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周皇后這邊事情的話,崇禎皇帝聽到周奎不但這麼快交來銀子,而且還有多,說不定他還真會驚訝一會。
可如今他知道周奎是從他女兒這邊騙了銀子過去,估計這有多的部分是周皇后給的,也就沒什麼驚訝了。
這個老東西,估計知道他給一千五百兩銀子有點說不過去,所以來騙他女兒,多交上一些,面子上就能過去,也算是糊弄了朕!崇禎皇帝心中如此想著,便順口問道:「一共交了多少?」
周皇后看了他一眼,心中卻是有數,知道自己父親會交多少銀子,想著這多少能給陛下交差一下了。
「回主子爺,嘉定伯除了之前答應給得一千五百兩之外,又額外加了五百兩,共計白銀兩千兩!」徐高說著這話時,還是隱約帶著一點氣憤。
對於嘉定伯這樣身份的人來說,擠什麼一樣最終擠出了兩千兩。剛才看他那樣子,好像還很了不得一樣。呵呵,我呸!
「什麼?」周皇后聽到,不由得失聲問道,「多少?」
崇禎皇帝一聽,轉頭看向她,冷喝道:「你給他的首飾之類值多少?」
周皇后聽了,回頭看向他,神情中有點猶豫,並沒有馬上回答。
崇禎皇帝見了,頓時皺眉,厲聲再喝道:「休得欺瞞朕!」
「至少值個五千兩吧!」周皇后見崇禎皇帝生氣了,便沒有再猶豫,苦澀地回答道。
剛才徐高的回答,她其實已經聽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崇禎皇帝聽到她的答覆,不由得連聲冷笑起來,顯然氣極。
過了一會後,他才語氣冰冷地說道:「真是好算計,來宮裡一趟,要去了五千兩,轉頭卻只交兩千兩,還淨賺三千兩,不錯,不錯……」
面對這種情況,周皇后真是無言以對。如果之前她爹說手頭緊張,她還是相信的話,眼下這事,那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過去了。
想著這些,哪怕她再好的脾氣,那也是生氣了,便怒氣沖沖地問徐高道:「他人呢?」
很顯然,她是要去質問她爹。娘家的臉面,真得被她爹丟光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以後在宮裡都難以抬頭。
「嘉定伯說上繳銀子給陛下救急乃是本份,他也不需要借條什麼的,已經迴轉嘉定伯府去了。」
徐高這回答,猶如一記悶棍,打在周皇后頭上。
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這個爹,竟然會無恥到這樣的地步!頓時感覺眼前一黑,腿腳一軟,就往後倒去。
崇禎皇帝就在她身邊,見狀連忙扶住她,有點擔心地問道:「怎麼樣?快,快傳太醫!」
徐高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就走。
「不用,不用傳太醫。」周皇后回過神來,有點悲哀地說道,「我沒事,你下去吧!」
徐高聽了,看看崇禎皇帝,見他點頭,便躬身退下了。
周皇后等他一走,便突然向崇禎皇帝跪下,低著頭道:「我……我對不起陛下……」
「這是哪裡的話!」崇禎皇帝一聽,便連忙俯身扶起她道,「他是他,你是你,不關你事。不過你也不要求情。國難當頭,他竟然還敢如此做事,朕必然是要處罰的。」
周皇后聽了,無言以對。說實話,此時她都有點羞愧地難以和崇禎皇帝相處。滿腦子都是她爹的破事,那還記得想要見見那個奇怪先生的事情,神情落寂地辭別崇禎皇帝回去了。
可以說,這個事情,受傷最大的,其實還是周皇后。從這一刻起,她真得是被她這爹給鬧絕望了: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是非不分的人!
然而,周奎卻不是這麼想的,此時,回到自己府上之後,便立刻大擺宴席慶祝。
「爹,孩兒敬你一杯!」周畢安滿面笑容,隨後一飲而盡。
把酒杯放桌子上,他又開口說道:「還是爹厲害啊,只是進宮一趟,就賺了三千兩銀子有多!這都可以買好多間鋪面了。」
周奎得意地一笑道:「呵呵,那是,比起你去外面訛別人的鋪子要輕鬆多了吧!」
「爹,你這話說得就有點難聽了,那都是別人孝敬兒子的!」周畢安一聽,有點不滿地回答了一句。不過隨即想起多了三千兩銀子,那心情又立刻好了起來,連忙拍他爹馬屁。
他們兩人,壓根就沒去擔心,皇帝沒錢練兵怎麼辦?大明局勢如此惡劣了怎麼辦?皇后以後知道了會怎麼辦?或者說,他們壓根就只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會想那麼多!
相對他們父子來說,有些人就想得多了。
這不,群臣在內閣議事。皇帝下旨讓他們商議具體的章程,結果根本沒見他們在商議這個,反而都在關心起別的事情。
「今日文華殿內穿蟒服的那位,到底是何人,你們司禮監就聽不到一點消息?」
「對啊,看樣子深得陛下信任,這人到底是誰啊?以前怎麼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
「……」
其實,這幾個司禮監秉筆太監也心中納悶啊!
一夜之間,司禮監掌印太監就換人了,王德化和他的乾兒子們全都進了大牢。新接任的掌印太監王承恩連文華殿議事都沒來,在忙著別的事情。說實話,他們也擔心,不知道宮裡的這次風波會不會波及他們?
有關那個先生的事情,他們只是知道,是昨天出現在宮中。至於更具體的消息,他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新任掌印太監一系對這個人也很尊重。
此時,外廷文官們紛紛問他們情況,他們壓根就回答不出來,最多能告訴他們司禮監掌印太監換人了。甚至他們還希望外廷這邊能給他們說說那人的來歷,這樣他們還能理一理宮裡發生的事情呢!
正在他們鬧哄哄地猜測之時,王承恩突然出現在門口,冷聲喝道:「怎麼,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都辦完了?那給咱家轉呈御覽吧!」
一聽這話,內閣頓時一靜。
不得不說,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威勢還是很高的。要知道,內閣的權力是票擬,如果沒有司禮監披紅,那就什麼都不是。甚至司禮監要是認為票擬有問題,不滿意的話,那也是可以打回讓內閣重新再票擬的。
當然,如果內閣強勢的話,也可以直接去找皇帝,由皇帝來決斷。但從正常流程上來說,內閣其實還是和司禮監打交道的。
也是這個原因,王德化在擔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的時候,才會有無數的人給他送禮。
「不該打聽的事情,就不要打聽。」王承恩冷著臉,踱步到秉筆太監的面前,冷聲教訓道,「你們是閒得麼,牢記皇上交代下來的差事,這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
訓到這裡,他忽然轉頭看向首輔周延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首輔以為咱家這話在理不?」
京師三月份的天氣,還是有點冷的,甚至冷到了這些大明高級官員的心中。
新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的態度讓他們感覺到,朝堂上似乎會有暴風雨來臨。
而對於引發這一切的源頭,張明偉才沒有這些感覺,反而是一顆火熱的心,騎馬走在長安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