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湯麵很快就被老婦人端進了屋子裡。Google搜索
香氣繚繞,不斷刺激著顧苒的嗅覺。
本來被心魔魘住的她,竟在嗅到香味的那一刻,輕微地抽動了下鼻子。
站在一旁的連祁,微皺著眉,臉色當即變得更加難看。
身為修仙大派中的弟子,竟然如此注重口腹之慾,她的路怕是難走太長!
老婦人端著碗走到床前,她還以為連祁是因為擔心娘子才會沉著一張臉,
她給了連祁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坐在床邊開始呼喚顧苒。
「孩子,孩子快醒醒,起來吃麵了。」
老婦人並沒有直接把面碗端給連祁,因為她在看到連祁的第一眼,就覺得連祁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定然做不來這些照顧旁人的事情。
聽到老婦人的呼喊聲,顧苒一直緊閉的雙眼,似是有了反應,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
老婦人察覺到了她的反應,趕緊繼續呼喊:「孩子,孩子快醒醒,一會兒面就涼了,涼了你可就吃不上了……」
她的聲音滿含關切,像極了顧苒的姥姥。
在她無數個賴床的日子裡,姥姥就是這樣喊她起床的。
電光火石間, 顧苒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正端著碗坐在一旁的老婦人,一直盯了半晌, 她的臉上已滿是淚水。
「孩子, 你怎麼了, 你怎麼哭了……」
「你別哭啊……」
顧苒一哭,老婦人瞬間慌了神, 她將手中的碗筷放下,頗有些手足無措。
而顧苒的目光則緊緊黏著那碗湯麵,她十分委屈地看著老婦人, 說道:「我餓……」
說罷,她的嘴朝上一撅,又痛哭起來。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要多醜有多醜。
「我還以為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是餓了, 快吃吧, 不夠的話, 鍋里還有。」
老婦人看著顧苒慈愛的笑了笑, 忙將一旁的湯麵端到了顧苒的面前。
湯麵散發著濃濃熱氣,將顧苒的眼睛熏的發酸。
在一團香濃的麵條上, 飄著讓人垂涎的油滴和碧綠的蔥花。
顧苒再顧不得別的, 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麵條很淡, 沒有多少鹽味, 但恰好和她記憶中的味道不謀而合,
她的淚水情不自禁地順著臉頰留下,落在面前的湯碗裡。
「啪嗒啪嗒——」
讓連祁聽著心煩極了,他順勢去了屋外,不再去聽去看這叫人心裡不舒服的一幕。
這一日, 顧苒一直吃了五大碗湯麵, 才停住了嘴。
不是她吃飽了, 而是因為她將老婦人家中的麵條全部吃完了,想吃也吃不到了。
顧苒抹了抹嘴巴,非常不好意思地將空了的碗筷交給了老婦人。
這時候, 老者也將村子裡的大夫請了過來。
一去一回將近半個時辰。
倒也不是老人家動作慢, 而是因為這幾戶人家住的偏遠,在村子的後山上,他要去請大夫還要去山腳下的村里請。
村裡的胡大夫長著一臉白鬍子,和雷靈派掌門白衡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顧苒乍一看到他,便立馬起了玩心,她坐在床上, 一隻手伸出去讓胡大夫把脈,另外一隻手則不停地去揪胡大夫的白鬍子。
看著胡大夫跟自己吹鬍子瞪眼睛的模樣,顧苒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真好玩……」
胡大夫不停地往後躲,她便不停地往前抓。
最後,胡大夫忍無可忍,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而顧苒則沒有防備,驟然撲了個空。
若不是幸好被剛進來的連祈接了個正著,她怕是就要掉下床去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了。
連祈的臉色很難看,他只知道眼前這個人愛吃,但沒想到她還這麼貪玩。
貪玩愛吃全都是修行路上的攔路虎,為他所不齒。
「謝謝你……嗝!」
顧苒又坐回了床上,她攥著連祈的衣袖,剛道了一聲謝,就正巧抬頭看到了連祈的那張非常難看的冰塊臉。
她被這張臉嚇了一跳,要說出口的道謝的話,全部被堵在了喉嚨里。
一時間,屋子裡不停地響起屬於她的打嗝聲。
丟了這麼大的人,顧苒猛地鑿起了自己的胸口,打嗝卻絲毫沒有緩解。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突然「哇——」地一聲哭了。
「嗚嗚……嗝,他是誰,嗝,他好嚇人……嗝,嗚嗚……嗝,姥姥, 嗝,我好害怕……嗚嗚……」
顧苒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老婦人, 眼神里流露出了真實的恐懼。
