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爺沒後悔

  「哦?」雲七夕心下好奇。

  在這個陌生的世道,還有人給她寫信?

  她對小路子招手,「來來來,拿過來,哪兒的信?」

  小路子將信遞上來,回道,「是西涼來的。」

  雲七夕頓時眉眼一彎,瞄了單連城一眼,笑道,「小路子,你先下去吧。」

  「是。」小路子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雲七夕將信在手裡掂了掂,又一臉閒適地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

  「哎呀,我在大燕第一次收信呢,不知道這寫信的人是誰呢?」

  她樂呵呵地揭掉信口的燭印,把信抽出來打開,正準備細看,卻聽某人突問,「你不是大燕人?」

  雲七夕手一頓,心頭也狠狠跳了兩下。

  果真是得意忘形,她剛才一不心說漏嘴了。她的確不是大燕人,她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可是她的來歷她不能說啊,說了也沒人相信啊!看單連城深沉的目光,想必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頭已經有了某種計較。

  他不會認為她是他國的細作吧?這誤會可就大了!

  「我,我當然是大燕人!」雲七夕儘量鎮定,卻說得不是很有底氣。

  「是嗎?」單連城尾音上揚,明顯不信。

  緊接著,他的手伸過來,再次將她拉入懷中。手臂將她的腰身扣住,如古井般的暗瞳緊緊鎖住她,全沒了玩笑之意。

  「那你說說,你家住何處?」低沉的聲音魅惑中夾雜著危險。

  雲七夕盯著她,心頭如有一個巨輪飛快地轉著。他問她這個問題並不奇怪,這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疑問。可她此刻聽見他這樣問出來,就是心裡不舒服,特別地不舒服。那質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騙子。

  冷哼了一聲,雲七夕扯著唇角,「尊敬的晉王殿下,你都已經娶了我了,現在才來問我的身份是不是晚了點?怎麼?後悔了?想悔婚?」

  她笑得瀟灑,仿佛什麼都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心中完全不是個滋味,就好像是一鍋連鹽都沒放的湯,除了燙嘴,沒有別的。

  「我早說了,我既無身份也無地位,更無背景,根本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晉王身份,我早讓你跟皇上提了退婚,你偏不聽……」

  「爺沒後悔!」單連城打斷了她酸不拉嘰的話。

  在雲七夕發愣的時候,他手一抽,就取走了她手中的信。

  「喂,你還給我。」雲七夕本能伸手去奪,他手一揚,就將信紙舉得老高,同時另一隻手將她的腰身環得緊緊地,她動彈不得。

  高高地,他舉著信,目光落在信上的字跡上。

  雲七夕雖不能動,眼睛卻也是好奇地看上去。

  「七夕,我此刻在南陽江邊的閣樓上給你寫信,推開窗就能看見遼闊的南陽江,秋風送爽,很美!

  你在大燕還好嗎?在晉王府開心嗎?我喜歡看你笑,畢竟你笑起來最美!回到西涼這些日子,我時常憶起你的笑容。此等美景,不知何時能與你同看?

  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自由,希望晉王府的高牆沒有束縛你的快樂。單連城征戰四方,論殺敵,我佩服他,可是我猜他下了戰場會是一個無趣的人。無論怎樣,我希望你永遠是那個快樂的,自由的七夕。永遠都不要變。」

  楚凌雲的字與單連城的相比,同樣好看,卻少了幾分雄渾大氣,多了一點細膩。人家說由字可見其性格,果真如此。單連城人與字都剛硬大氣,而從許多細節處可以看得出來,楚凌雲心思十分細膩。

  單連城看信時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變,只是看到後來,眼睛眯得更深了些。

  舉著信的手緩緩收回來,雲七夕趁機奪過來,離開他的懷抱坐直。將信小心地摺疊起來。想到楚凌雲信中對單連城的評價,她的唇角不由自主揚了起來。

  嘿嘿笑了兩聲,她道,「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這樣認為呢,連同為男人的楚凌雲都看得出來你的無趣,可見你是有多無趣?」

  雲七夕不會知道,某人看完了這封信,刻在心裡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兩個字就是「無趣」,所以當她笑著再次提起無趣二字,某人的臉色就別提有多難看了。

  「何為有趣?」單連城聲音涼涼。

  雲七夕將信裝入信封,並未看到某人臉色不對,隨口答道,「有趣就是幽默風趣啊,反正說話惜字如金的人是肯定有趣不起來的。再有,在我的理解中,兩個人在一起,最起碼要懂得浪漫的人才叫有趣吧,沒事兒送送小禮物啊

