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雲七夕也跟著站了起來。

  緊接著,一襲明黃色龍袍走進了太和殿,皇上單燁身材很高,腰板挺直,雖已是年過半百,卻仍然看得出他年輕時必定生得俊郎,不愧是手握天下的人,氣場很足,整個人看起來不怒而威。

  他身後的兩個女人,雲七夕雖然與她們素未謀面,但她卻一眼就能認出誰是惠妃娘娘,因為她與單連城長得太像。惠妃娘娘長得很美,甚至超過了皇后。單連城漂亮的五官幾乎大多繼承了他的母親。

  皇后雖然同樣生得不差,但她的高貴都是服飾堆徹出來的,與惠妃一比,卻少了幾分韻味在裡頭。二位都已不再年輕,但惠妃卻並沒有年老色衰的痕跡,反倒比在場的許多妙齡少女都多了幾分穩重和成熟的女性魅力。

  「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參見惠妃娘娘。」

  所有人都齊齊跪了地,大殿裡的聲音震天動地,在雲七夕正心疼自己膝蓋的時候,她瞧見尤萬山小跑著上前,阻止了要從輪椅上掙扎著起來的單連城。

  走上主位,單燁轉過身來,在龍椅上坐下,淡淡一句「平身吧」,所以人才紛紛站了起來。

  大家都落座後,單燁威嚴的目光投向單連城時,柔和了許多。

  「此次能大敗烏爾丹,晉王功不可沒,只可惜晉王此次身受重傷,朕備感心痛。你如今身體有恙,就免了這些禮數吧。」

  單連城喜怒不形於色,只微微頷首,「謝父皇。」

  單燁點點頭,目光掃過整個大殿,朗聲道,「朕今日大擺宴席,為晉王慶功,大家都不必太過拘束,隨意吧。」

  「是。」眾人齊聲應是,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隨意起來。

  宴席正式開始,雲七夕一直縮在角落裡,當自己是個隱形人。雖然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面對手握生殺大權的天子,多少還是有點忐忑的。

  誰也看不見她,看不見,看不見!雲七夕在心裡不停地念叨著。

  「七夕。」

  「……」

  「七夕,皇上叫你呢。」直到張沁雪推了她一下,她才從自欺欺人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即便她躲得再深,她也即將成為整個大殿關注的中心。

  哎,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雲七夕緩緩站了起來,朝著大殿之上,恭敬地將自己的頭放低。

  「皇上。」

  「朕以為你死了,如今你卻活生生地站在這裡,你真是七夕?」單燁微眯著眼,遠遠望著她,一時間有些茫然。

  聽此一問,下面的人頓時按捺不住,就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這死了的人竟然還能活過來?」

  「是啊,之前聽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在說笑話,沒想到竟是真的,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議論的聲音很小,畢竟這不是市集,但向來耳聰目明的雲七夕卻聽得很清楚。當然,皇上也不是一般的平頭老百姓,單連城曾說,他父皇這一關並不好過,這算是給

  她打了一個預防針。這也是為什麼皇上一出現,她就緊張的原因。

  可雲七夕實在不知道對方會出什麼招,只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了。

  雲七夕還在琢磨該如何回答,卻瞧見雲攬月突然嗖地站了起來,回頭撇了她一眼,眼底划過一絲陰險的笑意。這個笑透著一股十足的自信,還有一種好戲就要上場的快意。

  雲攬月回頭朝著大殿之上,朗聲道,「皇上,已死的人自然不能夠再活過來,可如今她為什麼還好好地站在這裡,答案只有一個。」

  這個包袱扔得極好,頓時勾起了大家的興趣。太和殿內的所有人此刻都屏氣凝神,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這樣的場合,雲攬月突然插嘴,明顯不符合禮數。身為她的母親,蘇玉婉總會在她的身邊,如一把戒尺一般,提防著她不要犯錯。而此刻,她卻沒有說話,也並無半點兒緊張,明顯有放任她的意思。

  單燁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說下去。」

  聞言,雲攬月越發自信心爆棚,回頭得意地掃了雲七夕一眼。

  「那就是她根本就是假的。」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即便上面還有皇帝在坐陣,大家也淡定不了了。

  「長得一模一樣竟然會是假的?」

  「如果不是假的,確實無法解釋死而復生的事啊。」

  ……

  雲七夕倒是沒有想到,雲攬月會在這樣的場合重提她身份的事,上一次在國公府,她已經吃了一次鱉,莫非她還有什麼別的證據?

