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處罰,和原本歷史上的處罰看似差不多,就死了一個王朴,但實際上,差別還是大了。
第一,用錢賄賂沒用,至少這些送錢的,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第二,歷史上馬科等總兵戴罪立功,其實還是當著他們的總兵,對他們實際上的權力壓根沒影響。甚至吳三桂更是成了守寧遠有功,不但如他所願調任山海關總兵,甚至還要加封提督銜。
第三,但是這一次,這剩下的五個總兵都連降三級,成為一名普通的游擊不說,還要當眾杖罰,其他將士都是看在眼裡的。第一次犯了這等脫逃之罪,哪怕平日裡戰功累累也還是這等下場。第二次,那就是王朴的下場了。
如果實事求是地來說,松錦之戰的失敗原因,根本上是陳新甲催促出戰,洪承疇沒有堅持原則,戰備又不行所引發的。六大總兵的逃走,是在糧草被斷,沒有取勝希望之後發生的。
從這方面來說,兵部尚書陳新甲、監軍張若麒要負主要責任,薊遼總督洪承疇其次,然後才是各部總兵作戰不力。
此時,行刑完畢,驗看王朴首級和其餘五個游擊的傷勢之後,張明偉便取出了早已帶來的聖旨宣讀起來。
朝廷追封戰死的曹變蛟、楊國柱、王廷臣等總兵為伯爵,副總兵江翥、姚勛、朱文德等人亦有相應追封;文官方面,賜原遼東巡撫邱民仰右副都御史,官為營葬,錄其一子。
此次戰死的文官武將,皆入忠烈堂享大明香火;
而投降的薊遼總督洪承疇,錦州總兵祖大壽以及開門獻城的松山副將夏承德皆入奸佞堂,為後世所唾棄。
另外,旨意中更是重金懸賞夏承德首級,如是投虜者殺夏承德,更能免其罪,論功行賞。
關寧軍將士聽著這份旨意,看著王朴的首級,臥在前方的五個原總兵血肉模糊,聽到那些戰死的得到封賞,投降的給予嚴懲,一時之間,他們一個個都是凜然。
朝廷態度,這一次是非常明顯的。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那是一清二楚。
當然,更主要的是,朝廷這次派了興國公過來,那是真得有誠意,用幾百萬的銀子來安頓他們。
因此,在此時的關寧軍的將士身上,再難看到松錦之敗所帶來的士氣低迷。
看到這個情景,張明偉算是滿意的。於是,他在聖旨宣讀完畢之後,便大聲對底下將士說道:「以後,我保證你們的軍餉,保證有功者賞,有過者罰。你們安心當兵,其他的都交給我。如今天下大亂之際,真是你們建功立業的機會。想要封妻蔭子麼?想要光宗耀祖麼?那就憑軍功來換!」
就這古代來說,軍戶世襲,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他們祖輩父輩都是擅長兵事,因此比起別人來說,天然就對兵事知道得多一些。
軍功對於別人來說會比較陌生,可對他們來說,那是最熟悉不過,最是渴望不過的東西。
以前的時候,他們可能只為了溫飽而活;可如今,朝廷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安置他們,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然後對於松錦之戰,又是賞罰分明。雖然個別人可能覺得不滿意。但是,相對以前來說,大部分人都是滿意了的。
此時再聽到興國公當眾保證,讓他們安心打仗而不用擔心其他,這些關寧軍將士,頓時就冒出了對軍功的渴望。
周遇吉等知兵的人,一眼就看出來,明白就算此時拉著這些兵去和建虜打仗,也絕對不會退縮了!
其實,就周遇吉等人來說,他們這些當兵的人,是非常理解關寧軍將士為什麼會士氣高漲。實在是興國公的這些話,給了當兵的最大期望。
誰不想安心打仗,該有的都有,沒有得到的,自己拼命之後也能得到應該得到的!
