在漆黑的燕尾執事服上,捧著盒子由衷道:「我好喜歡。」
陸上錦點了頭:「餓了,做飯去。」
「這就去。」言逸不斷低頭看胸前的小胡蘿蔔胸針,兔耳朵充血紅得發燙,再克制著情緒也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謝謝錦哥。」言逸忍不住道謝,毛球似的小兔尾巴把執事服屁股上的布料頂起來一個小包。
陸上錦微眯起眼睛,緩緩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