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命懸一線

  照太監的說法,婚轎不會走得很快,可能還沒有到國公府。

  雲七夕坐在單連城身前,寒風颳著她的臉,她卻全無所覺,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只希望在下一個拐彎後,就看見大紅的花轎。

  「快點。」她催道。

  單連城緊緊抿著薄唇,用風衣將她裹緊了些,將僵繩拉得更緊。

  眼見著就快要到國公府了,迎親的隊伍也終於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雲七夕望著那頂花轎,心臟卻是猛地一縮。

  「停轎!」雲七夕的這一聲喊,幾乎喊破了嗓門兒,伴著單連城猛然勒馬時,馬兒劃破長空的一聲嘶叫。

  轎夫們詫異地看向旁邊突然竄上來的這匹馬上的人。

  騎在前面高頭大馬上的雲沖也是回過了頭來,看到二人,神情詫異。

  喜娘自然認識他們二位,不好得罪,卻也不得不賠笑道,「晉王殿下,晉王妃,這齣嫁的花轎在路上可是不能隨便停的,停了不吉利。」

  雲七夕下了馬,雙眸充血紅地瞪著喜娘,「我說停轎。」

  喜娘本已被她的神情嚇到了,緊接著領子就被單連城的一把大手給提了起來,丟開了一丈遠,怒吼一聲,「滾。」

  幾個轎夫嚇傻,單寶珠的陪嫁丫頭水靈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驚惶地緊低著頭。

  只聽雲沖說了一聲,「放轎。」

  幾個轎夫立刻將花轎放了下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可是一打開轎門,雲七夕還是差點兒暈了過去。

  「公主……」水靈不能自己地尖聲大叫。

  單連城眉心狠狠地跳了兩下,雙拳頓時握緊。

  「這……」雲沖不可置信地盯著花轎,趕緊下了馬。

  花轎里,單寶珠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躺在血泊中,那一灘鮮紅比那嫁衣更紅得刺目。手腕處,那道極深的傷口還在涓涓地往外冒著鮮血。她緊緊閉著眼睛,如睡著了一般安靜。

  「寶珠。」她走進花轎,顫抖著把上單寶珠的脈。

  身為醫生,見多了血腥的場面。身為盜墓者,見慣了各種的死屍和白骨。她淡定不了是因為這人不是別人,而是單寶珠,是前兩天還抱過她,喊她嫂子的少女。

  看到大家凝重的神色,喜娘忍著渾身的疼痛爬回來,好奇地往花轎里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公主的迎親隊,一路都有百姓夾道歡送,圍觀的人群有人看見了花轎內的慘狀,有人只是瞧見花轎底部滲出的鮮血,一滴滴地落在了地面上。

  於是,有人嚇暈,有人尖叫,有人逃竄,有人壯著膽子還在看熱鬧,議論聲四起。

  雲七夕把著脈面色凝重,單連城緊緊盯著她,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緊接著,她飛快抽出幾根針,扎在了她的幾大要穴處,抬頭對單連城說,「我暫時穩住了她的心脈,現在要必須馬上把寶珠放到床上,要快。」

  最近的地方,無疑就是國公府了。

  「起轎吧,馬上就要到了。」雲沖說。

  雲七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轎夫猶猶豫豫地,都有些不敢再碰這花轎。

  雲七夕走出來,盯著他們目光凌厲,冷冷道,「怎麼了?公主只是受傷了,還沒有死,若是耽誤了公主的治療,出了什麼大問題,你們哪一個擔當得起?」

  大家一聽,都慌了,無疑,這個罪名誰也擔當不起,誰也賠不了公主的命,趕緊把花轎重新抬了起來。

  早已得了訊了蘇玉婉從府裡面匆匆出來,見花轎走過處全是血跡,而轎底部還仍然有血在不停地往下滴,她身子一軟,就靠在門邊,旁邊的的丫環及時扶住了她,她才勉強站穩。

  「沖兒,這,這是怎麼回事?」她顫抖著問道。

  雲沖沒有回答,讓花轎落地,伸手入轎將單寶珠抱了出來。

  「沖兒,天哪,公主她,沖兒,你不能……」蘇玉婉試圖攔著他。

  雲沖橫抱著公主在門口站定,看著蘇玉婉,不容置疑地說道,「娘,公主今日既然坐上了我的花轎,就是我雲家的人了。」

  說完,就大步抱著公主走了進去。

  雲家今天也是大擺宴席,此刻正是高朋滿座,看到雲衝突然抱著一個血淋淋的人正進去,大家都嚇壞了,原本熱鬧喜慶的宴席現場變得尖叫聲四起。

  雲風烈看著這個場景,也是震驚不已。

  雲沖沒理會這一切,徑直將單寶珠抱進了新房。

  「我來給寶珠治傷,讓人把藥箱送來,另外,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緊緊跟進去的雲七夕語速極快地說。

