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大人。」營帳里的將士們齊喊了一聲。
阿朗微笑著點點頭,走進來時,才看到裡面的十來個女人。面色倒還淡定,笑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群男人低著頭,有些難為情,但大家都知道這位阿朗大人性子溫和,平日裡對將士們也很好,所以,他們尊敬他,卻不怕他。
「阿朗大人,我們還不是體恤兄弟們的辛苦,所以找了幾個乾淨的女人來,給大家解解饞。」
那個刀疤臉走上前對阿朗解釋道。
打從這個阿朗一進來,雲七夕站在石小六身後,就一直在打量他,總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阿朗聽了,沒有生氣,像是很理解他們的做法,含笑的目光一一掠過這些女人。
看他的目光投了過來,雲七夕下意識地低下了頭。而阿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眸光閃動了兩下,就沒有移開了。
矮子察言觀色,見阿朗一直盯著雲七夕看,討好地笑道,「如果阿朗大人有看上的,兄弟們給你送到你的營帳里去。」
「好。」阿朗淡淡一笑。
雲七夕察覺得到了他的目光,她心裡在懷疑,這個叫阿朗的人莫非認識她?而且她對他的那種熟悉感讓她隱隱感到不安。
本來這件事是拉旗反對的一件事,然而此刻阿朗卻說好,大家頓時備受鼓舞。
可看著那幾個臉上長了紅點的女人,大家心生恐懼。
「阿朗大人,這幾個女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開始還好好地,這會兒臉上竟然長了東西。看起來怪嚇人的。」藍衣說。
阿朗突地抬步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雲七夕的面前。
雲七夕知道自個兒雖然算不是天香國色,卻也不差。如果這個阿朗真的看上了她,那麼劇情正在往她期望的方向走。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雲七夕緩緩抬起頭,平靜地對上他含笑的目光。
阿朗像是被勾起了興致,輕輕一笑。
矮子走過來,看了雲七夕一眼,諂媚地對阿朗笑道,「阿朗大人如果看上了這個女人,那這個女人就是阿朗大人的了。」
雲七夕表面還算平靜,心頭卻難免七上八下。
阿朗笑容不減地看過其他女人,對矮子說道,「這個女人留下,其他的送走吧。」
「這……」矮子面有難色。
他們折騰了大半天,還沒過上癮呢。
「這些女人長了天花,莫非你們想死麼?」阿朗不溫不火地道。
「天花?」這個詞兒嚇住他們了。
天花傳染性極強,誰還敢碰?
而與這些姑娘們接觸最多的三個人更是慌了,覺得渾身都癢了起來。
麻子恨恨道,「既然這些女人無用,乾脆全都殺了算了。」
一聽說要殺掉,那些姑娘們嚇壞了,拼命搖頭,眼神苦苦哀求。
「兩軍交戰,百姓是無辜的,說不定有朝一日,她們就變成了烏爾丹人也不一定。」阿朗淡笑著說。
「他們既然得了天花,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何必折騰?」矮子小聲反駁道,他可不想再與這些女人多接觸。
阿朗回頭看了矮子一眼,雖然他仍是笑著的,可那眼神的笑意卻是褪了。
矮子只看了一眼就忙地低下頭來,「好,好吧,送回去。」
石小六突地抓緊雲七夕的手臂,使勁兒搖頭,不同意他們把雲七夕留下。
阿朗抿著笑,索性將石小六口中的帕子扯掉。
「小姐,我離不開你啊,如果他們硬要留下小姐,那我也要留下來陪著你。」一得口中自由,石小六就拉著雲七夕,一副死忠的樣子。
雲七夕扶了扶額,朝石小六遞眼色,可他一副看不懂的樣子,執意不肯撒手。
阿朗淡然地看著這一切,笑了笑,「把他們都帶下去吧。」
讓走,那些姑娘們自是求之不得,可石小六等人卻是不大願意,所以他們是被拖出去,整個過程一陣撒潑不依的叫喊聲。
老袁臨走時回頭看了雲七夕一眼,雲七夕朝他淡然勾唇。她也沒想到計劃好的事情到頭來變成她一個人的孤軍奮戰。
不過沒關係,既然來了,就要來得有價值。
等所有人都被清理出去了,營帳里便只剩下了雲七夕一個女人。
那藍衣上下打量了雲七夕好幾眼,湊上來在阿朗面前說道,「這個女人也跟他們在一塊兒呆過很長時間,說不定也傳染上了呢,阿朗大人,為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了吧?」
他說的這些阿朗似乎渾然不在意,盯著雲七夕的臉,唇角牽開一個如沐春風般的笑意,柔和地說,「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藍衣和營帳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阿朗大人平日裡都是一個冷靜且有分寸的人,然而此刻說這話,卻大有為了品嘗眼前這個女人,不顧一切的意思。
雖然那女人長得是不錯,但阿朗大人不過才剛剛與她見面,不至於為了她失了理智吧?
