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晚還在一旁憤憤不平
「真不知道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師父她明明治好了時疫,他為什麼要這麼敗壞師父的名聲,還收回了師父行醫文書。」
褚靖啟冷哼一聲
「高高在上的皇帝怎會旁人的死活,旁人的名聲哪有天家的名聲重要。」
皇帝這個舉動很好猜,無非是想要將下河村的事情壓下來。
現如今年關將至,天子腳下竟然鬧出了如此惡性事情,若是傳了出去,難免會讓百姓們議論紛紛,動搖民心。
皇帝自是知道仲夏一家的悲劇,可是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下河村死了這麼多的人是不爭的事實,必須要有人為此事背鍋,很顯然,衛星眠便是皇帝選中的人選。
至於收回文書,大概也只是皇帝對於衛星眠出言頂撞的小懲大誡。
真是可悲,堂堂大晉的天子,出了這樣的事情,不是去調查,不去還人公道,而是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方式,平息事態。
褚靖川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心疼不已,他知道,他的小丫頭不是在乎虛名的人,為了守住對仲夏承諾,她雖然委屈,可是想來心裡依然是無怨無悔的。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大概是身為上位者,在皇帝的眼中,這麼多的人命,這樣不公的事情,竟然遠不如天家名聲重要。
仲夏他們家的事情,就這樣被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日後不會有關於他們人任何的隻言片語的出現。
他們的不幸,永遠永遠的被塵封,甚至不被人知曉,沒有人知道仲夏他們母子度日如年的兩年,究竟是靠著什麼苦苦支撐下來的。
施暴者反而變成了因她治療不當而死去的受害者。
他們罪惡,就這麼被掩蓋了。
所謂顛倒黑白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或許,這一刻,衛星眠終於理解為什麼仲夏要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鋌而走險,大概是他知道沒有人會為他主持公道。
褚靖川看著衛星眠的睡顏,輕聲說道
「人有時候確實要活的糊塗一點,模糊一點。」
他一直都知道眠眠雖然看上去性子冷靜又通透,可是她是個極善良的人,她對待任何的事情都有自己的衡量標準,當然,或許這個衡量標準不同於他身邊的許多人。
這也導致她是個界線分明的人。
所以,有的在旁人眼裡無足輕重的事情,或許恰恰就踩中了她的某個點。
就比如,今日之事。
一個人若是共情能力太強,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若是你有開心的事,他會發自內心的因為你開心而開心。
壞事是,若有不平,他也會很容易代入其中而走不出來。
有時候,他甚至希望她不要如此善良,或許心裡便不會如此難受了吧。
褚靖啟拉著林星晚說道
「我陪你去洗漱,你也很累了,去休息吧,這裡讓三哥陪著吧。」
林星晚本想陪著師父,可是見狀也只好離開了。
兩人的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褚靖川輕聲說道
「捎個信回定國公府,免得他們擔心。」
褚靖啟點了點頭
「已經讓人回去了。」
隨後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褚靖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床上衛星眠,握住了她的手摸索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宮中
二喜對著一直站在窗邊的聞人瑾瑜恭敬的說道
「主子,夜深了,早些歇下吧。」
聞人瑾瑜沒有的回答她,反而問道
「她暈倒了?」
二喜知道他問的是誰,連忙答道
「是,褚公子將人帶回了秦府,有秦老在,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聞人瑾瑜頓了頓說道
「當初想著有我在宮中翰旋一二,卻沒想到父皇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呵,父皇還真是,在讓自己失望的這條路上,一直再接再厲。
記得當初父皇也是這樣,為了保衛天家名聲,從輕處置了皇子,那時他氣憤失望,恨不得自己馬上登上皇位將人處置了。
如今,事情重演,他卻已經不再是那個易怒的青年了。
看來他對自己父皇的冷血無情不夠了解,也低估了自己在這方面的成長速度。
他忍不住自嘲的想,自己還真不愧是皇帝的種。
二喜聞言尋思了片刻回道
「殿下莫要自責,如今這結果已是最好的,想必陛下還是念著衛姑娘的好的,不然以衛姑娘今日不留情面的頂撞那幾句,就足夠陛下將她打入天牢了。」
聞人瑾瑜嗤笑一聲
「當年外祖父助他登基為帝,不照樣還是狡兔死,走狗烹,過了這麼多年如履薄冰的日子,一個無情的人怎麼會記得別人的好?」
還不是因為衛星眠醫術好?後面有秦老還有華家的一眾同門師兄師姐們。
皇帝也是人,他當然也怕死。
二喜連忙說道
「殿下慎言。」
聞人瑾瑜頓了頓,不在說話。
只是今日衛星眠在御書房的那個眼神,讓聞人瑾瑜久久不能忘懷。
「見了她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
二喜猶豫了片刻上前說道
「衛神醫有褚三公子照看著,應會無事的。」
聞人瑾瑜笑了笑
「不用拐彎抹角的提醒本宮,本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殿下英明。」
之後一道黑影倏得從外面竄了進來,跪在聞人瑾瑜的面前
「殿下。」
聞人瑾瑜站在窗前不曾回頭,只是輕聲說了句
「人可是追到了?」
黑衣人恭敬的回道
「是,在離京南下的路上追到了,已經解決了。」
「處理乾淨了?」
黑衣人點點頭
「恰逢難民作亂,屬下便順勢將屍體丟到了難民堆里,旁人絕不會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不錯,下去領賞吧。」
黑衣人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了。
二喜給聞人瑾瑜奉茶後說道
「殿下,那個小和尚死或者不死,其實對咱們的影響並不大,他雖然知曉,可是並無復仇的能力···」
聞人瑾瑜端起茶杯輕抿了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他有能力就晚了,我向來喜歡鏟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