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自投羅網

  她認出她來了?

  雲七夕本著她可能不是在叫她的原則,沒有做賊心虛的停下來,腳步沉穩地繼續往前走。

  「我讓你站住,你是聾了嗎?」

  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音量更大,怒氣更重。

  雲七夕終於停下腳步,她感到刺在她背上的那雙目光仿佛已經將她看穿。

  隨著腳步的臨近,她的手心在袖子裡一點點攥緊,眸子也越眯越深。

  「衛良娣,太子殿下喚您過去呢。」

  突地有另一道聲音將衛詠蘭喚住。

  衛詠蘭一喜,「是嗎?」

  來人笑著說,「是啊,太子殿下看樣子心情還不錯,似是很高興呢。」

  衛詠蘭再顧不上眼前的人,轉身便朝著單子隱的營房方向走去。

  聽著漸遠的腳步聲,雲七夕鬆了口氣,只覺渾身已經冒了一層細密的汗。其實她剛才已經銀針在手,只要衛詠蘭敢過來,她就可以馬上讓她說不出話來。

  在驛站里避著巡邏的士兵走了一圈兒,雲七夕注意到有一間營房外有四個守衛在把守,她貓在那營房對面的一個隱蔽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猜想阿朗應該就被關在那裡面。

  可是守衛如此森嚴,她要怎樣才能進去呢?又如何才能將阿朗帶出怒州驛?

  衛詠蘭來到單子隱的營房時,他正在品茶,喝了一口茶後,說了一聲「賞」。

  阿紅接過賞銀,高興極了,忙跪下謝恩。

  「謝太子殿下賞賜。」

  謝完恩後,阿紅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隨便挑的品種,竟然就挑到了太子殿下喜歡的。

  單子隱入下茶碗,看著衛詠蘭,正要說什麼,卻突地有人匆匆衝進來,慌得都沒能提前招呼一聲。

  看著來人,單子隱眸光微斂,「怎麼了?」

  那人低著頭,硬著頭皮說,「太子殿下恕罪,人跑了。」

  單子隱面色一沉,先前的和顏悅色已經全然不在。

  衛詠蘭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個背影,還是覺得心裡有點兒不踏實。

  遲疑再三,終於說了出來。

  「太子殿下,我剛才在驛站里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很像雲七夕。」

  單子隱微眯的眸子看向她,搭在桌上的雙手緩緩握緊,眼睛裡頓時多了一絲戾氣。不過很快,他握緊的雙手又緩緩鬆開,伸手端起茶碗來,不急不緩地抿了一口茶,被茶水潤濕的唇瓣輕輕牽開了一絲涼薄的笑意。

  雲七夕隱在暗處思考了許久,她覺得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的。

  三十六計她該用哪一計呢?不如再來個調虎離山?

  正在想著,突地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了過來,雲七夕立刻退後了些,將自己隱得更深。

  來人走到那營房門口,對那四個守衛說了點什麼,然後那四個人就跟著他走了,走得還挺急。

  天賜良機啊!

  趁著周圍沒人發現,雲七夕飛快地鑽進了那間營房裡。

  營房裡沒有掌燈,很黑。

  雲七夕進去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裡面的黑

  暗,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依稀看清楚了營房裡的環境。

  沒有?難道她猜測有錯?他們並沒有把阿朗關在這裡?

  正當她產生疑惑的時候,卻看到不遠處的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於是她快步走了過去。

  走到床邊,她認出躺在床上的就是阿朗,只是此刻的阿朗看起來卻有些虛弱。

  「阿朗,你受傷了嗎?」她小聲問。

  聽見耳邊突然響起女人的聲音,阿朗睜開眼睛,借著昏暗的光線認出她。

  「是你?你怎麼來了?」

  「是皇上讓我來接你的,皇上想你了,我已經知道你就是五皇子單聰了。」不知道剛才被叫走的那些人什麼時候會回來,雲七夕有些急,只有簡短地解釋。

  「他要接我回去?」阿朗的聲音很輕,語氣里透著絲絲的不確定。

  雲七夕點頭,「是,皇上當年把你流放,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你,具體情況等出去我再跟你細說。」

  說著,她去拉他,可黑暗裡阿朗伸來的手卻阻止了她,輕輕搖了搖頭。

  「不,我走不了,我腿斷了。」

  「啊?」

  雲七夕急忙看向他的腿,「是怎麼弄的?我幫你看看?」

  「你走吧,趁著還沒被人發現。」阿朗有氣無力地說。

  突地,營房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營房被包圍了。

  「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

  營房門口被火把照亮,門口的人逆光而站。

  緊接著,營房裡的燈被點亮了,單子隱負手緩步走了進來,目光落在雲七夕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就仿佛他早就料到她會走到這一步。

