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一股騷味兒

  韋正卿似陷入了回憶,認真地想了想,緩緩說道,「臣以為,晉王妃的美貌雖不及她娘,但也有了八分,至於才情臣不了解,但她的睿智和機靈,卻遠遠勝過了她的母親。」

  說到此,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神情里露出半分驚訝來。

  「皇上的意思是?」

  單燁長長地嘆了口氣,淡淡道,「朕雖然老了,但從前也是上陣打過仗的人,兩國交戰,勝負是用血肉之軀堆砌來的,還從未聽說過一個女子就可以翻雲覆雨。若真是這樣,那以往的那些仗豈不是都白打了,白白地犧牲了那麼多的將士?」

  韋正卿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沉思著。這件事情若不是他親眼見證,他一定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可是這就是一個事實。他知道皇帝在懷疑什麼,皇帝是個多疑的人,從來都是。

  「你先下去吧!」單燁又是一嘆,聲音聽來疲憊不已。

  「是!」韋正卿退了下去。

  涼亭里只剩下他們主僕二人,單燁走出涼亭,抬頭,望著皇宮上方的天空,突然覺得周身被一種無力感包裹。

  偌大的皇宮,無盡的輝煌,卻仍是有很多東西容不下,比如野心,比如仇恨,唯一容得下的,只有孤獨。

  「萬山,朕突然有些後悔把七夕指給連城了。」單燁的聲音仿佛突然間蒼老了不少。

  「其實朕本就覺得不妥,只是當時惠妃求著朕,你是知道的,她很少求朕什麼,朕不得不答應她。」

  尤萬山跟了單燁很多年,從十來歲到如今已經頭髮花白,也見證了很多的事情,主子心裡在想什麼,他自然是清楚得很。

  他斟酌著,言辭小心地說道,「皇上,晉王殿下先前不是都說了,他只有一顆心。」

  單燁從鼻子裡哼笑了一聲,聽來有些諷刺,只不知是在諷刺別人,還是在諷刺自己。

  「你說七夕是不是阿蘿留在世上,故意來報復朕的?」

  尤萬山微愕,柔聲寬慰道,「皇上,老奴以為您多慮了,二小姐打小雖然沒了娘,但您對她的好卻是人人都看在眼裡的。再說了,木錦蘿的事都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安國公不提,如今自沒有人會在二小姐的面前提起,您就放寬心吧!這些年,老奴可是看在眼裡,你待二小姐就像自己的親閨女一樣,老奴瞧著二小姐也不是那種恩將愁報的人。」

  單燁一動不動,眼睛空洞地盯著某處。

  「可是朕覺得她變了,自上一次險些喪命以後,她就變了,變得太多,萬山,你說有沒有可能,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七夕了?」

  尤萬山應該是覺得不可思議,連連搖頭,「皇上,該是不可能吧,這世上又怎麼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

  「當年不是傳言說阿蘿生了一對孿生姐妹?」

  聞言,尤萬山笑了起來,「皇上,傳言終歸只是傳言罷了。」

  單燁猶自苦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時候哪能分得清?

  「聽聞當年阿蘿產後身亡,她的貼身侍女嵐琪卻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朕一直在找她,一直想找出阿蘿去世的真相,可是這麼多年了,她就像是從人

  間蒸發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皇上,也許她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呢?當年她與木錦蘿主僕情深,主子過世,她當時也還只是一個年輕的小丫頭,大概受不了那樣的打擊,說不定就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跟著主子去了。」

  單燁沉默了很久,終是長長一嘆,「也許是吧!阿蘿啊,她應該是恨朕的,是朕當初把她強留在大燕的,她不想,不願,朕知道,可是朕不舍,萬山,你能懂那種心情嗎?」

  尤萬山還未答,就聽得單燁笑了笑,「朕真是糊塗了,你又不是真正的男人,又怎麼會懂這男女之事?」

  一句話戳中了尤萬山的痛處,他的臉皮狠狠抽了兩下,憋屈地低下了頭,「是,老奴不懂。」

  「七夕呀,她太聰明了,若是她能笨一點,朕定能保她一生榮華。可是她太聰明了,比阿蘿聰明,更比阿蘿勇敢,這一次這般冒險,恐怕她是真的愛上連城了!」

  ……

  怡月宮裡,有笑聲不斷傳出來,

  兒子榮耀歸來,惠妃卻因身體抱恙,未親自去迎接,本來她是非要去的,可是皇上不允。不過此刻看到一雙人還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病也就好了八分了。

