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此時的心情格外的興奮。
自己作為崔氏支脈的子弟,本來前途就不如嫡脈前途廣大,後來更是在朝中犯了忌諱,不得不遠走他鄉,來滄州這發配之地做個地位卑微的武官。
家中的長輩不知道對自己有多失望。
後來頻頻動作家中資金,購置軍功,又不知道惹來了多少埋怨。
聽家中大哥寫信說,家族會對自己花費進行管控。
也就意味著,自己以後再要花錢,要麼靠自己,要麼只能花家中的積蓄。
崔家家大業大,子弟眾多,能分潤到的好處有錢。
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數不盡的金銀財物,更不要說自己只是支脈子弟而已。
若是真的到了靠自己的地步,有沒有機緣,崔玉的前途可能就真的渺茫了。
但是眼前這麥稈草帽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
若是能夠得到獨家售賣權,交好葉渡這位軍中前輩,到時候哪怕這草帽賠了銀錢,也值了。
只要他願意幫自己,什麼錢不錢的,那都不是問題
據說這位前輩在軍中還曾做過都虞候,在軍中的人脈肯定不知道比自己寬廣多少呢!
現在自己在軍中,又遠在滄州,家族根本就給不了自己什麼助力。
自己平日裡也只能靠家族的威勢,狐假虎威罷了。
況且,這草帽,自己的親信信誓旦旦地說其前途廣泛,就未必不能掙錢。
只是讓崔玉震驚的是,這天底下聰明人不止自己一個。
雖然麥稈草帽還處於葉渡的試驗階段,但只靠乞丐們的推廣,就吸引來了不少南來北往的商旅。
他甚至連葉渡的面都沒見到,便被乞丐頭目孫瘸子給攔住了。
孫瘸子穿著一身乾淨的衣衫,攔在一群希望得到麥稈草帽的銷售權的商旅面前。
「葉村正現在正在忙著,有什麼話跟我說即可。」
「你能做主嗎?」眾人連忙問道。
「當然可以。」孫瘸子說著,拿出了葉渡的授權契書,展示給眾人,眾人這才相信。
孫瘸子繼續說道,「我想大家都看見了,這麥稈草帽,做工複雜,乃是獨門手藝,而且尚未在大乾販賣,等到有人拿到貨,學會了,培養出了工匠,那最起碼是明年了,而且沒有葉村正培訓,做出來的東西也未必有這般模樣。」
崔玉感慨道,「自然是如此,剛才只是看了眼葉村正的手藝,我等便驚為天人了。」
眾人也紛紛附和,但是他們更好奇孫瘸子接下來說什麼。
孫瘸子微微頷首,其實心裡頗為緊張,但依然裝出一副大氣的模樣,對著一群身價不知道高了自己多少萬倍的大佬,侃侃而談。
「我想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東西如果分批次賣出去,難免有人模仿,此外貪圖利潤,會有人價高,有人價低,產生不良競爭。」
「所以經過我們家葉村正說了,想要賣草帽,首先要花一筆錢,買下獨家銷售權,清河村可以保證,只要花了這筆錢,便可以拿下十萬頂草帽的獨家售賣權,在交付出十萬頂草帽之前,葉村正保證市場上不會出現一頂清河村草帽。」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只花錢買獨家售賣權,而沒有實力售賣,要提前繳納三成的預付款。」
孫瘸子說完,現場一片沉默。
這莫不是瘋了?
東西還沒到手,就要花錢買獨家售賣權。
當然,這是稀罕物,而且大家都看到了前途,獨家售賣權確實不是不可以。
但你又弄了個預付款,還要三成,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萬一你這東西賣不出去,大家豈不是賠的要自殺?
「我出一百貫購買清河村草帽的獨家售賣權!」
崔玉都不帶猶豫地就開口了。
一百貫最少能等於十萬文錢。
聽到這個數字,大家都驚呆了。
可是看到是崔玉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有些瞭然了。
大家先前只覺得這是稀罕物,有市場前景。
但是見崔玉出手,一個個都在琢磨。
莫非這東西真的能賣個讓人做夢都能笑醒的大價錢?
亦或是,這東西還有大家意想不到的用途?
