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被行刑抬下去之後,自然也就知道了在他們被軟禁期間發生的事情。
說真的,他們聽到的時候,那是相當地震驚。
他們都是總兵,大明最高軍職的一群人,當然知道,朝廷對於城池領土有多麼地重視。
誰若敢丟城失地,一個不小心,那些御史言官的彈劾奏章就會滿天飛,絕對是殺頭的罪名。不要說他們這些武將,算是那些文官,那些封疆大吏,也不敢承擔這個罪名的。
然而,興國公竟然在戰事已經結束的時候,主動放棄寧遠重鎮,甚至還把山海關外所有的衛所都要放棄掉。說真的,一開始的時候,他們是不敢相信的。
然而,面對事實,他們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
這只能說明,這位興國公的權勢,已經全然不懼那些御史言官有關他丟城失地的彈劾。更為關鍵的是,這種內遷軍民的事情,絕對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牽扯到關內外,朝堂上等等。如果不具備大權勢、大魄力的人,絕對不可能來做這個事情。
如果沒記錯,以前朝堂上不是沒有過這種內遷關內的提議。然而,那也只是一個提議而已,從來沒有到要實行的程度。
結合他們的這個認知,再加上京師傳來的消息,這讓他們對於興國公的權勢,那是有了一個真正的認識。
因此,對他們來說,雖然歸屬河南總督那邊,就像以前當總兵一樣可以撈錢,可以組建自己的家丁之類,但這種日子並不是他們最想要的。
如果有的選的話,他們當然是想抱這位興國公的大腿。能在興國公麾下作戰,他們就不用擔心朝堂上的事情,相信以他們自己帶兵打仗的能力,絕對可以封妻蔭子,光宗耀祖!
此時唐通所問出的話,就是他們所有人都關心的事情。每個人都盯著張明偉,期待他的答覆。
然而,張明偉的回答,又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暫時你們誰也不屬,既然為游擊將軍,就前往河南伺機而動,互為策應,猶如群狼狩獵,盯著流賊軍隊,趁其不備就咬一口,削弱流賊的實力……」
聽到這話,雖然唐通他們有點失望,可相比要歸於河南那邊總督麾下,興國公是給了他們最大的自主權限,多少還是彌補了他們的失望之意。
「記住,你們的目的是兩個,一是要保證開封守得住!二是趁機削弱流賊。不管是攻其薄弱,還是偷襲他們的糧草等等,就隨便你們。」張明偉看著他們五個人,嚴肅地說道,「此戰,莫要再讓我失望,否則我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末將不敢!」白廣恩等人一聽,立刻嚴肅地抱拳領命,哪怕牽動到他們的傷勢,疼得厲害,也不敢齜牙咧嘴,只是大聲回道,「末將定當拼死!」
張明偉看著他們五個人,特別是盯了一眼吳三桂之後,和緩了一點語氣說道:「我希望在你們老去的那一天時,世人再不記得你們曾經有過臨陣脫逃這種羞恥之事,記住的,是你們為大明立下的赫赫戰功,位列大明中興名將之列!」
五個人一聽,頓時都露出了羞愧之意。特別是吳三桂,他注意到了興國公特別看了他一眼,以為興國公是最看好他的,結果他卻臨陣脫逃了,這麼想著,就更是羞愧。
不約而同地,五個人都是強忍著疼痛,單膝跪地,鄭重地向張明偉保證道:「末將定當效死!」
雖然這句話,已經說過一次了。但是,張明偉卻能聽出來,這第二次的話是發自他們的肺腑,絕不是第一次懼怕他的權勢威脅可比,聽得都是順耳多了。
於是,張明偉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對他們點點頭說道:「皇上說過,有功於大明者,封侯都是尋常,你們好好努力吧!」
他是興國公,周遇吉是忠貞伯,就是在今年,已經封出了兩個爵位。
白廣恩等人聽了,自然更是期待了。
過了一會之後,出了欽差行轅,在門口處重新趴到擔架上,分別之際,李輔明有點感慨地對其他幾個人說道:「禍福相依,真是一言難盡。這一次,好好珍惜吧!」
他也是遼東人,從小兵做起,曾跟隨祖寬入關剿賊,一步步升到總兵位置的。松錦之戰,糧草被斷,王朴也逃,引發軍心崩潰,他也只能跟著逃跑。
原本以為是要完蛋了,結果還是有了這麼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雖然帶的兵更少了,可對於他這種血戰出來的將領來說,卻並不畏懼繼續戰陣廝殺的。
有興國公這顆大樹在,還能給他們這麼大的作戰權限,不干擾他們指揮,以前的總督巡撫,哪個會如此放權?相比聽一些瞎指揮的文官打仗,這種情況下才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實力,是他們一直夢寐以求的!