  而跟著他進來的衛詠蘭一見果然是她,頓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來怒州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好好招待你啊。」單子隱淡淡笑著。

  即便此刻已經無處可逃,雲七夕也不想在他面前表露絲毫恐慌。

  她站起來,笑顏綻開,「太子殿下您真是太客氣了,您已經招待得足夠好了,不僅派人來接我,還給我安排食宿,還要怎樣呢?人總不能太貪心是不是?」

  她越是鎮定不害怕,衛詠蘭越是看不慣她,不想再讓單子隱與她繞彎子,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少廢話,聖旨在哪裡?」

  單子隱輕輕蹙眉,似是嫌她插嘴多事,不過既然問出來了,他也沒說什麼,只等著她的回答。

  雲七夕輕輕抬眸,目光淡淡掃過他們,似笑非笑。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聖旨的內容,那還不趕緊遵旨?」

  單子隱唇角盪開笑弧,「是嗎?要讓人信服,得拿出證據,不然可是會以假傳聖旨罪論處的。」

  雲七夕自然知道聖旨在哪裡,但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

  「你放了她,此事與她無關,我不會離開的。」單聰說。

  單子隱輕笑,「就算你想離開,又能離開得了嗎?」

  營房裡有片刻的安靜。

  暗淡的光線打在單子隱的臉上,讓他投射著陰影的半邊臉看起來充滿了詭異和陰險。

  他的視線淺淺掃過躺在床上的單聰,最後又重新落回雲七夕的臉上,唇邊的笑容更深。

  「北狄公主自投羅網,這難道是天在助我?」

  說完,他大笑了幾聲,轉身闊步出了營房裡。

  那笑聲在這夜晚聽來有幾分張狂。

  可雲七夕不懂。北狄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當營房裡安靜下來,燭火搖曳的光影在房間四周晃動,

  「你是北狄公主?」雲七夕的背後傳來了一聲問話聲。

  她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什麼北狄公主?北狄王不是不曾成婚,沒有孩子嗎?」

  她憶起她在北狄皇城的那一夜,腦海里想起那個病入膏肓的北狄王。

  「我聽說拓跋洵一直不娶的原因就是為了你娘木錦蘿,說你是北狄公主,不無可能。」單聰說。

  拓跋洵對木錦蘿有情,她是知道的,從他那些畫像以及他那天說的話都可以感受得出來,他不止對她有情,而且用情很深。

  難道國公府二小姐真是拓跋洵的女兒?

  這樣說來,她不就真成自投羅網了?

  單子隱明知她不是二小姐,卻依然會拿她作威脅。而如今,她再對誰說她不是,也沒有人信啊,更何況,她不能說。

  她記起那夜在北狄皇城,她說她是來找孩子的,拓跋洵說他也有過這樣的感受。他說他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不過卻從未看到過一眼。

  拓跋洵當時應該就知道她是他的女兒了,所以才會那麼盡心盡力地幫她找孩子,最後也沒有怪罪單連城闖皇城的事,還把他們放了。

  「你不該來的。」單聰輕輕一嘆。

  雲七夕搖搖頭,抱著雙腿坐一邊,陷入了沉思。

  其實行動失敗並不是她最發愁的事情,她憂心的是如果單連城知道她被抓了,會不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出來?

  主帥的營房裡,衛詠蘭想起單子隱的話,還是忍不住追問,「太子殿下,你說的北狄公主是什麼意思?」

  單子隱坐在書桌前,唇角淡淡的笑意表達著他此刻愉悅的心情。

  「我曾無意間聽到過父皇與安國公的談話,知道七夕並非安國公的女兒,當年木錦蘿是懷著孩子嫁給安國公的,而她懷的就是拓跋洵的孩子。」

  衛詠蘭聽完十分驚訝,可是對目前的局勢還是有些憂心。

  「北狄王會為了一個從不在他身邊的公主投降退兵嗎?還有,聖旨不在雲七夕的身上,會在哪裡?」

  燭火一飄一盪,在單子隱的臉上投下陰影,他陰沉著眸子,輕輕勾唇。

  「如今聖旨在哪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能退了敵,贏了這一仗。」

  次日,兩軍再次在怒州城外對峙。

  清晨的霧氣很濃,雲七夕被帶上城樓。

  已經站在城樓上多時的單子隱回過頭來,迎上她的一雙怒目,頗顯無辜地蹙眉,淡淡一笑。

  「怎麼了?這麼生氣做什麼?」

  雲七夕實在懶得看他虛偽的笑容,而是把視線投向城門外不遠處那同樣整齊恢宏的隊伍。

  單子隱傾過身來,在她耳邊輕笑。

  「我也不忍心這樣待你,不過這也正好可以幫你考驗考驗他是否真的在意你,你說呢?」

  m.laiyexs.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