「顧苒?你不認得我了?!」
連祈終於發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好像自從顧苒醒後,她的表現就不大正常。
他猛地抓起了顧苒的手腕, 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嗚嗚……好痛,你拽的我好痛……嗚嗚,你欺負人……」
「姥姥姥爺,你們趕快管管他,我都要痛死了,嗚嗚嗚……」
眼神騙不了人。
顧苒看向連祈的眼神是一種看陌生人,甚至於是看壞人的眼神。
因為又一次受到了驚嚇,她的打嗝也被治好了。
老婦人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連祈,又看向了顧苒。
若不是因為小公子來時滿臉擔心的神態騙不了人,我都要懷疑這個小姑娘是被小公子擄來的了……
唉,小公子也是個可憐人,心心念念的姑娘醒了,卻不記得他,瞧他那難看的臉色,心裡一定難受極了……
老婦人嘆了口氣,走上前將顧苒的手腕從連祈的手心中抽了出來。
「小公子,你放心,姑娘她一定能夠記起你的。」
她坐在床邊,摸了摸顧苒的發頂,成功的讓不停啜泣的顧苒平靜了下來。
一旁的胡大夫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道:「這位病人應當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或是傷痛,導致她自動遺忘了那些讓她感覺痛苦的回憶……」
「她現在記得的,應該全是她兒時最美好的回憶,生活在親人庇佑下的回憶。」
他將一旁的藥箱拿了過來,為顧苒開了幾副中藥。
「這位病人氣血兩虛,我先為她開些補氣血的藥。」
「至於失憶的事情,我曾在某本醫書上看到過,須得通過外界的刺激,才有可能讓她恢復正常。不過這個方法,並沒有人實驗過,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了。」
胡大夫將開好的藥方交給連祈,又接著補充了一句:「這藥方上的藥材,有好幾味我這裡都沒有,所以要抓藥,你還得去城裡。」
「因為我這裡沒有藥材,所以診金的話我就收你七成好了……」
他捋著自己的白鬍子,自認為十分善解人意。
「本來我出診是要二百文,七成的話就是一百四十文……」
胡大夫上了年紀,說話也比較囉嗦,根本沒有在意一旁連祁的臉色已經黑的不成樣子了。
他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還想說些什麼。
連祁早已不耐煩,他從自己的芥子空間中掏出一顆避水珠,丟在了桌子上。
「此物名喚避水珠,佩戴它下水可避水,自由呼吸。「
他神色冷漠地解釋了一句,隨後又將目光放在了顧苒身上。
胡大夫看了看連祁,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避水珠,他本想堅持不能以物抵診金,但那顆珠子閃爍著絢麗光彩,讓他的那顆堅持的心也不斷動搖。
最終,胡大夫還是背上藥箱,拿起桌子上的避水珠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時,沒有再說一句話。
顧苒緊緊地抱著老婦人,腦袋埋在老婦人的肩上,用眼角餘光偷偷地觀察著看過來的連祁。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發生碰撞,顧苒便又立馬扁了嘴,畏畏縮縮地將腦袋收了回去。
連祁沒有辦法,只得暫時任她去了。
他總不能將顧苒打暈,帶去雲璣閣。
因為顧苒一心只信賴老婦人,連祁便只得和她一起住了下來。
老婦人家裡只有一張床,顧苒又緊拉著老婦人不撒手,老婦人只得讓自家老頭子在外間打地鋪,而她便和顧苒睡在床上。
至於連祁,他並不需要睡眠,便一直在院子裡打坐。
白天時,顧苒一直跟在老婦人身旁,跟她一起縫縫補補,洗洗涮涮。
只不過顧苒現在是小孩子心智,做什麼事情都有始無終。
亦或者,亂上添亂。
不是把兩條褲腿縫在了一起,就是洗衣服時不小心把衣服洗出一個大洞。
還有刷碗時,摔了三隻碗,直接導致老婦人和她的老頭子只能用盤子吃飯。
顧苒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只好坐在院子裡,杵著下巴,看著老婦人在一旁忙忙碌碌。
她實在是太無聊了,目光在院子裡隨意亂瞟,正好瞟到在角落裡打坐的連祁。
「他也不嫌髒,真是可惜了那一身上好的青衣……」
她還以為連祁是坐在地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不過,等她感慨完後,她又像是發現了什麼極新奇的事情,猛地瞪大了雙眼。
乖乖,那個大冰塊竟然是懸空的!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仙法嗎?!