  提前準備了一大桌子的菜,此時一家人圍坐著吃飯,氣氛其樂融融。

  單連城和雲七夕分別坐在惠妃的兩邊,惠妃直往兩人碗裡夾菜。

  「七夕啊,你聰明,本宮一向都知道,可是,你也太冒險了,且不說你千里迢迢去前線的事兒,你說你潛入敵營,這是多麼危險的事兒啊,本宮想想就覺得心悸。」

  雲七夕知道惠妃是關心自己,微笑道,「母妃不必擔心了,這不是都沒事嗎?」

  「以後可不能再幹這麼危險的事兒了。」惠妃嚴肅著一張臉叮囑。

  雲七夕乖巧地點點頭,「好,都聽母妃的。」

  無論她平時什麼樣,在長輩面前,都還算得上是乖順。她知道,長輩說什麼,無論是否聽得進去,都點頭說好就是了。

  突地,一抹綠色地影子跨進門裡,雲七夕的笑容一瞬間就消失了。

  青黎手裡小心地捧著一個碗缽,走得緩慢。

  「爺,奴婢特意去熬了滋補的羊肉湯,這天兒冷了,喝了羊肉湯,祛祛寒氣。」

  最後,那碗羊肉湯被放在了單連城的面前。

  雲七夕覺得心裡好堵,想到被燒毀的七夕樓,她恨;想到她可能就是單連城放在心裡八年的女子,她特意去看單連城的表情,然而他卻並沒有更多的表情。

  「爺,前線苦寒,您看您……都瘦了!」青黎滿心滿眼都寫著心疼兩個字。

  靠!當她正妃不存在呢?

  單連城沒說什麼,飯桌上的氣氛隱隱有些尷尬。

  「青黎聽說你們今日到京城,很早就在準備了,趕緊趁熱喝吧,七夕,你也喝點兒。」

  雲七夕半點也沒有掩飾臉上的不悅,惠妃應該也不能看不出來,趕緊出聲轉移話題。

  青黎一一給單連城和惠妃盛了一碗,最後,還是盛了一碗端到雲七夕一面。

  「王妃,您也喝一碗吧。」

  雲七夕並不看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說道,「一股騷味兒,聞著想噁心。」

  說完瞥見青黎面色極是尷尬,她的心裡暗暗爽了爽。

  其實在青黎拿出第三隻碗開始盛湯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她敢端過來,她就敢毫不客氣地一句話打腫她的臉。她這話雖然明顯意有所指,卻絕對讓她無法還口。

  青黎脹紅著臉,端著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低著頭,像是忍受著極大的委屈,襯得她倒像是個多麼刻薄又惡毒的主人。

  單連城眉心輕皺,倒也沒說什麼,未去看青黎,而是拿眼看她,眼神里沒有責備,還反而有半絲不易察覺的笑痕,就好像是見她吃醋她有多麼開心似的。

  雲七夕拿眼瞪他,若不是惠妃坐在中間,她定能一拳頭揮過去。

  「既然不喜歡,那就吃別的吧!來,吃吃這魚。」

  惠妃再次笑著出來打圓場。

  總之這頓飯吃得不是太痛快,滿桌子飄著的都是那羊肉湯的味道,就像雲七夕自己說的。

  騷騷的!

  吃過了飯,他們一道出宮,不想在宮門口卻是遇到了單景炎。

  他手上牽著一匹馬,穿著一身騎裝,披著一件裘皮大氅,看樣子是正準備回宮。

  視線落在他身邊的那個人身上時,雲七夕的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

  那不是張沁雪麼?她也是一身騎裝,牽著一匹馬。

  這是什麼節奏?有情況啊!

  單景炎看見了他們,停了下來,朝他們一笑。

  「三哥,三嫂,你們回來了?」

  「參見晉王殿下,晉王妃。」張沁雪也慌忙行禮。

  雲七夕忙過去扶起她,「沁雪,如今跟我這麼客氣了?」

  半笑不笑地說完,她的眼神兒便一直在她的臉上唆來唆去,越看越來興致。

  多日不見,張沁雪的面色倒是紅潤了不少,就像是那半開的花骨朵得到了雨露的滋潤,開得更艷了。

  張沁雪被她盯得蠻不好意思,在兩個男人看不見的角度嗔了她一眼。

  趁著那兩兄弟在寒喧,雲七夕飛快地湊到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張沁雪頓時臉紅到了耳根,在她的手上狠狠掐了一把。

  雲七夕閃開,笑問,「你們這副打扮,是打算去哪兒?」

  「今天天氣好,我與沁雪正打算一起出去騎馬呢。」接話的是單景炎。

  雲七夕又是一愣。

  都直接叫閨名了?有大情況啊!

  她仰頭望天,碧空萬里,點點頭,「天氣是挺好的。」

  張沁雪的一張臉頓時更紅了。

  雲七夕本想好好八卦一下,但覺得有兩個男人在場,時機不對,只好暗暗忍著,等待下一次好好問個清楚。

  在宮門外,他們道了別。

  目送著單連城和雲七夕離開以後,單景炎與張沁雪各自上了馬,朝著天際深處奔去。

  「四皇子,你慢一些,我快跟不上了。」張沁雪吃力地追在後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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