軍議結束,山永巡撫左應選便立刻向張明偉告辭,去忙著安置遼東軍戶前往事先規劃好的京畿之地的長城防線各處。
臨走之前,他帶著一絲憂慮對張明偉說道:「國公,下官會儘量安置好他們,不過就算向永平等地鄉紳徵集糧草,恐怕也不夠他們能撐到糧食收穫。下官查看過,他們從關外帶進來的糧食也是有限……」
聽到這話,張明偉便笑著打斷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好了,你先忙著,後面缺少的糧食,我會給你補上的。」
大明北方連年兵荒馬亂的,糧食一直是緊缺的。山海關這邊囤積的糧草,要用於山海關的防禦;京師那邊的糧食,就連之前救濟難民都困難。雖然會有漕糧運到,可並不會一下太多。
因此,左應選想不明白,為什麼興國公的底氣那麼足,便還是擔心地提醒道:「國公,現在有錢都不好買糧食。這糧食乃是重中之重,還請務必籌集!」
「放心好了,至少有八隻肥羊還留著,該是夠吃的!」張明偉見他如此,便稍微透露了一點道。
「……」可左應選卻聽得啞口無言,八隻肥羊,這是怎麼樣的肥羊,能讓這麼多人夠吃?
當然了,他自然明白,興國公所說得八隻肥羊,肯定不是真正的羊。但他猜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羊。此時見興國公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又那麼自信,便不再追問,就先告辭走了。
張明偉看著他的背影,又何嘗不知道糧食的重要。
因此,他早就開始布局。不但讓南下的太子第一時間要催促糧草北運,包括番薯之類,也是要太子第一時間去忙的。
另外,他也吩咐周文鎮那邊,向他在山西的人,特別是張家口一帶去暗查消息,這比他派錦衣衛校尉過去要有用的多。
之前的時候,京師已經來了消息,說馬祥麟帶著白杆軍已經到了京師。這支軍隊,絕對是和那八隻肥羊不會有任何關係,是靠得住的一把殺羊的刀。
張明偉就打算解決了山海關這邊的事情之後,就磨刀霍霍殺羊!
而此時,他又交代山海關總兵閻應元道:「寧遠那邊的事情,還是要你親自趕過去部署。」
寧遠是大城,又是臨近建虜所在的錦州,就算花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可那邊的撤退,並沒有全部完成。至少最靠近建虜那邊的,甚至還增派了兵力,防止建虜探聽到撤退的消息。
不過好在錦州那邊的大戰剛結束,建虜主力已經回遼東,因此,他們並沒有意願大舉南下,也就沒被他們發現什麼。
「國公放心,末將必然會在寧遠安排好的,他日我軍光復之時,可以派上大用場!」閻應元立刻答應一聲,然後就告辭,出發前往寧遠去了。
安排完了這些事情,已經是第二天了。
張明偉又傳吳三桂等五個游擊,本來的話,他以為這五人會被人抬著進來。哪怕他之前有交代過行刑的錦衣衛校尉注意分寸,畢竟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不是!
可誰知,這五個人竟然也是條漢子,並沒有被人抬著進來,而是由他們的親衛扶著過來了。不過齜牙咧嘴的,說明滋味並不好受。
張明偉看著他們,冷聲對他們說道:「看你們這麼難受的,下一次我就不打你們了……」
一聽這話,馬科等人頓時一喜,可誰知,就聽張明偉接著說道:「……直接殺了算了!」
頓時,他們心中那點喜氣一下消失無蹤,一個個連忙暗咬牙齒,再不敢齜牙咧嘴!
見此情況,張明偉便又對他們說道:「我給你們每人兩千人馬,十天時間整頓完畢,然後開赴河南開封和闖王所部決戰。有什麼話,現在就問。」
國公的吩咐,此時的他們是不敢不聽的。再說了,打流賊,這幾個游擊都是不怕的。可只有兩千人馬……
就見馬科臉色緊張地問道:「國公爺,這……這兩千人馬都是戰兵麼?」
不要聽到明末軍隊多少多少萬的,其實,大部分都是濫竽充數而已。真正打仗的,其實都是各部總兵的家丁而已。
也只有勇衛營是御馬監轄下軍隊,畢竟是御林軍,要臉面的,才都是戰兵。也是如此,勇衛營的總體兵力雖然不多,但在明末也是赫赫有名的。
張明偉聽了,點點頭說道:「當然,以後不准剋扣軍餉去養家丁。我給你們的軍餉,都會按實際人頭髮放。並且這個軍餉,會由派駐你們軍中的錦衣衛進行發放。你們就只管打仗,後勤方面不用操心,都由他們負責。」
兵貴精不貴多,這個道理,在場的人都是懂的。在後勤方面的壓力,比如,糧草的供應方面,都會少很多負擔。但是,這麼一來,主將的權力自然就削弱了很多,也沒有了多少操作空間。
因此,聽到這話,這幾個人心中不由得有點失落。不過,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其中唐通問道:「那末將等人皆歸國公直轄還是由河南那邊的總督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