一刻鐘後,雲七夕被帶到了阿朗的營帳里,扔在了他的床上。
帶她進來的人很快就出去了,諾大的營帳里只有剩下她一個人,那個阿朗卻一直都沒有來。
雲七夕開始打量著自己所處的環境。
營帳的整體布置處處都透著一種華貴,處處都彰顯著主人不一般的身份。空氣里飄浮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這個阿朗到底是什麼人呢?從他所住的環境和大家對他的態度來看,他至少應該是烏爾丹的高層,但他卻說著純正的漢語,應該不是烏爾丹的皇室。
雲七夕有種感覺,覺得他刻意留下她,並不是真的看上了她,而是因為別的原因。至於是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阿朗掀簾而入的時候,雲七夕正躺在床上整理思緒。見他進來,她渾身的神經都頓時緊崩了起來,警惕地盯著他。
阿朗看了她一會兒,大概也看懂了她的緊張,淡淡一笑,卻並沒有朝床邊走來,而是走向了書桌的方向,坐在書桌後,翻開了放在書桌上的一本書。
他像是很快就沉浸在了書中,一直都沒有再抬起頭來看一眼。
他什麼意思?叫人把她帶過來,他竟然去看書?當
然,雲七夕絕對不期待他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她只是好奇。這是不是說明他起先說的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根本就是假話?
雲七夕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他看書看得極其認真,不時書頁翻動,完全不像是在做樣子。
她放鬆了身體,雖然被綁住的姿勢有些難受,但她也儘量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趁著現在相安無事,她必須養精蓄銳,以應對隨時可能的變故。
本來她的繩子在馬車上已經解了的,後來都是松鬆綁住的假象,可是剛才在送她過來的時候,他們發現她繩子鬆了,又重新給她綁過了。所以她現在根本動彈不得。
不知道老袁和石小六他們,還有那群姑娘是否真的被送走了?
當時在來的馬車上,雲七夕讓石小六幫她解開了繩子,她便給了那些姑娘們一個小瓷瓶,讓她們將裡面的藥粉塗在臉上和手上,所以才會出現類似於得了開花的情況。
就算那幾個烏爾丹人將那些姑娘們中途丟下,老袁他們應該也會想辦法把她們送回去的。他們擔心她是肯定的,但希望他們不要衝動行事才好。
好不容易留在了余嘉嶺,她不做出點兒什麼來,都對不起這一番折騰。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七夕再次抬頭看過去,阿朗依然還在看書。
而此時夜已深沉,正常情況下都該睡了,更何況今天他還特意點明要了她。此刻卻坐在那裡沉浸在書中如此淡定。
他越是淡定,雲七夕就越是不淡定了。
因為他不開口,且什麼也不做,雲七夕根本無法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他的這種狀態讓人覺得他十分懂得隱藏和偽裝,這樣的人看似謙謙有禮,實際上是最難對付的一種。
雲七夕曾經聽說過一種酷刑,就是將人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問。然而據說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做法卻最是容易讓人崩潰。
莫非他就是要用這種冷淡的方式來擊垮她的意志?
不會!除非他已經看出來她並不是他們抓來的女人,而故意要混進來的臥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為雲七夕發現,自己真的在他的不聞不問下,越來越慌了。而且她擔心拖得越久,石小六他們會淡定不了,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阿朗大人。」她當先開口了。
阿朗終於從書中抬起頭來,朝她看了過來,臉上情緒不明。
雲七夕咽了咽唾沫,繼續半委屈半哀求地說道,「阿朗大人,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人,還請阿朗大人發發善心,放了我吧。」
阿朗的眸子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光,聽完她的話,唇角很快勾起一絲笑容,合上手上的書,起身朝床前走了過來。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雲七夕的心也越跳越快。
很快,阿朗就來到了床前。
他站著,她躺著。
他含笑的俯視給她一種壓迫感。
過了一會兒,阿朗突地傾下身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從雲七夕的臉頰滑過。
「是真的想離開?還是等不及了所以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