  什麼的。」

  單連城輕唔了一聲,雲七夕以為他贊同她的說話,正在心裡合計著,卻看見他突地站了起來。

  「爺有事,走了。」

  「喂,你不吃啦?」雲七夕還沒喊完話,就見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其實她正想舉個例子,說他手上的玉扳指就是很好的禮物,結果,她還沒說出口呢。

  他一定是故意的,憑他的智慧,他可能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他就是捨不得他的玉扳指,所以故意逃避!一定是這樣!雲七夕兀自分析,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半夜睡在床上迷迷糊糊時,雲七夕突然聞見一聲巨響,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她一向睡眠淺,剛才那一聲響不同凡響,敏銳的她意識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下了床,她走出帳篷。

  幾簇篝火在燃燒,整個大營好像都空了,只有幾個巡邏兵在四周巡邏。

  單連城不在平日處理政事的帳篷里,就連小路子也沒了影。

  太不尋常,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站在大營中間,她閉上眼睛,回想起先那一聲巨響的方向。隨後睜開眼睛,朝著大營西方走去。

  遠離營帳四周,環境越來越黑,秋夜的風吹在身上有些涼,讓她也越發清醒了幾分。

  她的聽力一向很好,她相信她的耳朵指引的方向不會有錯。穿過了寬闊的練兵場,大路變成了小路,走了一路,回頭已望不見大營的篝火,但她卻漸漸聽見了人聲。

  不是一個人,像是有很多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人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窄的小路突然出現了斷層,無路可走了。

  前面是一個山谷,她之所以沒有摸黑掉下去,是因為山谷下面有紅色的亮光透出來。而嘈雜的人聲正是從山谷下傳出來的。同時,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夜色下,她的眸子凝重地眯起,沿著斷崖四下查看,終於找到一條隱蔽的小路。於是她沿著小路走了下去。

  一步步往下走,山谷下的場景漸漸入了她的眼帘。

  山谷下有一個大土窯,土窯里燃著大火,整個山谷都被火光照亮了。崖壁處凹進去一個山洞,有一大群人圍在山洞口。

  而此刻,人聲斷了,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爺,他們傷得很重,老朽一個人只有一雙手,實在分身乏術,老朽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顧遠的聲音從山洞裡傳了出來。

  「講。」單連城冷冷地命令。

  「不如讓人去把王妃請過來吧,王妃的醫術比老朽好,我與她二人合力,恐怕才不會誤了搶救的最佳時機。」

  好一會兒,聽得單連城道,「小路子。」

  「是。」

  「不用了,我來了。」

  一群人齊齊回頭,看見雲七夕站在背後,很快讓出一條道來。

  單連城站在最裡層,盯著她的目光微微有些詫異。

  雲七夕與單連城只對視了一眼,來不及做過多的眼神交流,就快步走了過去。因為她看到裡面的地上躺著幾個血肉模糊的人,看樣子都傷得不輕。

  「王妃,他們傷得很重,老朽與你分頭行動。」顧遠見她出現,很是驚喜。

  受傷的有四個人,其中包括向飛。除了向飛還有力氣睜著眼,其他三個傷勢不明,不過看起來都不是很樂觀。

  雲七夕蹲身下去,很快將四個人的傷勢都查看了一遍,越看面色越凝重。

  起身指著其中兩個人對單連城說道,「這兩個人救治希望不大,我想我與顧老應該把時間和精力另外兩個人的身上,這是最佳的救治方案。否則,耽誤了時間,四個人都沒得救。」

  雲七夕神情鎮定,語調冷靜,與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完全不同。透著一種睿智和果敢。

  面對如此慘烈的場面,她無半分懼怕,還能做出如此冷靜大膽的分析,這完全不像一個女人的思維。所有人都詫異了,單連城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七夕,他們都是我們晉軍的將士,不能都救嗎?」說話的是雲沖,身為將軍,想必跟這些將士們都是有感情的。

  「哥,這種時候必須要有所捨棄。再耽誤,都得沒命。」雲七夕嚴肅地對雲沖說。

  「照你說的做。」單連城突然發話了。

  不再遲疑,雲七夕立刻與顧遠一起搶時間救人。吩咐其他人備材料,打下手。搶救生命的時候,每一秒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