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恨那個人沒有保護好她

  周圍傳來了小聲的議論和竊笑聲。

  雲七夕端坐著,自動過濾掉所有她不想聽的雜音。

  講真,那什么元宵,她根本就不在意。有皇帝的祝福又不會長命百歲,有什麼大不了?她始終堅信,命運是靠自己去爭取的。

  「沁雪,你可能嘗出元宵里包的什麼餡兒?」

  張沁雪本來正看著雲七夕的方向,有點替她難受,卻突然被皇后點名,她一驚,趕緊端起碗來嘗了一個,仔細品了一番,她放下碗來,略顯驚疑地回答。

  「回母后,是紅棗和花生?」

  「我的也是紅棗和花生。」

  衛詠蘭不知道抽的什麼筋,迫不及待地就接了口。

  皇后掃了她一眼,雖然不滿她的突然插嘴,但倒也沒有出口指責她。

  「嗯,皇上的意思你們也該明白了,願你們早生貴子呢。」

  張沁雪和單景炎,衛詠蘭與單子隱趕緊起身出去,跪地謝恩。

  「謝父皇,謝母后。」

  這一局除了雲七夕的尷尬以外,雲攬月似乎也比較尷尬,名義上她才是正牌的太子妃,可卻似乎被排除在外了。

  單子隱的是金桔和桂圓肉,喻意富貴吉祥。單景炎,單寶珠還有雲沖的都是蘋果肉和桂圓,喻意富貴平安。

  單子隱落座時,視線似是無意地看了過來。雲七夕淡淡回視他,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屑。

  他似是而非地勾了下唇,移開了眼。

  想看到她的難堪,沒門兒!

  雖然皇上這一次費的這番心思似乎就是為了讓她難堪麼?

  然而她並不呢,不覺難堪,也不覺羨慕。

  「攬月,你的呢?」皇后突然問道。

  雲攬月嚇了一跳,勺子落入碗中,哐當一聲響,一些湯水也灑了出來,簡直越慌越亂。

  她這動靜惹得皇后直皺眉頭,神情里也有了一絲嫌棄和不耐。

  想當初,皇后是多麼喜歡她,用盡手段要成全她跟太子,可如今呢?似乎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了。

  雲攬月趕緊嘗了一口,一顆元宵在嘴裡輾轉來輾轉去,卻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大家倒是好奇了,這太子妃也是出自名門,吃過的食物不在少數,不至於分辨不出啊!

  衛詠蘭扭過頭來,朝她投去了輕蔑的目光。

  「我,我的好像裡面什麼也沒有。」

  雲攬月的聲音很小,帶著小小的不確定,生怕自己說錯了。

  從前,雲攬月是那個敢當著皇上的面指控她的人,她那頤指氣使的樣子如今都還深深地刻在雲七夕的腦海里。一場毀容連帶著也毀了她的自信,如今,她不敢拿真面目示人,甚至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聽她說完,現場爆發出一陣隱忍的笑聲,衛詠蘭用手帕掩著唇角,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竄了出來。

  什麼都沒有,暗指胸中無物,所有人都懂了,只有當事人還處於懵逼狀態。

  「雲七夕!」單燁突然沉聲一喊。

  雲七夕輕嘆了一聲,為什麼她想靜靜看戲都不行?

  她起身走出來,「皇上。」

  「你上來!」單燁道。

  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下,雲七夕一步一步地朝閣樓上走去,腳步停留在單燁身後不遠處。

  單燁看了尤萬山一眼,尤萬山會意,端起桌案上的一碗元宵遞到了雲七夕手裡。

  她能拒絕麼?她真想說她不稀罕。

  她跪下,漠然接過,「謝皇上。」

  「二小姐,嘗嘗吧,這是皇上特意為你準備的。」尤萬山補充道。

  特意,為她準備的?

  雲七夕垂眸盯著那碗元宵,半響未動。

  「吃吧!」尤萬山在單燁看不見的地方朝她使了個眼色。

  尤萬山對她是真心的好,她是知道的,所以他的意思是讓她放心,這裡面沒毒。

  雲七夕執起勺子,輕輕舀了一顆湯圓放進嘴裡。

  單燁一直盯著她的表情,她神色如常地將元宵吞下。

  「可吃出來了?」單燁問。

  雲七夕思量了一下,回道,「蓮子苦在心裡,但蓮心雖苦,卻是良藥。謝皇上!」

  似是滿意她的回答,單燁神色放鬆下來,點點頭

  「嗯,起來吧!」

  雲七夕站起來,心裡卻劃滿了問號。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在告訴她他理解她心裡的苦?還是告訴她會苦盡甘來?

  「太子殿下,你可是哪裡不舒服?」梅園裡突然響起了太監急切的聲音。

  從閣樓上望下去,只見單子隱靜坐著,臉色似乎不對。

  「無礙!」

  他雖是這樣說,可卻看得出他是在努力克制著。

  「七夕,你去看看太子吧。」單燁說。

  「不行!」皇后語氣十分堅決。

  雲七夕心頭靠之!當她閒得蛋疼,非得治她家兒子不可?

