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徒弟輸給師父,不丟人

  雲七夕定睛一看,那不是顧遠麼?他從單連城的帳篷里走出來,卻愁著一張苦瓜臉,想必是沒得到什麼好臉色。

  走了幾步,他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雲七夕,於是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雲姑娘,爺他……」顧遠剛說了一句,看到站在雲七夕身邊的楚凌雲,便忍下了後面的話,只是長嘆了一聲。

  「怎麼了?」雲七夕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顧遠糾結了一下,最終無奈地說了出來。

  「爺今天在獵場上跑了一天,估摸著是用力過猛,舊傷復發了,血將紗布都浸透了,老臣要去給殿下換藥,可殿下固執得很,就是不肯換,老臣也是無耐。」

  那位爺的固執她是知道的,執拗起來,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顧遠思來想去,還是說道,「雲姑娘,雖然如今你與爺的婚約已經解除了,可好歹曾經……」他又看了一眼楚凌雲,才又道,「好歹爺的這傷也是為了救你,你能不能去給爺換換藥?」

  雲七夕聳聳肩,「他的那個牛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固執起來的時候,誰能聽得進去?」

  顧遠又是一嘆,「雲姑娘,興許您是不一樣的,您在爺的心裡,或許是不一樣的。」

  雲七夕沒有說話,顧遠無奈地嘆一聲,轉身離去。

  「七夕,你去吧,大燕的晉王,除了固執和時而的冷漠,其他倒沒什麼不好的,是個有血性的將軍。」楚凌雲微笑著說道,儘量表現得十分大度。

  半刻鐘後,雲七夕來到了單連城的大帳中。

  大帳中的光線有些暗,只有桌案上的一盞油燈燃著不大的火光。照著單連城執著棋子的修長手指,將他孤坐的影子拉得很長。

  站在門口,只能看見他一個清冷而不辯情緒的側顏。

  青黎站在桌案邊,秀眉緊蹙,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眼底頓生不悅。

  雲七夕不屑理她,只一步步朝單連城走過去。

  棋盤上,單連城手中的一顆白子正好落下,一盤棋輸贏已定。

  雲七夕小小地意外了一下,就樂呵呵地調侃起來。

  「在下五子棋呢?教幾遍就記住了,算是我帶過最聰明的徒弟了。」她毫不吝嗇地誇讚了一句。

  聽見她的聲音突然出現,單連城並沒有多少意外,甚至都沒有抬頭,似乎早就知道她來了。只是自顧自地將白子和黑子重新一顆顆地裝回了棋罐里。

  啪,啪,啪……

  整個帳篷里都是棋子掉落的聲音。

  他手臂上的帶血的紗布,十分醒目,可他卻渾然不在意,就好像那傷並不在自己身上。

  雲七夕也並不理會站在一邊,臉色越來越不好的青黎,自顧自地坐到了單連城的對面,笑道,「不如我來不陪你下一盤?」

  燈火的影子映他英俊的臉上跳躍著,越發襯得他情緒莫名。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裝了白子的棋罐推了過來。

  一盤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開始了,沉默到沉悶。

  雲七夕為了打破這種怪異的氣氛,想了想,笑道,「爺,今日陪您下了棋,以後山高路遠,恐怕也難有機會再與您下了,想來這大燕,也再沒有會下這種棋的人了。不過,你左手跟右手下實在無趣,沒事的時候,你可以教一個徒弟來陪你呀,比如青黎姑娘,我相信她應該是十分樂意陪您消遣無聊時光的,是吧,青黎姑娘?」

  她突然笑著朝青黎飛了個眼神過去。

  青黎的神情僵了一下,收起起先漸漸表露出的那一股子不悅,面無表情地道,「爺想讓青黎做什麼,青黎便做什麼,絕無怨言。」

  去!任何情況下她都能趁機表個忠心,雲七夕也是醉了。

  這話的意義頗深啊,雲七夕似笑非笑地看向單連城,而單連城也拿一雙飄忽不定的目光在望著她。

  她笑得意味深長,她相信,青黎剛才話里的深意,他不能聽不出來。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樣子,單連城的眸子不由眯深了幾分。

  「別看我,看棋。」雲七夕笑著提醒他。

  單連城垂眼看棋,默了一瞬,淡淡道,「你贏了。」

  雲七夕笑嘻嘻地擺擺手,「徒弟輸給師父,不丟人,來來來,再來再來,今夜,咱們對弈到天亮。」

  說著,她就開始收撿棋子。

  收到最後幾顆的時候,她放慢了速度,眼神看向單連城。

  「你手上傷得那麼重,流了那麼多血,估計頭腦不夠清醒了吧,我贏了你一傷員我也勝之不武,還是讓我先給你換好藥,我們再下吧?我做師父,不能欺負一徒弟呀!」

  青黎雖然不爽,但聽到說給單連城換藥,也是立刻將藥箱拿了過來。

  雲七夕站起來,走到單連城面前,蹲下身,將他手上已經濕紅的紗布輕輕拆了下來。

  而單連城並沒有抗拒,只是由著她做。不知道為什麼,雲七夕心裡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要銀子嗎?」頭頂突然響起一聲情緒不明的問話。