顧苒咽了咽口水,緊緊地抿著嘴,生怕自己叫喊出來。
昨天晚上臨睡時的一幕,也不知怎得,在這時候驟然蹦上了顧苒的心頭。
臨睡前,她拉過老婦人的手,悄聲地對老婦人控訴。
「姥姥,你為什麼不趕走那個大冰塊啊,你看他冷冰冰的,我看他一眼,都覺得要被他凍住了!」
老婦人卻神秘兮兮地貼在她的耳邊,對她說:「什麼冰塊,你可真是冤枉小公子了。」
「你是沒看見小公子將你抱來時,臉上神色有多焦灼,我看啊,小公子定是喜歡你。」
「你啊,沒準還是他的小媳婦兒呢。」
說到這兒,老婦人臉上掛滿了慈祥的笑容。
顧苒則皺了皺眉,將臉埋進了被子裡:「姥姥,你莫要揶揄我了。」
那時候,她心裡想著,是誰都好,只要不是這個面冷心冷的大冰塊就好。
但此刻,她看著正在打坐的,一臉嚴肅的連祁,突然覺得這個人也沒有那麼差勁。
或許,如果他真的是自己未來的夫君,也不是很難接受。
顧苒撐著下巴,思緒飄了很遠。
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了大冰塊的身後。
她忙將自己的口鼻捂住,躡手躡腳地往後退去,生怕把大冰塊吵到了。
可饒是她動靜再輕,連祁也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
他結束了打坐,站了起來。
因為他比顧苒高一個頭,所以當他逆著陽光站起時,在顧苒的角度看來相當有壓迫感。
她用食指不停地繞著自己的衣角,嘴唇也因緊張差點被自己咬出血。
「你……」
連祁剛要開口問些什麼,顧苒就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小哥哥,你一天都沒有吃飯,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下碗面吃?」
顧苒揚起一個自認為燦爛親近的笑容,滿懷期待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畢竟這可是她未來的夫君,萬一被餓壞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在一旁忙碌的老婦人看到這幅情景,臉上的笑意更是濃郁。
果真是天生一對,就算小姑娘失了憶也還記得去關心小公子,小公子則因為小姑娘害怕自己,所以不敢接近小姑娘,只能忍著情意,遠遠看著……
唉,真是老了,看不得這種叫人感動的場面了……
老婦人露出了欣慰神情,她抹了抹眼角,轉身離開了。
雖然她同顧苒昨天才見面,但卻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就好像,顧苒真的是她的親外孫女一般。
大概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才會對顧苒這麼包容。
老婦人離開後,連祁才沉著臉,十分不愉地說道:「顧苒,那些東西於修行無益,你若非要堅持口腹之慾,那希望你清醒後,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這些事。」
「小哥哥,你又凶我!」
顧苒聽了連祁的話,當即扁著嘴,哭著跑進了屋子裡。
她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嗚嗚,我才不要恢復記憶,我才不要嫁給你……」
「嗚嗚嗚,你只會欺負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直到顧苒跑進了屋子,院子裡依舊能聽到她的鬼哭狼嚎聲。
這聲音叫連祁的臉色更沉了。
他想要丟下顧苒獨自去雲璣閣的想法也更加強烈了。
亦或者,他就該現在衝進屋子裡,將顧苒打暈,強行帶走。
連祁眯起眼睛盯著面前的木屋,那一刻,他的心裡不停地演算著各種方式的可行性和結果。
只可惜,理智又提醒著連祁,每種方法都是死路一條,絕對無法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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