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的事!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匆匆趕來的老村長氣得臉都脹得通紅:「是誰?是哪個王八蛋這麼污衊我?」
陳副書記不悅道:「老牛,好好說話,怎麼能罵人呢?」
「怎麼不能罵了?他要是敢當著我的面說,我還打他呢!他倒是紅口白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什麼髒的臭得都往我身上潑,不想想我們一村的人為此要承受什麼樣的後果?」
陳副書記冷笑:「拿糧買肉追究責任也是追究你一村之長的責任,哪來一村人?老牛啊,你可別以為法不責眾,就拉著一村人陪你吃瓜落。」
老村長也氣樂了:「我行得正坐得直,怕啥?你們不是說我拿糧換肉麼?我來問你,這年頭你拿多少糧人家能給你換肉?陳副書記,你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那你倒是拿糧換點肉換給我看啊!也不要多,來個百八十斤就成!」
陳副書記瞬間臉色就變了。
這年頭,能有肉票的都是有糧票的,一家子一年到頭就那麼點肉改善生活,哪個會捨得把肉換糧啊?
還百八十斤?
他一斤都換不到!
他色厲內荏道:「那你老實交待你們村哪來這麼多肉?」 ✡
老村長反問:「那你家存款都是哪來的?你也跟冷書記匯報一下。」
「你……」
陳副書記氣得發抖,對著冷書記道:「冷書記,您可是親眼看到了,牛解放他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強詞奪理。」
老村長不幹了:「啥叫沒有意識到自己錯誤?我哪錯了?難道上面有文件不讓農民吃肉麼?難道秋收了,讓農民吃點好的補補身體還是錯了?」
「吃肉是沒錯,錯的是你交代不清肉的來源!」
「肉還能哪來,不就是豬身上來的,難道還能是你身上割的?」
陳副書記氣得忘記了這不是辦公室,而是野外,一掌拍在石頭上。
他疼得直甩手,跳腳道:「冷書記,你可聽到了,他竟然敢辱罵國家幹部。」
冷書記看了他一眼:「他罵你什麼了?」
「他罵我是……」
後面一個「豬」字戛然而止。
陳副書記臉憋得通紅。
老村長眼中閃過一道笑意:小樣,跟他斗?懟不死你!
冷書記笑著打圓場:「老牛啊,你們村里天天吃肉,別的村很有意見,他們把問題反應上來了,我們也不能不管是吧?我是相信你的,不如你把肉的來源也說明白了,也省得那些眼皮子淺的盯著你們不放。」
說到眼皮淺這三個字時,冷書記若有若無的掃了眼陳副書記。
老村長笑道:「冷書記您這麼說,我就覺得中聽,您放心,違法的事咱不能幹,這肉真是光明正大來的。」
陳副書記翻了個白眼,嗤之以鼻。
天天吃肉,這麼多肉能光明正大來的?打死他都不相信。
老村長也不理他,直接帶著冷書記往大隊部走。
等一行人看到掛在大隊部門口三張碩大的野豬皮時,都驚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冷書記更是跨上一步,摸了摸堆在石頭上的幾根尖銳的獠牙,獠牙上還帶著鮮紅的血。
「這……這……這是野豬?這麼大?得有四百斤了吧?」
老村長咧開了嘴,笑地得意不已,幸虧聽了顧錦繡的話,沒把這幾頭野豬剃毛煮皮了。
現在那幫子眼皮子淺的人沒話說了吧?
「呵呵,四百斤?說少了!」
「多少?」
陳副書記一個箭步跨上去,眼珠子都快粘在野豬皮身上了。
這麼大一張皮,多少肉啊!
可恨的是他一口都沒分到!全被這些鄉巴佬吃了!
他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紅了。
老村長看著陳副書記那貪婪的樣子,冷笑了笑。
就你這樣還想吃他們村的肉?吃屁去吧!
他扭過頭,對著冷書記驕傲的宣布:「一頭六百八十斤,一頭五百五十斤,還有一頭六百斤。一共是一千八三十斤。去掉骨頭豬頭豬皮,純肉就是一千四百九十九斤。」
聽了這個數字,公社裡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冷書記也不淡定了。
近一千五百斤的肉啊,這整個公社一年都吃不到這麼多肉,現在居然被解放村吃獨食了?
