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比死還難受

  蘇雲若定定的盯著謝煜,唇邊倏而勾起一抹冷笑:「這我如何敢當?趙王殿下略施手段便險些害得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若再有勞殿下時時刻刻惦念著,就算我有九條命恐怕都有用盡的時候。」

  「九王嬸折煞本王了,這話從何說起?」

  她垂眸一笑,淡淡的說道:「敢問趙王殿下,你當真傾慕宋梔月嗎?若她不是靜安侯府家的小姐,你還會娶她嗎?」

  謝煊的神色一暗,苦笑著嘆息一聲:「我就知道瞞不住九王嬸,這些時日本王也常常心裡難安,今兒既然九王嬸問起那本王也不再隱瞞了。」

  「我對宋梔月的確沒什麼感情,求娶她只是為了替我生母復仇!皇后害死了我的生母尢嫌不夠,這麼多年更是處心積慮的要置我於死地!九王嬸,若異位而處,你可會任人宰割?我知道九王嬸心善,若我據實以告您定不會幫我促成這樁婚事,不得已,我只能欺瞞一二。」

  蘇雲若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殿下倒是坦誠,竟敢跟我說這些。」

  「九王嬸對我恩重如山,我怎敢再誆騙您?這事是我做的不夠磊落,但我對天起誓,我絕沒有要害您和九王叔的心思啊!我也沒想到皇后竟會遷怒於您,還害的您險些遇刺……」

  「事已至此,再說別的也沒什麼用處。不過我知道,宋梔月嫁給你之前,也曾滿心歡喜的期待著與你大婚後能琴瑟和鳴,若是可以……還請你別苛待她。」

  謝煊不置可否的頷首:「九王嬸果真是一片菩薩心腸,我聽說月兒曾三番四次的害您,沒想到您竟肯如此為她著想。」

  「我沒有多少善心,只是這婚事是我向太后求來的,你待她不好,我總覺得是我害了她一般。該說的話殿下也說了,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不留殿下了。」

  他起身拱手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蘇雲若望著他的背影,獨自坐了半晌才猛地一拍腦門,拔腿往廚房跑去:「我的藥膳——」

  半個時辰之後,她捧著一盅燉的黑乎乎的藥膳叩響了書房的門,一臉期待的朝謝飛卿勾勾手指。

  「阿卿你快嘗嘗,這是我親自下廚給你燉的人參靈芝烏雞湯。」

  謝飛卿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強笑著說道:「這樣的小事讓下人做就是了,若你燙著了可怎麼好?」

  「沒事,你嘗嘗看,若是涼了藥效總會削減一些的。」

  「呃……方才小關子才送了點心過來,我多吃了幾塊正膩著呢,一時半刻也吃不下別的。你且放著吧,我一會再吃。」

  「正巧了,這藥膳最是解膩!」

  他臉一僵,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他這張破嘴啊!就該說是他腹痛!

  蘇雲若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舀了一勺湯送到他的唇邊:「啊——」

  謝飛卿暗暗攥緊了拳頭,閉著眼將雞湯灌進了嘴裡,苦澀的藥味霎時在口腔里蔓延開來,混合著雞肉的腥味險些讓他一口吐了出來。

  「味道怎麼樣?好喝嗎?」

  他調動著渾身的克制力才勉強將湯咽了下去,握著她的手讚嘆道:「若兒的手藝真是……見長了!這裡還有些瑣事要處理,我讓小關子將湯溫著,一會兒我忙完了正好喝你的湯水解乏。」

  她嫣然一笑,乖巧的提著裙角跑了出去。

  她才一走,謝飛卿的臉色就是一變,眉毛緊緊的皺成了一團:「是誰讓王妃下廚的?怎麼也不攔著點?」

  小關子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這誰攔得住啊?王爺,王妃燉的湯真有這麼難喝嗎?」

  「這湯賞你了,你一喝便知。本王從小長大到,領兵出征的時候樹皮、草根也吃過,可從未喝過難喝到如此令人髮指的湯水!傳令下去,日後誰若再敢放王妃進廚房,這個月的銀子就不要領了!」

  「那這湯……」

  「悄悄的倒了,可千萬別讓王妃知……」

  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不經意的一抬頭,正瞧見蘇雲若扒在門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嘴巴噘的老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謝飛卿尷尬的止住了話音,蹭到門邊陪著笑臉:「若兒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燉的湯很差勁嗎?」

  他無奈的揉捏著眉心:「若兒啊,老天爺是公平的,既然給了你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又讓你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在廚藝方面剝奪些你的天份也在情理之中。」

  她臉頰微紅,又氣又惱:「虧你還口口聲聲的說為了我連死都不怕,區區一盅湯便驗出你的真心了!」

  「為了你我萬死不辭,可喝你的燉的湯……比死還難受啊!姑奶奶你饒了我吧,好生做你養尊處優的王妃就是,別再下廚了!」

  蘇雲若氣哼哼的一跺腳,扭頭就走。

  當晚,謝飛卿站在沁香園外敲了半晌的門,好話說的嘴都幹了,可房裡卻沒有絲毫動靜。

  竹青和小關子相視攤了攤手,默契的低頭——看來今晚王爺又要睡書房了!