  「啊?」雲七夕正專心上藥,完全沒跟上節奏。

  「要銀子嗎?」單連城重複問道,眯眼看她,「你不是向來都不做虧本的買賣?」

  原來她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是財迷,除了財迷,可能再也沒有別的了。

  雲七夕的心裡落空了一下,只是一下,她就渾然不在意地笑道,「對啊,我就是向來都不做虧本的買賣,看來晉王殿下您也是夠了解我了,你也不差,我在你這兒就沒做成什麼好生意是吧,到最後,咱倆之間的帳都算不清了,不知道誰欠誰了。我吧,雖然不做虧本的買賣,但也不是一點人情不講,你這傷好歹也是為了救了傷的,我不能這麼沒有良心還跟你算診金是吧,反正都要分道揚鏢了,不治好你我也良心難安。」

  「青黎你先出去。」單連城道。

  青黎手中絞著帕子,明顯不願意,十分糾結,卻又不得不聽令,過了好一會兒,才福了福身,轉身退了下去。

  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雲七夕上好了藥,加快速度纏上新的紗布,打好結,退開了一個安全的距

  。

  布簾落下,帳篷里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燭火一明一滅間,氣氛有些詭異。

  雲七夕撓著鼻子,感到一雙淡然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讓你在景炎和西涼王子之間做選擇,你會怎麼選?」單連城淡然的聲音里有一絲不明情緒的沙啞。

  雲七夕猛然抬頭,緩緩縮起瞳孔,盯著他,半響,她笑了。

  「我不是已經選了西涼王子了麼?更何況,我為什麼非要在他們之間做選擇,天底下沒男人了?聽你這口氣,莫非你認為你們單家的男人天生比別人高人一等?為什麼我覺得人家西涼王子就特別不錯呢?又溫柔又體貼,關鍵是人家還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以單連城的聰明,哪能聽不出她的惱意?不過他卻沒有生氣,只是眯著眼盯著她,半響,淡淡道,「左手與右手下棋,是一場完全知己知彼的棋局,應該是永遠也下不完的一盤棋,可為什麼贏的總是黑子?」

  雲七夕懵圈兒了,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說的是一碼事兒麼?

  仔細回味他的話,雲七夕道,「也許是你自認為對左手和右手很公平,其實你潛意識裡還是偏心的,偏向黑子,黑子自然會贏,因為整盤棋局全由你自己親自操控。」

  這時,突然一個人影掀簾而入,直直地就衝到單連城面前。

  「哥,你又受傷了嗎?痛不痛?」單寶珠看著拆下來染著血的紗布,滿臉稚嫩的心疼。

  「不痛。」單連城的聲音柔和了不少,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單寶珠的頭髮,眼神也暖了幾分。

  這個習慣漠然的男人,只有在面對他這個唯一的妹妹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出這種暖的一面。

  單寶珠回過頭,看了站在一邊的雲七夕一眼,又回頭,天真地問道,「哥,聽好多人在說,說你不娶嫂子了?是真的?」

  好多人?哪些人?這下子,她又成了熱點話題了?

  單連城眸色微暗,道,「是。」

  「為什麼呀?為什麼不娶嫂子了?是不是哥要娶別人?我不要,不要別人做我嫂子。」單寶珠搖晃著他那隻沒有受傷的胳膊,提出自己的抗議。

  雲七夕抄起手,看著單寶珠的行為,卻產生了一絲興致。

  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心中也有喜惡之分?

  突然,單寶珠轉過身朝雲七夕跑來,拉起她的手。

  「嫂子,這是為什麼呀?我不要別人做我嫂子,我不要。」

  看著單寶珠一臉天真無邪,雲七夕笑了笑,「公主,你放心吧,無論我是不是你的嫂子,你都一定會是我的嫂子了。」

  單寶珠垂下眼,臉上閃過一絲難為情,過了一會兒,她抬頭說道,「父皇說,是哥不肯娶,可母妃說,是嫂子不肯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看來皇上和惠妃兩夫妻私底下還討論著呢?

  雲七夕笑道,「當然是你哥不肯娶我了,我哪裡能有資格不肯?」說完,她看了單連城一眼,對上了他沉沉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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