  原本拉著自己的那隻手鬆開了,此刻張沁雪皺著眉頭,眼神里也帶上了一絲懷疑。

  的確,原本深愛著太子殿下的人,死了一回回來就不愛了,除了不是一個人,還真再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

  「攬月,皇上面前,不要胡鬧。」雲風烈嚴厲地出聲喝斥。

  以往每一次,雲風烈的斥責都是很管用的,可今日,雲攬月卻沒有因為他的斥責而收聲,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自信,就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支持她,讓她即使在龍威之下,也無所畏懼。

  「攬月,你與七夕同是雲家的女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凡事得講證據,可不要冤枉了自家姐妹。」

  這慢悠悠道來的聲音是坐在單燁身邊的皇后,這像是在主持公道的話,卻讓雲七夕聽笑了。怪不得雲攬月有十足的自信,原來是有後台支撐啊。

  看來,今日是她的大劫,跨得過去,今後將無人再敢質疑她,若跨不過,只一個欺君之罪,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兒了。

  皇后發了話,雲攬月自然得抓住這個機會,忙接口,「皇后娘娘,要證明她是假的很簡單,只需要證明她是不是爹的女兒。」

  單燁一直只是靜靜地聽,並沒有說話,皇后開口問道,「如何證明?」

  皇后並非不懂,她只是在裝,她只是在引導雲攬月把這個局拉開來。雲七夕好想贊一下這位皇后的演技。

  雲攬月眉頭得意地一挑,道,「滴血認親。」

  此話一出,雲七夕看到了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

  雲

  烈臉色幾近蒼白,雲沖皺著眉,竟然也有些緊張。單子隱似乎這一刻才幡然醒悟,為雲七夕的變化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知曉底細的單連城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緒,只是幽深的眼底卻泛著幾分森寒。

  「父皇,在三哥的慶功宴上處理安國公的家務事,兒臣覺得不妥。」開口的竟然是單景炎,他說完看向雲七夕時,澄澈的目光里染上了一抹憂色。

  單燁似乎很矛盾,眯著眼朝雲七夕看過來,他的神情很像當初在國公府,雲七夕被質疑身份時,雲風烈當時的表情。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知道。但他的糾結至少可以說明一點,這個皇帝對雲二小姐的關愛是真心的。

  「若事實真如攬月所說,此事便不只是安國公的家務事了,雲七夕是將來的太子妃,也就是以後母儀天下的人,絕不可以有任何的差錯。如果有一天,發現太子妃根本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冒牌貨,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讓皇家成為全天下的笑話?」

  大概是看出了單燁的猶豫,皇后又趁熱打鐵地補上了一句。

  起先還在主持公道,這會兒卻大有要追究到底的意思。可話說出來好聽極了,全是一個皇后憂國憂民該有的態度,恰到好處地掩蓋了她真正的私心。

  「七夕,你覺得此事該怎樣處理才足以讓人信服?」單燁輕扣著桌面,突地開口,只是卻把問題拋給了雲七夕。

  今日這件事情若不處理好,要麼丟命,要麼從此背著旁人的質疑過日子,那一定十分不好過。

  還好,雲攬月提了個不錯的建議——滴血認親。

  雲七夕不動聲色地淡淡道,「皇上,要信任一個人,或許千百個理由都不夠,而要質疑一個人,理由只需要一個。若七夕今日不順著姐姐的意思,恐怕又要被說成是做賊心虛了。既然姐姐想要證明,那便證明吧。未做虧心事,又怎會怕鬼敲門呢?」

  她的神色一直平靜,說到最後一句話,輕飄飄地掃了雲攬月一眼。

  聽著她的話,看著她淡然的眼神,雲攬月突然有點底氣不足,只是理智讓她很快又恢復了冷靜。

  「好,那還等什麼呢?」

  她拍了兩下手,就有一個太監匆匆端了水碗上來。

  呵,果真是有備而來啊!那她就只好奉陪到底了。

  雲七夕從容地走出席位,來到大殿中央。

  見雲風烈不動,雲攬月急切地催促,「爹,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就配合一下吧。」

  雲七夕這才發現,雲風烈的臉已經毫無血色,向來沉穩的他此刻的神情里竟然有一絲掩飾不住地驚慌。

  「爹,不要擔心,真金不怕火煉,事實怎樣,很快就會見分曉。」雲七夕放柔聲音勸慰他。

  可她越是淡定,雲風烈似乎越是緊張,從席位出來,站在她身邊時,她竟然看到他花白的鬢角已經汗濕。

  太監將水碗端了過來,雲七夕垂眸,盯著水碗裡的水輕輕晃蕩。水碗旁邊,放著一把匕首,刀刃很薄,很亮。

  這一定是一把很鋒利的刀,興許還是為了取她的血而特意磨過了的。割上去一定會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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