  皇后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稍作平復,才說道,「不必了,太醫們都對太子的狀況束手無策,本宮已經派人去紅梅峰請神醫了,說的今日就到。」

  話音還沒落睛,遠處一個人影小跑過來,匆匆打了個千兒。

  「回皇后娘娘,神醫他……」

  「他怎樣?」皇后緊緊盯著他。

  那人緊低著頭,硬著頭皮說,「神醫他不肯出山,他還說,還說他只看晉王和晉王妃的面子,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想見。」

  皇后頓時大怒,「華千秋這個怪老頭,好大的膽子,信中不是說已經啟程,怎的又不肯出山了?耍弄本宮麼?」

  聽見怪老頭三個字,雲七夕忍不住唇角輕揚。

  他的確是個怪老頭,他的古怪皇后才只領略到了一成而已,

  衛詠蘭比正太子妃更加積極地過去關心單子隱,撫著他的胸口為他順氣。

  「詠蘭,你上來!本宮這裡有一顆安定丸,你拿去給太子服用。」皇后說道。

  衛詠蘭受寵若驚,應一聲「是」,立刻朝閣樓上走來。

  突地,一陣鑼鼓聲喧天,雲七夕心頭一震,朝戲台子方向看去,只見那帷幕正緩緩拉開,幾個大花臉的小生拿著長矛跳了出來。

  她無心欣賞戲曲,此刻她只有一個想法,覺得應該馬上離開這座閣樓。

  衛詠蘭正從樓梯下走上來,而雲七夕走到樓梯口,台上的戲子就吚吚呀呀地唱了起來,她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過去。

  所以,當她突然被用力一拉的時候,根本完全沒有防備地就滾了下去。

  在一陣驚呼聲中,她先是頭重重磕下,一陣猛烈的眩暈感襲來,然後身體一層層滾下堅硬的樓梯。終於落了地時,她只覺渾身像被碾壓過一樣,快散架了。

  躺在地上天旋地轉時,她看到了猛然站起的單景炎和雲沖,以及喊著她名字的張沁雪,還有喊著嫂子的單寶珠。

  緊接著,似乎有血從她的額頭上流下來,因為她所看到的一切都變成了紅色。

  「景炎,關心關心你二哥!」皇后警告的聲音響起。

  在皇后的威壓下,單景炎僵在原地,望著躺在地上的雲七夕,周身似被怒火裹挾。是張沁雪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終於坐了下來。

  雲七夕看見大家都一一坐了下去,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

  現在他們誰過來關心她都是不理智的,只會給她帶來麻煩,同時讓自己陷入不堪。

  可是除了他們,真的沒人來扶她一下。包括剛才還賜了她一碗湯圓的人,此刻也沒有發一句話。哪怕他發一句話,皇后也不至於如此囂張。可是他沒有,興許他賜她的那碗元宵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要讓她苦不堪言的意思。

  戈風呢?她虛弱地抬著眼睛四處找。

  哦,對,她讓戈風去蹲守天牢了。

  雲七夕暗暗吸了口氣,她就是不靠任何人,也可以站起來,一定可以。

  可是當她努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想站起來時,腳下一受力,一股無法忍受的鑽心之痛從腳心一直貫穿到了全身,她身不由已地又倒了回去。

  她看到了單景炎瀕臨爆發的表情,也聽見了無數看笑話的人冷眼旁觀的笑聲。

  笑吧!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戲台上。

  戲台上正在上演一出《浣紗記》,好一出《浣紗記》,吳越春秋的這場大戲看來又要重演了。

  「我師父他的確是個怪老頭,皇后娘娘說得半點兒也不假。」

  穿耳而過的聲音震得雲七夕的心狠狠一跳。

  她扭過頭,只見一個風姿卓越的身影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他正如墜落凡塵的仙子,自帶著一縷不凡的光輝,他的出現仿佛突然間照亮了整個雪夜。

  他的出現,引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一道道花痴的目光都吸附在了他的身上,移不開了。

  可他的目光里,卻只有一個人。

  「皇后娘娘請見諒,回信是我寫的,我的醫術雖然不及師父,但好歹也學了幾分,本是念著與大燕的交情,背著師父來治太子的。不過眼下似乎是不行了,天大的人,天大的傷我也顧不上了。」

  他的話是對皇后說的,對皇上說的,對在場的每一個人說的。

  他是笑著的,可是聲音卻沒有溫度。

  他的眼睛始終未曾離開過雲七夕,說話間已經大步來到她的身邊,彎身將她扶起。

  他手掌的力量穩穩的摟住她,目光鎖定她脆弱的樣子,眸底似壓抑著太多的情緒,比如心疼,比如想念……

  比如恨!恨那個人沒有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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