聽到他這話,從流賊招安為朝廷效力的白廣恩,自然就更是渴望獲得認可,做到真正的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便也跟著說道:「是啊,以後就是戰死疆場,至少還能進忠烈祠,莫要後悔了!」
其他幾個人也是差不多,互相勉勵,便各自回去整軍備戰了。
他們自然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張明偉出現,他們在松錦之戰之後,大都對朝廷失望,雖然還有為朝廷效力的,但看到的卻是朝廷的腐敗無能,最終污了名節,更有吳三桂這種,遺臭萬年。
此時,其他人不說,吳三桂回到自己府內之後,良久無語。過了很長時間之後,他不管天色已近到傍晚,竟然又到欽差行轅求見。
張明偉得報,不由得有點好奇,這吳三桂又有什麼事情,總不可能再來送禮吧?
這麼想著,他便再次傳見。
在見禮之後,吳三桂便向張明偉稟告道:「國公爺,末將或許可策反一些叛將,讓他們棄暗歸明,不知可否?」
一聽這話,張明偉便知道,他應該是指祖大壽他們。之前其實已經有過,祖大壽投降建虜之後又逃回來繼續當了大明的錦州總兵。這一次彈盡糧絕之下,再次投降。如果是原本的歷史上,祖大壽就沒有再逃回來了。不過他也沒有為建虜效力,這讓他在後世的風評,並沒有洪承疇那樣臭。
如果能分化建虜,那對於大明光復遼東必然是極好的。當然,這其中還是要有原則,像那個松山副將夏承德,為了投降建虜當見面禮,開了城門,讓幾千大明將士,還有曹變蛟他們戰死,這種人就必須死,以儆效尤!
他正在想著,吳三桂卻誤會了,便連忙解釋道:「國公爺,末將只是想著建虜雖然勢大,可他們本身人口卻少,如果能減少他們的助力,必定能減輕山海關防守的壓力。而且他們只是戰敗不得已而降之,並無其他對不起大明的事情。如果朝廷不願赦免的話,那就當末將沒說……」
「呵呵!」張明偉聽了,笑著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是說祖大壽麼?」
「是!」吳三桂倒也坦然,當即承認道,「不瞞國公,他是末將的舅舅,末將可以擔保,他是心向大明的。」
「可以,只要沒有犯下大錯的,你皆可試試。如果能勸他們回歸大明,甚至是立下功勞回來的,朝廷都會論功行賞。當然,你的功勞也是跑不了的!」張明偉當即點頭道。
吳三桂一聽,頓時大喜,連忙保證一聲之後就帶著欣喜之色回去了。
相對其他幾個游擊來說,吳三桂雖然自信自己的能力並不比他們差。可他也知道,那幾個游擊都是廝殺出來的,打過得仗比他要多多了。如果想脫穎而出,就只能利用他自身的優勢。
而他的優勢,其實是在遼東的。如今要被調去關內平亂,就等於是沒有了優勢。因此,左思右想之下,他忽然發現,興國公重金懸賞松山副將夏承德,卻沒提及錦州總兵祖大壽。這也就是說,其實朝廷並沒有很介意祖大壽的投降,該是明白他不得已的苦衷。
這麼一想,就被吳三桂找到了這麼一條路子,說不定可以讓他脫穎而出,因此就轉頭又來找興國公了。
此時答應之下,他又有把握,自然是興奮而回了。
………………
錦州,原本祖大壽所住的總兵府,如今是鑲白旗固山額真鈕祜祿氏圖爾格的府邸。
這一次,他也參與了松錦大戰,立下了赫赫戰功。因此,大清主力回師盛京,留下了他坐鎮錦州。
這個錦州城,是打了多年,終於打下來了。一開始的時候,圖爾格還是很興奮的。不過此時,他已經習慣,就又將目標盯向了寧遠城。
有了對付錦州的經驗,加上明軍主力覆滅,圖爾格圖謀寧遠城的心思是非常大的。
只是很可惜,松錦之戰,雖然大清全勝,可損失也是不小,又不能像入關之戰一樣補充,使得大清暫時並沒有發起下一次大戰的能力。更不用說,如今的大清皇帝正在悲傷之中,哪有心思再戰。
這種情況下,他安靜了個把月之後,終於又有點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