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從零開始寫日記（三）
我確實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受傷表情，像是經受了什麼委屈又默默吞下。這份委屈是我給予他的，為此付出代價也是我應得的，不會怪到任何人。
當時的我心中被別的事情充斥，就此與他別過。
我見到了薯片，事情和我猜測的一模一樣：一切都是薯片安排的，從一開始轉學、挑事、讓她上門、再到這次的接觸……
薯片自然不可能擅自做出這些事情。
能命令她的人也只有一個。
……我很難過。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沒有了價值，還是說做錯了什麼事情。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蹲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一動不動，任憑太陽從東邊折騰到西邊，看著門檐的橫樑，我早已經哭不出來，仿佛能看到人生破敗的結局，幻想著那裡有一條通往來世的白綢。
我的身體和精神因為這一連串的打擊變得無比鋒銳，但偏偏就有人這個時候不知死活的闖了進來。雖然他很快就走了。
但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文京區夜晚的街頭很安靜，那個男孩深更半夜騎車出門買了一瓶飲料，又吭哧吭哧地騎車回去。他路過小巷的時候便會放慢速度，有意無意往裡面張望，但小巷內已經空無一人。
那張掛滿汗珠稚嫩的男孩嘴裡罵了兩句髒話。
這一切被躲在三百米外陰影里的我全程目睹。
爛好人。
第二天男孩就生病了，從他進入教室起就不對勁，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我認為這件事裡也有我的責任。
我原本以為，以這個男孩躲避自己的心理，想要還上這個『不存在』的人情需要費很大功夫。但結果異出尋常的簡單。
在我拉住快要跌倒的他時，原本還搖搖晃晃、死撐著抓住欄杆的他立刻鬆開了手，只留下一句『羅曼諾夫我會還你人情的』就昏倒在我懷裡。
奇蹟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再次發生，身體同樣是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
而他睡得很安穩，不吵也不鬧。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這個男孩絕對是認識自己的。從後來的戒備與疏遠來看，這個認識應該不是什麼友善的正面情緒。但偏偏他又能在自己最薄弱的時候，毫無戒備地昏倒在自己面前，將一切都交給她。
我背著他下了樓梯，扶進了車裡，又背上了電梯。
就這麼到了下半夜，他才終於醒了過來，這時我滿心只想著那些亂糟糟的事情，並不想在這裡停留。
所以第一次出門時，我是打算離開的。
這時我好似感覺有東西在輕輕撓我的後背，可通過桌面上的鏡子看背後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錯覺。
走出門後我忍了很久，最後還是轉過了身，去廚房裡接了一點水，拿了毛巾等東西……我想著把這些送到房間就離開這裡。
可看到他像一隻毛毛蟲在床上蠕動，然後紅霞一點點爬上臉頰時，我還是心軟了一半。
他的眼睛烏黑髮亮，像是會說話。
面對我，他除了糗事被撞見的窘迫外，也沒有陌生人之間的生疏……或許是有吧，不過我覺得那應該不是因為陌生，而是因為我是個女性。
這一瞬間一直壓在我心底的陰霾忽然消散了一些，很想笑一笑舒緩自己的情緒。但我已經忘記了怎麼去笑。
再之後。
我與薯片進行了公開的談判，她再一次對我說了謊。
這並不是拉攏，這是『美人計』。或者說是一場陷阱。
那時的我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完成這個任務，也不覺得自己具備美人計的條件。
我看過世界各地的歷史書，那些使用美人計的美人各個千嬌百媚、善解人意，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具備這些特質中的任何一項。
所以任由薯片說的再怎麼浮誇，我都不會去拆穿她。
我覺得這是一次註定失敗的計劃。
註定失敗……嗎？我總要為當初的天真付出代價。
默認了這場謊言的結果，就是繼續裝傻，對薯片『需要到那個男孩每天必去的超市里補貨』的請求，我也選擇了默認。然後不出預料的，又有他相見了。
我猜可能是之前照顧過他的緣故，這次他思考過後選擇了幫助我。而我再次默認了這一切。
我不清楚這些是不是都在薯片的計算之中，是不是都在零號的計劃之內……但一切的事情就此開始朝著我萬萬沒有預料到的方向開始發展，就像一輛下坡路上剎車壞掉的快車，再也停不下了。
體育祭上的對峙、拔河哨響時他的惱羞成怒、餐館裡相見的落荒而逃……
每一次我都預料不到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每次卻都能讓我心底的陰霾消散一分。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能夠心安理得地坐在男孩的家中陪他一起吃飯，一起聊天。
在我拙劣的『偶然計劃』中，他不可能察覺不到我的意圖，那麼明顯，儘管我也沒想過遮掩。
於是我們立下了約定。
我們互不打擾對方生活，一切讓時間決定。
還記得那時候我曾說過，我可以滿足他一切條件，除了自己……現在發現，除了自己，我什麼也滿足不了他。
我是個騙子。
半年後他回到了老家，目送他離開了生活半年的東京後，我沒有離開車站，而是坐上了下一輛前往伊豆的列車。
當她臨行前對我說出，要給我帶一份禮物時，我心裡也曾泛起淡淡的期待……禮物，這個詞彙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更沒有收到過了。
那時候我也想過，就這樣陪伴他生活下去，也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然後並沒有收到禮物。
不，應該說只是沒有收到，但確確實實是有禮物存在的——就藏在沙發的縫隙里。
生活了半年，幾乎這個小屋的一切家務都由我來整理，所以我事無巨細地了解這個小屋的一切，包括他每天坐的沙發。
期待落空的反差感，加上我討厭違背承諾的人……一切都讓我很生氣。
又在那時，恰好又有新的『婚配者』在東京機場降落，我只好用『吃胖了為了健康需要減肥』為藉口，讓他吃了段最不喜歡的素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