想到這裡,大家都有些興奮。
孫瘸子第一次主持這種類似於拍賣的活動,有些緊張,正要開口,又一道聲音響起。
「兩百貫錢!」
眾人都大吃一驚,轉頭望去,卻見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穿著一身黑色的武士服,騎著一匹駿馬,由遠及近。
「你一個外來戶來這裡做什麼!?」
崔玉見狀,心頭當下大為惱火。
原來崔玉認識眼前的年輕人,也知曉他來滄州的目的是什麼。
當下開口道,「你的任務完成了,還不早早的回河南道交付任務,跑到這裡搗亂做什麼?」
那年輕人冷笑一聲道,「在商言商,各憑本事的事情,這位崔公子有著閒心為某要做什麼,還不如看看自己的口袋。」
「二百一十貫!」
崔玉勒緊褲腰帶,再次喝道。
周圍看熱鬧的商旅也紛紛開口,「二百一十五貫!」
「二百二十貫!」
「我出二百八十貫!」
一邊兒觀看的蘇燦,只覺得心跳加速,心裡一遍遍道,「我滴乖乖,我滴乖乖,老葉威武,我老葉牛逼啊!」
「三百貫!」
年輕人再次開口道,表情淡然,絲毫不將崔玉和一眾商旅放在眼裡。
一眾商旅也加倍意識到,此物的珍貴。
但是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囂張模樣,內心沒有不崩潰的。
哪有這麼瘋狂的?
你當錢是廢柴呢?
一百貫一百貫的加?
這是明顯的志在必得啊!
崔玉也被嚇著了。
他做官多年,又有家中的資助,身上可以支配的財物,甚至於一些珠玉變賣了,也就能湊出來二三百貫錢。
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隨便開口,就將自己壓了下去。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看向不遠處正在忙碌的葉渡。
而乞丐們也明顯被這種叫價的瘋狂下注了,偷偷地告訴了葉渡。
葉渡還不走過來,正看崔玉一臉哀求地看著自己。
葉渡也很是震驚。
自己只是想做個普通的生意,保障下生意的正常進行,你們當傳國玉璽在這拍賣呢!?
他知道,這不是影視劇,動不動就是幾十萬兩銀子,上百萬貫錢。
以大乾的土地折算,一畝薄田也就要一千個銅錢左右。
他們這一開口,就是幾百畝的土地啊。
周圍因為清河村聚攏了那麼多人,圍過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傻眼了,一個個看著葉渡等人不是咬牙切齒,就是拼命的跺腳。
「不是,不是,那麼個麥稈真的值那麼多錢麼?」
「他們莫不是瘋了?」
「不是,看他們的裝束都是非富即貴,怎麼可能瘋啊?」
「那清河村這是真的要崛起啊?」
「入他娘的,這次真的又被坑了,咱們周圍幾個村子的麥稈,都讓叫花子給買光了。」
「葉渡太不是東西了,掙錢也不帶我們!還有那群叫花子,滿嘴謊話!」
「是啊,看他們被那麼多有錢人恭維著,動不動就是幾百貫,比殺了我都難受。」
「別說你,我一想起我那麥稈只賣了幾十文錢,我都想死、」
看到周圍看客一個個崩潰的模樣,葉渡搖搖頭,人家蘇燦跟著自己做事,賺點小錢是理所應當的。
當下便不去管那些人,反而看向客戶們,淡淡的說道,「我們這是做生意,要去縣衙簽訂契約,到時候賣不出去貨,亦或是賠了錢,我們概不負責的。」
「聽見沒,你瘋了不成,花那麼多錢?」崔玉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葉村正,我出三百五十貫錢!」
「五百貫!」那年輕人再次開口,說完還一臉鄙視地看著崔玉。
炎炎夏日,在場眾人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就沒有一個敢再次開口的。
這年輕人哪裡來的,這麼霸氣!
五百貫錢啊。
那是實打實的五十萬錢打底!
而且還是在壓根不知道,產品的單價是多少的情況下!
崔玉氣的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起,最後還是無奈地嘆息一聲,頹然的坐在了草堆上。
他娘的,這輩子就沒這麼委屈過。
崔玉想了半晌,還覺得氣不過,便走到葉渡跟前,開口道,「前輩,你可要慎重,這小子河南道來的,有沒有這麼多錢暫且不說,他最近可沒少都尉的毛病。」
「無礙,他一個外來戶不至於耍我。」葉渡平淡道。
葉渡本意是加強跟滄州周邊兒的商旅合作,給清河村,甚至馬山鎮的百姓謀一條出路。
畢竟十萬頂帽子,可以帶動無數人就業,從收購原材料到物流的調配,都需要人手,而嘗到了甜頭的商人,也會加強合作,為未來的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
沒想到跑出來個不知道根底的外來戶。
當然,他也非常疑惑,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一口氣花五百貫買下獨家售賣權。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這草帽雖好,但是一個獨家售賣權,絕對不值五百貫。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傻子,到處撒錢。
「除非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有求於自己?」
葉渡眼神里若有所思。
「呵呵,一個崔家的棄子而已,也敢和我無當飛軍爭搶?」
那年輕人見崔玉一臉的仇怨的模樣退下,冷笑著揚起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