  果然,謝飛卿嘆了口氣,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邁步往書房走去。

  「王爺,王妃不許您進門嗎?」

  「胡說!王妃定是這幾日太疲乏,早早的歇下了!本王不願擾了王妃好夢這才宿在書房,這就是夫妻之道,你們學著點!」

  這幾日,朝中靜安候一黨與皇后的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玄真道人卜了一掛,稱晉城有旱魃現世。

  果然不過十日的工夫,晉城大旱的消息便傳進了京城。

  金鑾殿中,文武大臣分列兩旁,玄真道人輕捻著鬍子站在謝長庚身側。

  謝長庚面色不善的長嘆了口氣:「國師所言果然不虛,晉城的旱情嚴重,眼下該如何處置?」

  玄真道人向前邁了幾步,一派仙風道骨:「無量壽佛。皇上,旱魃現世乃是大凶之兆,只因如今我大齊有妖女作祟致使天道不合,才引得旱魃出沒。依貧道愚見,皇上該擇一位命格貴重之人前往晉城求雨賑災,再將妖女處置了,如此便能化解災禍。」

  妖女?眾人紛紛默契的想起一個名字——蘇雲若!

  從前早有蘇雲若是妖女的傳聞,但這種傳言後來不了了之,便被拋之腦後了。如今國師稱有妖女禍國,這事便重新翻回了眾人心裡。

  「國師可能測算的出妖女是何人?」

  「回稟皇上,便是楚王妃蘇雲若!此女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煞孤星,她本該連自己都剋死了,但因偷了旁人的命數才活到了今日。蒼天有眼,不許妖孽橫行於世,故而引出旱魃之禍警醒世人。」

  他的話才說完,謝飛卿凌厲的眼風便像刀子似的甩了過去,狐眸里的光格外銳利。

  「國師慎言,本王與王妃大婚之前國師曾算過王妃的生辰八字,若她當真是天煞孤星,你讓本王迎娶她又是何居心?」

  玄真不急不緩的抖落了一下浮塵:「王爺別急,當日貧道推演與王爺最相配的是王妃的嫡姐,卻不想陰差陽錯,竟是王妃嫁給了您。當初的大錯已經鑄成,此時更該回頭是岸。」

  「既然如此,那為何本王還活得好好的?簡直是無稽之談!」

  「貧道所言句句屬實,她向旁人借的命還不曾用完,所以暫時沒有損傷王爺分毫,但若不及時將她除去必定後患無窮!貧道今日寧可泄露天機也要據實相告,已故的大皇子和容側妃皆是被她借了命!」

  轟的一聲,金鑾殿內像炸了鍋一般,群臣譁然。

  謝長庚輕咳了幾聲,壓了壓手,議論聲漸弱後才說道:「楚王妃身份不同尋常,就算念在她盡心盡力伺候飛卿的份上朕也不願對她趕盡殺絕,此事容後再議。國師以為,何人前往晉城求雨賑災最妥當?」

  玄真道人念念有詞的輕點了幾下手指:「貧道以為,趙王殿下是最佳人選!」

  「既然如此煜兒便準備著動身前往晉城吧,國師留下,退朝!」

  「退朝——」

  柳公公高唱一聲,眾人心思各異的退下,謝飛卿冷厲的瞥了一眼玄真,轉身快步拂袖而去。

  直到眾臣盡數退下,謝長庚才滿意的頷首:「國師果然最懂朕的心意。」

  「皇上過獎了,貧道只知道為皇上分憂,旁的皆是一竅不通。」

  「蘇雲若是妖女還是天煞孤星都不要緊,皇后以為她是就夠了。若不是皇后如此容不下煜兒,朕也不必將蘇雲若推出來。」

  玄真垂首一笑:「皇上仁慈乃是萬民之福,不過蘇雲若與楚王爺是天作之合,若能借皇后的手將她除去,既能讓趙王殿下輕鬆些也能削去楚王爺的臂膀,一舉兩得。皇上深謀遠慮,貧道萬分敬佩!」

  謝長庚抬起眼皮,不怒自威的臉上暗含著一抹警告:「朕器重你,你可千萬別讓朕失望,今日的話朕不想再落入第三個人的耳中。」

  「貧道明白。」

  慈寧宮內,皇后一把將茶盅掃落到地上,咬牙切齒的恨聲說道:「本宮就知道蘇雲若不祥,原來是她剋死了本宮的煊兒!」