  雲沖看著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一絲生氣的單寶珠,點了點頭,「好。」

  說完,便走了出去。

  單寶珠已經失血過多,若她及時穩住了她的心脈,恐怕她此刻早已沒命了。

  單寶珠的血管很細,比一般人的細,已經有些寒冷的天氣,雲七夕為她接上斷裂的血管,竟然整個衣服都濕透了。

  當她把她的傷口完全縫合好,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期間,雲七夕聽見外面有了好過動靜,蘇玉婉來過,雲風烈來過,好像惠妃來過,但都被單連城和雲沖給攔住了。

  單寶珠貴為大燕唯一的公主,生命危在旦夕,雲七夕卻不讓任何人參與她的救治工作,這是危險的,這意味著如果單寶珠有什麼事,所有的責任她都必須一個人扛下。

  但她必須這樣做,搶救單寶珠是爭分奪妙的事情,她不能讓任何人來打擾她。

  公主出嫁日,在花轎上割腕自殺,這一驚天消息簡直震驚了整個大燕。

  大街小巷,家家戶戶,人人都在談論這件事情,唯有國公府是一片死氣沉沉。

  這間滿眼大紅的新房裡,雲七夕一直守著單寶珠,安安靜靜,她不喜歡這種安靜,她多麼希望此時單寶珠能醒過來,說句話。

  緊閉了幾個時辰的門打開了,雲七夕疲憊地看著門外的兩個男人。

  「寶珠失血太多,我已經做了我能夠做的一切,她應該會醒過來吧?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已經盡力了。」

  單連城走到床前,輕輕拂掉單寶珠額頭的一根亂發,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緊緊抿著唇,不說話。

  雲七夕完全能夠理解他的心情,這個世界上他在意的人不多,單寶珠是一個。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雲沖望著靜靜躺在床上的單寶珠,到現在還不能相信這個結果。

  沒人能回答他,雲七夕也許可以回答他,但她不能說,她不能代替單寶珠本人去說。

  單連城和雲沖分別坐在兩把椅子上,儘管房間裡多了兩個人,可是依舊死一般地沉寂,等待一個人醒來的過程顯得特別地漫長。

  雲七夕坐在床邊,看著單寶珠靜靜地躺在那裡,如……死了一樣,火紅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鮮艷的紅色襯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她握著她冰涼的手,無力地扯動唇角。

  「寶珠,嫁給你的雲哥哥不是你最大的願望嗎?今天,你已經實現了,等待著你的是跟心愛的人每天相處的日子,以後的日子都是美好的,你為什麼要這樣?還是你想以這種特別的方式,讓雲沖一輩子都記得你?」

  「你如果還不快點醒過來的話,你的雲哥哥會恨你一輩子,真的,你別以為他做不出來,他真的會恨,恨那個完全不顧後果的你。寶珠,你敢不敢給我醒過來?你要是不醒過來,雲沖轉眼間就會去娶別人,你以為除了你沒人喜歡他嗎?他英姿颯爽,玉樹臨風,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沒有你這個公主坐鎮,那些女人排著隊地等著嫁進雲家來。」

  她一直說,一直說,也不知道單寶珠聽見沒有,倒是一邊坐著的兩個男人,默默地做著她的聽眾。

  賓客早就散了,大概看到那個血腥的畫面的時候,就跑得差不多了。

  國公府派人送來的飯菜,沒人動過一口。

  蘇玉婉幾次進來,看樣子想說點什麼,大概是礙於單連城在場,最終也是忍了下來。

  不過即使她沒說出口,雲七夕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她不喜這場婚事,即使媳婦是尊貴的公主,她也不喜歡,雲七夕知道。

  寶珠,你快醒來吧,不喜歡你的人,你不是應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得更精彩才對?雲七夕在心裡吶喊。

  入夜,掌起了燈,整個房間都被映得通紅。

  單寶珠躺在床上,被染紅的床單被褥已經換下,火紅的嫁衣也已經脫下,白色的襲衣襯出她的脆弱。

  雲七夕一直坐在床邊的矮凳上,不時地去觀察她的脈象。儘管她一直很虛弱,但至少表示她還在。

  離床不遠處,兩個男人,依舊坐在那裡,好像坐成了兩座雕塑。

  夜,寧靜得連風聲都沒有。

  「不……要,不要,不要過來……」

  微弱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依然格外清晰,雲七夕麻木地抬頭,看向床上的人,以為產生了幻聽。

  只見單寶珠正輕輕皺著眉頭,失了血色的雙唇似張不張,極輕的囈語聲溢了出來。

  「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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