那些村子能不犯紅眼病才怪呢!
看著一幫子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公社幹事驚呆的樣子,老村長頓時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公社幹部又咋了?還不如他們村里人呢!
最起碼,他們可以隨便吃肉!
哈哈哈……
想到這裡,老村長又補刀了。
「哎呦,冷書記啊,在領導的英明領導下,我們老百姓過的日子那是越來越紅火了,這眼見著秋收了,就來了三隻大野豬,這不是給我們送肉來了麼?你說這一千五百斤的肉,我們村可咋吃得完啊?這不是吃肉吃到吐了麼?哈哈哈……」
吃肉吃到吐?
公社的幹事一臉的羨慕,他們也好想感受一下吃肉吃到吐是什麼感覺。
陳副書記更是嫉妒地快瘋了。
「牛解放!你們村里打了這麼多的肉,怎麼就私吞了?你們這是挖社會主義牆角?你這是犯了嚴重的錯誤!你必須去公社接受批評。」
「放屁!」老村長笑臉一頓,怒道:「我們村里人為了能更好的投入秋收的革命任務中,冒著生命危險去打了幾頭野豬補身體,咋就要交公了?咋就犯錯誤了?難道不該全力以赴去秋收麼?」
「你簡直就是強詞奪理!我是說秋收的事麼?我說的是野豬!這些野豬都是集體的財產,你不交公就是犯錯誤!」
「呸!野豬是集體的財產,難道我們村不是集體麼?野豬作為集體的財產給我們村集體吃,有啥不對的?難道陳副書記的意思是我們村不屬於集體?你要敢說我們村不屬於集體,那你敢不敢跟我去縣裡找縣委書記好好掰斥掰斥?」
「你……」陳副書記被說得啞口無言,半晌,他才強扯了句:「那這麼多豬肉你也不能全吃了,別的村子連糧都不夠吃,你們卻吃這麼多肉,這不是享樂主義麼?」
老村長翻了個白眼:「別的村子還沒錢花呢,你咋不把自己家的錢拿出來給他們用?你這不是個人享樂主義了?」
「你……」陳副書記氣得胸口疼,他看向了冷書記:「冷書記,你看看,你看看,牛解放他是油鹽不進,一點也不接受批評,這種自我主義的思想真是要不得。」
冷書記沉吟了下,對老村長道:「老牛啊,雖然說野豬是你們打的,但你看一千五百斤的肉你們也吃不完是吧?你們和鄰村都是兄弟村,沒的你們喝香的喝辣的,卻讓兄弟流著口水聞味道。你看,你要不分給別的村里些?」
老村長滿臉的不樂意。啥叫他們吃不完啊?再來一千斤他們都能吃!
他們一下子吃不完不會醃著吃,熏著吃,留著慢慢吃啊?憑啥要分給別的村里?
但他也知道不分出去是不行的。
他正想著分多少合適,這時顧錦繡走了過來:「冷書記說得對,雖然說是這些肉是我們村里人冒著生命危險打來給自己家人補身體的,但農民兄弟一家人,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們確實不能自己吃肉卻不管別人,不如就讓鄰村拿錢來買吧。我們村也不多賣錢,就按供銷社的價格賣,不收肉票了。冷書記你看咋樣?」
老村長立刻眉開眼笑:「對對對,就這麼做。」
想白吃他們的肉?那是絕不可能的!
以後他們村子裡讓別的村里眼紅的事多了去了,要是誰都覺得鬧上一鬧就能白分些好處去,那以後還有安生日子麼?
必須拿錢買!
冷書記唇狠狠抽了抽,不禁看向了顧錦繡。
小姑娘笑面嫣然,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這個小姑娘不動聲色地將了他一軍。
是的,他其實就是想讓老村長白拿出一隻豬,由幾個村子分一分,一方面堵住那些村長的嘴,另一方面也讓那些村民補補身體。
雖然他也知道這麼做有些不地道,但他不是也沒辦法麼?這跟當家長的一樣,總想著富的貼補窮的,讓所有的兒女都過得好。總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兒子富得流油,其餘的都餓得等死吧?
可小姑娘直接就笑眯眯地把他想法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