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之請

  「咕咕咕,咕咕咕……」

  山林傳來數聲野雞的鳴叫,在車上小作打盹的許如卿猛然驚醒過來。

  拉開車簾的一角向外面看,天色依舊灰濛濛的,呈現深暗的藍色,卻見東方之際已經微微翻起了魚肚白。

  看樣子離天亮不遠了。

  時刻留意著許如卿一舉一動的長孫宮玉把她的心裡所想摸得一清二楚,他淡淡的開口向守在外面的人吩咐:「衛恩。」

  「屬下在,公子有何吩咐?」

  「濃霧消散得差不多了,我們啟程回去吧。」

  衛恩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路況,確定可以走了之後回答說是。

  「噠噠噠,噠噠噠……」

  馬車徐徐駛過,聲音在荒蕪人煙的山林間顯得寂寥而單調,小道兩旁飄落的葉子,它們隨著凜冽的寒風在地面上空搖搖晃晃,最後歸落塵土,化作土地的一部分。拉車的馬只有一匹,形體俊美而健壯,馬蹄噠噠敲擊著地面,濺起陣陣冰凌的沙霧。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四人終於抵達了汴京城中心。

  「公子,我和我的婢女就在此下了,多謝二位護送,後面的路程二位多加保重。」還在昏睡中的知趣被許如卿輕而易舉的打橫抱起,縱身一躍便跳下馬車。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汴京城第一街,離魏王府大約只有一刻鐘的路程,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不想自己的住址輕易被一個陌生人知道。

  長孫宮玉聞言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他向外看去,現在時間還早,街上只有一兩個小販出來擺攤做生意,街道空曠蕭索,盡頭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讓人下意識覺得那裡一定隱匿著能將人吞噬的力量。

  他隱隱有些擔心,許如卿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女子,是需要被保護的,要是受到什麼危險……

  他語氣裡帶著關切,還有一種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不舍:「現在就要走了嗎?在下不趕時間的,可以先把兩位姑娘送到貴府再回去。」

  許如卿回過頭搖搖頭:「不了,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走路用不了多久就到。公子已經幫我很多了,如卿怎麼好意思一再麻煩。」

  「不麻煩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許姑娘……」

  長孫宮玉還想挽留,但被許如卿出聲打斷:「我心意已決,公子無需再勸。」

  長孫宮玉看她堅定的小臉,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不過最終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思。

  「好,不過在你離開之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許如卿微微疑惑,安靜等待他的下文。

  「古人有云,君子忌苟合,擇交如求師。你我二人雖是萍水相逢,匆匆兩面,卻是結下不解之緣,甚是珍貴難得。不知許姑娘能否告訴在下要去哪裡才能見到你,若是他日得閒遊聚,在下請你品茗,可好?」

  許如卿聽此暗暗舒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原來就這個。

  「這有何難,公子若是想找我到滿春樓跟那裡的掌柜說一聲便是。」

  「好,如此,許姑娘路上保重。」

  許如卿輕點了一下腦袋:「後會有期。」

  隨後她抱著知趣轉身離開,向街道的盡頭走去。

  長孫宮玉目送她離去,儘管那抹淡藍色的倩影早已消失在了昏暗的天色之中,他仍然盯著那個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還是衛恩出聲提醒道:「公子,許姑娘已經走遠了。」

  聞言,長孫宮玉思緒回歸現實,他收回視線,心中沒來由的失落。

  「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呢。」

  「是。」

  ……

  知趣醒來已經是三日後下午的酉時,將近用晚膳的時候。

  「知趣,你醒了!」秋菊又驚又喜,咳嗽了一下,「阿彌陀佛,你可算醒來了,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快把我們嚇壞了!」

  知趣聽此怔愣了一下。

  什麼!她竟然昏睡了三天三夜!

  「王妃不知道有多擔心呢,一天使人過來問幾次,還親自來看你,可惜你都不知道。」秋菊繼續說道。

  知趣感覺嘴巴很乾澀,喉嚨里像是被塞了棉花,發出的聲音極度綿軟虛弱:「我這是怎麼了?對了,王妃呢,她沒受傷吧?!」

  「你回來後持續高燒,怎麼都降不下來,還是王妃出手醫治了你才見好轉。王妃現在應該在藥膳房為你熬藥,她沒事的,你放心好了。」

  剛回來的時候小丫頭看著還好好的,但睡著睡著就開始燒了起來,臉紅得厲害,身體溫度燙的嚇人,好在許如卿及時做了處理從空間裡找了退燒片給她餵下,不然估計得燒成傻子了。

  「那就好。」若是因為自己而讓許如卿出了半點差池,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我還沒問你呢,你和王妃出去是遇到了什麼事?為什麼郎中說你生病是因為驚嚇過度?」

  「可能是在郊外受了一點風寒罷了,哪有他說的那麼誇張。」秋菊不知道這件事,也就說明王妃並沒有告訴她原因,現在回想起來那日之事真是駭人,告訴秋菊只會讓她害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秋菊感到知趣對自己有所隱瞞,她嘴巴不滿的撅起:「我不信。」

  對上她探尋的眼神,知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好了,有那閒心去猜謎,你不用做事的啊?」

  秋菊笑了笑:「王妃說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你,其他的事都交給內院的幾位姐姐打理了。」

  從一回府秋菊就守在她床邊,王妃吩咐的要照看好她,高燒好不容易退下了可不能再燒起來,秋菊也確實做到了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

  正在說著,門口傳來了有些粗的說話聲:「我就進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玄侍衛,知趣姐姐身體還很虛弱,您還是改天吧。」守在門外的丫鬟聲音清脆的說道。

  拉扯間,另一道娉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無妨,就讓他進去。」

  是王妃的聲音!

  話音剛落,玄燁就一頭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